此时天色已晚，三人生了堆火，等天窗刺客退去才好下山。

周子舒站在一棵树下，眼光望着前面的黑暗，面上仍旧是看不出悲喜的平静，似是在回忆往事。

程青羽站在他身边，左手与他交握，安静地陪着他。

温客行围着二人转圈，盯着周子舒足足看了三圈才站定说：“又是天窗，又是庄主，我到底是跟上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啊？”

周子舒叹了口气，对他说：“刚才，多谢了。”

温客行却抬手做个打住的手势，道：“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作为你这样一个在天窗身居高位的人跑到越州晒太阳是为何啊？与民同乐吗？”

周子舒不想细说，便道：“我已经退出天窗了。老温，我欠你个人情。”

“人情倒是不欠，你欠我一个解释。”为何退出天窗不提了，温客行的新问题又来了，“阿絮啊阿絮，你是要我相信你为了三钱银子做到这种地步吗？张成岭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在越州对老渔夫的承诺已了，只是见到这孩子身边危机四伏，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周子舒顿了顿，道，“就当做善事了，或许百年……”说到“百年”他停住了，自己最多有三年可活的，哪里有什么“百年”？

于是，他改口说：“或许之后见到阎王爷能够少受些抽筋扒皮之苦。”

不管温客行信不信，周子舒要救成岭真的如他所说，见危难无法坐视不理。天窗十年，他做了无数违心事后悔事，如今，他终于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自己的善意做点事，遵从本心罢了。

温客行摇头笑笑，怔怔盯着他的眼睛说，“世代相交，尔虞我诈，萍水相逢，性命相托，有意思，有意思。”

而后温客行又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义庄一夜后，你为何要疏远阿羽？”程青羽会知道周子舒的身份，也是在那之后吧，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知到周子舒的僵硬，程青羽开口道：“简单来说，我之前待在一个名叫鲸天帮的帮派。我师父死后，我便离开了，然后天窗将鲸天帮灭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略去一切引人深思的细节，面上亦无半点伤感之色，温客行差点以为程青羽对鲸天帮的感情一如自己对鬼谷那般。

可若仅是如此，阿絮这愧疚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周子舒紧了紧交握的手，低声道：“阿羽……”

程青羽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打断道：“是我先不要他们的。”他的目光如寒星般冷而明亮，闪烁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为了自由，我舍弃了沉重的过去。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后悔。”

他的眼神落到周子舒身上，冷锐的寒星便化作温柔的月光：“阿絮，你也许有错，但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连声音也温柔下来，“不必挂怀。”

自然又是好一番亲昵。

温客行在一旁站着看着他们，脑中却时不时闪过程青羽冷锐的眼神，还有……那封托他送给刘小丫的决别信：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此生若再见，也当不相识。

当时温客行还以为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是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让程青羽这般狠心，如今看来……只是有比她，比他们更重要的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