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找我？”
人未到声先至，话音落下，司马长林推门而入。
身着一袭剑锋紫圆领长袍的司马长风正立于推窗前。深色的长袍将原本偏瘦的司马长风衬得更是身形修长，浅白的束腰和银色的垂缨冠与那冷白的皮肤相称得宜。
“你来了。”窗前负手而立的公子朝司马长林望过来。
在这一身简雅着装的衬托之下，本就清冷温雅的司马长风更是犹如九天之上的神邸误入人间。
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不染凡尘，任谁瞧见也会下意识放轻呼吸，变得拘谨起来，不敢太过靠近。
“大哥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正是这样的司马长风，司马长林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谋权篡位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你为何不告诉为兄国主受伤的事？”司马长风拧眉，国主有难，身为臣子却是不闻不问实乃大过。
若不是司马玉龙信中提起，司马长风还不知晓此事，更不知晓司马长林已经同司马玉龙见过面了。
“大哥身体实在不宜舟车劳顿，我是担忧大哥知晓后要去探望，结果反而病倒自己……”
解释完，司马长林也知道自己做法有误，容易引起兄长和国主之间的误会，扑通一声跪地请罪：“请大哥责罚。”
司马长林起初的理由正如他自己所说的缘故，只是后来司马长林一回府便被随意出入司马长风书房的黑衣人和玉佩所惊，心神大动，正疑心自家亲哥要篡位一事。
近几日司马长林都在府中乱晃，正想找出证据洗清亲哥的嫌疑，后来便把这事忘了。
司马长风连忙扶起司马长林，见司马长林自责的模样，不忍再责怪他。
“大哥怎么突然知晓了此事？”
“是国主命人送了信来，有小人在暗中兴风作浪想要动摇国本，让为兄多加提防莫遭了暗算。”
看眼还不清楚事情严重的司马长林，司马长风忍不住担忧。依司马长林这性子，司马长风怕他被轻易哄骗中计受伤。
司马玉龙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在信中让司马长风多加小心，对他自己受伤一事却是一笔带过，只道是受了些小伤休养两日便好。司马长风不信司马玉龙信中之词，反而更加担忧司马玉龙“瞒报”骗他。
都是让人省心。司马长风再次暗叹口气，板起脸来问话：“你且老实告诉为兄，国主受伤严不严重？有无大碍？”
听司马长风所问，司马长林立即就猜到国主在信上大致是一个怎样的描绘了，张口便答：“只是一些小伤不碍事，有赵侯爷和位丁大夫照顾着，想来如今已经好了。”
司马长风不知这不在身边长大的小弟扯起谎来面不红气不喘，将信将疑地看去。
“大哥就别过去，如今外头不安全，到时落入小人手中反倒成了威胁的人质可就不好啦！”司马长林揣着讨好的笑容，把司马长风拉到木凳上坐着，又给他捏肩膀。
司马长风哭笑不得：“你当为兄是泥捏的吗？”
“就算是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性，你大哥虽身体有些孱弱，但自保还是不成问题。”
这是司马长风第二次在司马长林面前展露自己的武功，把司马长林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若不是怕被穆伯责骂他带着大哥胡闹，司马长林还真想试试司马长风武功怎么样。
想想作罢后，司马长林又继续纠缠司马长风，直到司马长风不得不同意他的请求，继续留在府中。
虽是同意了，司马长风又把司马长林推了出去，命他好好保护国主周全，又将写好的书信交予司马长林，让他务必交到司马玉龙手中。
“听说了吗？当今国主要在民间选妃广纳美人。”
“好像听过这回事，不过咱们县没有动静，说不定是讹传。”
“不是！我那从外地回来的表弟说一路上好多县城都在筹办选美。”
“真的？”
“亲眼看见的哪里还有假？”
“本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和那叶氏父子是一路人，忍耐了两年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李渚听着邻近的闲言碎语，往嘴里不停灌着闷酒。
那日李渚外出寻曲凌云下落，丁五味搬离客栈失去踪迹，导致李渚本有心寻机归还玉玺一事也一直被搁置。
至今曲凌云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间东方既白曾来寻过李渚，问其大玉龟是为何物。
两人都非官家中人，一个把大玉圭听作了大玉龟，另一个也不认识大玉圭，只看做是一方玉牌信物。当初若不是玉玺上刻有司马玉龙之印几字，李渚也不会认出司马玉龙的身份，只会当做寻常私印。
这几日国主要选妃纳美之事同状元郎受人迫害惨死一事传遍大街小巷，风评可不谓不差。
事出突然来得蹊跷，李渚好歹也是混迹江湖之人，更相信是有人背后使计。待各路又传来各地开始举办选美的传闻后，李渚心中也不免将信将疑起来。
若司马玉龙和那叶氏父子并无二般差别，那李渚这归还国主信物一事可得再好好掂量一二，若是对方避免信物遗失一事传出到时候杀自己灭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渚这样想也不怪他异想天开，只不过江湖人向来对朝廷讳莫如深，又有叶氏父子糟糠在前，难免引起李渚忌惮。
不光是归还国主信物一事，还有找到曲凌云后，这冤到底能不能伸，哪里伸还是件难事。
“小哥，你这话说的可不对。”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邻座的议论：“兄弟，拼个座。”
一位身高约摸□□尺的高大汉子出现在李渚面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李渚被对方替国主的辩驳吸引，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稍稍支起脑袋打量一眼后，李渚又缩了回去，自顾自地喝着酒水。
邻座的两人见这高大汉子身后背的又是刀又是棍，面上虽是揣着笑意瞧着比老虎还要唬人，看上去极不好惹，连忙收了话头低头吃菜。
见两人歇了嘴，大汉一边解下背上的武器往桌上放，一边笑呵呵道：“这一没有圣旨二无官家动作，空穴来风的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二位可不能当真呐！”
听完大汉所言，其中那位表弟回来的小哥不服气道：“都举办起了选美，这可做不得假。”许是担心自己被抓去杀鸡儆猴，话头一转又道：“更何况大家都在说，又不止我一个人。”
“一些听风就是雨的阿谀奉承之辈，算不得数。”
听大汉再□□驳，又是一直是个笑呵呵的弥勒佛做派，小哥胆子大了起来：“怎么算不得数？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
“这好办，县令不正是官家人？诸位一问不便知道了？”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被司马长林撇下，无聊出来闲逛的贺渡。贺渡师父曾是军中的人，闲暇时曾与贺渡说过些朝廷和军队的事。
闻言小哥不说话了。
李渚把二人对话从头听到尾，暗道这汉子是个眼清目明的，只是有几个寻常人敢为了这事去找县令老爷的。
酒菜陆陆续续上桌，地方有些不够用，小二便伸手去挪武器，两道目光同时落到了小二身上。
小二顿时汗毛乍起，艰难扯出笑意：“两位大爷，小的只是看没地上菜了……”
贺渡把刀棍放到一旁的椅凳上，见李渚下意识的动作，猜测对方约摸也是个刀客。
吃得豪迈，把李渚肚里的馋虫也勾了起来。李渚低头看了眼已空大半酒坛，越喝越是索然无味，抬手又叫了碗阳春面来。
“一碗面怎么够吃？”
贺渡本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见李渚一直在那光喝闷酒，饭也吃得无甚趣味，本欲搭讪几句时，李渚叫了碗面，顿时被李渚这还没拳头大的肚子惊到，不由得失声。
李渚瞥了眼贺渡面前的七八个大碟，心说不是我要饱肚子，只是喂这肚里的馋虫。
见李渚不言，又瞧他而立之年样貌却一副落魄打扮，贺渡以为是李渚囊中羞涩，便扬声叫来了小二替李渚叫了几个菜，只管上菜，账记在他身上。
“不必了，我已经用过饭了，多谢好意。”
“原来是我误会了，兄弟请多多包涵！”贺渡爽朗笑道，把还未走远的小二叫回，把点的几个菜撤去换了几坛店内的好酒送上来。
李渚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开了口之后便不好再沉默下去，李渚又随意搭话道：“听兄弟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北境过来探亲的。”贺渡随口回应，只是心中暗骂起九皋这混小子来。哄了他来又丢在这里不管了，还要他蹲在燕府做看家的护卫，真是把他当自己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等酒送上来，灌了几口黄汤后酒劲上来，贺渡忽然看到被自己放到一旁的武器，一时有些手痒起来。
“李兄也是刀客？”
李渚摇头，他用剑。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