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摇摇头,道:“无事,他一会儿便会回来。”
宣王询问军医沈婳情况,而韩军医却直接告诫沈婳,“沈姑娘为了身体保持康健,还是不要过于劳神,身体本弱,倘若又施以不可承受的压力导致劳累过度,早晚会垮。”
韩军医说完屋内鸦雀无声,沈婳内心惴惴不安,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军医,想要从他的脸上探出些蛛丝马迹。
不可承受的压力,劳累过度?韩军医莫不是发现自己习武的秘密了?还是说单纯的觉得她体质差,需多静养?
待韩军医说完,宣王便让他下去了。
沈婳被韩军医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自盘算,看来,为了确定这件事情,必须要亲自去找一趟韩军医,她是覃婳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宣王见沈婳脸色不好,以为是犯了冷,上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沈婳轻生道谢。
宣王安抚道:“我们既已到天水城,不日便可赶回永安。大军先行,但沈姑娘身体不适,可在此处多休息几日,后续我会派人来接你回永安。”
沈婳回神,“不必了,我可以跟着大军一起走。”她又想起方才一事,“我适才无意间冲突了一位士兵,我得亲自去致歉。”
“不用了。”祁珩换了身白衣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泛着笑意。
一抹白色闯进沈婳视线,祁珩今日竟不穿自己的常年玄衣,竟改换穿了身白衣。
这令沈婳眼前一亮,暗自道他这身装扮倒有了几分君子的表面。
但沈婳绝对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她轻叹一声接话,“之前将军冲突了我又不致歉,与我而言倒是无事。但于他人,万一人讲究礼数,我不就成无礼之人了吗?”
宣王在沈婳说话时,多次悄悄拽她袖子,沈婳将手往回收了收,疑问道:“宣王殿下总是拽我作甚?我说错了?”
祁珩抿了一口茶水,心境坦然道:“我于你、你于我而言,并不是他人,何必致歉?”
沈婳瞬间就攥紧手,在她开口之前宣王出声嗔怪,“颂安,注意言辞。”
沈婳不想饶他,偏要继续,但话还未从嘴里出来,联想起宣王的动作,再加上祁珩的话。
沈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她狐疑问道:“难不成?”她看向宣王寻找答案。
宣王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沈婳:“……”
她浑身一松,手扶住额头,扯着极为疲惫的嗓音说:“殿下我想同他单独说几句话。”
宣王走后,沈婳想起不久前自己不顾一切只为倾泻的场景,她就尴尬地脸唰唰唰!便红透了。
她不自主地咳嗽两声,谁想原本只想缓解尴尬,但是一咳起来就彻底止不住了。
祁珩见她脸都咳红的样子,活像一个抹了彩的发面白馒头。他步履优雅、嘴角含笑,给她递过去一盏茶,声音不似往常的凌厉,他道:“怎么?这般样子……是觉得愧对我了?”
给端来的茶水不喝白不喝,沈婳捂着胸口,眼神依旧警惕地看着祁珩,小心接过茶杯,而后一饮而尽。
她细细感受着茶水在喉咙滑动的感觉,温热的茶水舒缓了干涸的喉咙,让她有了片刻的喘息。
祁珩将凳子搬至床边,坐下,“怎么样?你能如何补偿我?”
沈婳闻言抬起头,祁珩的笑容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野,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想起祁珩平时对她说话的口气,总是那么锐利,像是审罪犯一般。但是此时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倒像是一股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让她心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感觉。
沈婳又想起祁珩刚才的笑,越来越觉得那是不怀好意的笑!
她狠狠扭了自己腿根一下,被痛觉支配着强行清醒过后,将茶杯塞回祁珩手里,脸也不红了,道:“我亲自帮你把衣物洗掉。”
祁珩手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慢悠悠说:“只能做到这样吗?”
“那不然呢?”
沈婳一听祁珩说这话就知道他要得寸进尺了,她怎能顺了他的心?
她反驳:“若不是你,我便能扑倒草丛里,要吐也是吐在那里。将军突然半路毫无征兆般冒出来,挡了我的路。”
祁珩态度强硬,语气又恢复往常,“我那是见你快摔倒了才过去接你。”
沈婳听后语调上扬哦了一声,她靠在枕头上,歪着头声音轻柔,“将军此举,不是为了阻我,反而是对我关心过度,导致的结果?将军真的有这般在意我?”
这次轮到祁珩脸红了,沈婳见祁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祁珩觉出脸上的烫意,沈婳肆无忌惮的笑声更是无法忽略,他字正腔圆,质问道:“你笑什么?!”
沈婳一开始是发自内心的笑,但后来那笑里又多了几分不屑,“拒绝无数女子的祁小将军,不会真的是喜欢上我了吧?”
祁珩没说话,沈婳声音又轻又撩,根本不给祁珩后退的余地,“那将军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呢?还是……单纯就是喜欢我的脸呢?”
……
沈婳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她从床上探出身子,要去看祁珩低着的头,此时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低着头的祁珩觉出沈婳逐渐靠近的脸,他噔的一下!站直了,手下利落迅速,拽起沈婳的被子就把她的头给盖住。
他能回答沈婳什么?他根本就没办法思考了,沈婳接二连三的盘问,让他丢盔卸甲,自己细细藏匿的事物被公然说开,是谁都接受不了。
沈婳眼前一黑,没恼。想的都是祁珩方才的的反应很好笑,她没管祁珩就自顾自地乐着。
等她累了,撩开被子,屋内早已没有了祁珩的人影。
沈婳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慢吞吞地从枕头下拿出一根发带。她垂下眼帘、眼中深沉,手指来回摩挲着布料。
冷然恰巧迎面撞上祁珩,“主上,找您许久,你要的东西……我给拿过来了……”冷然半举着手里端着的东西,而祁珩却看都没看他,话都没听他说完,直接将他略过,疾驰而去。
冷然怔在原地,不对啊,主上脸怎么那么红?
他来回打量着祁珩过来的方向,确实是沈婳休息的屋子。他语重心长、怅然道:“看来主上在沈姑娘那里又没捞到好处。”
冷然唉声叹气后脑中神经突然紧绷!他急急忙忙往祁珩离去的方向追去,“主上!宣王殿下和程校尉在找!该不会是又发现我了吧?!”
走的飞快的祁珩早就一头扎进了客栈供人洗脸的浅缸里,待他身上的燥热渐渐褪去。
祁珩抹了一把脸,大声回道:“听见了,先去给我找件衣服!”
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祁珩来到宣王的屋门前,他敲了下门,随后直接推门进去。
里面人倒是不少。
宣王语气淡淡:“颂安拿我弩机作甚?”
樊虎解释道:“将军应当是借鉴。”
程奕没理他的回答,继续追问:“将军此举,不知是不是得了沈姑娘的授意。”
樊虎又张口解释:“沈姑娘不是身体不适,总是难受吗?将军忧心所以不敢打扰,但此举沈姑娘必定是知道的啊,她知道又没阻拦那便是同意啊。”
程奕决定先堵了樊虎的嘴,“他若忧心沈姑娘,不愿打扰她,那他后来的闯马车,此举作何解释?”
祁珩踢了一脚樊虎,示意他闭嘴。
祁珩不欲同他们过多攀扯,坦然道:“我就是想研究研究她那个弩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暗藏的隐患。我此举难道不是为了大家好吗?”
宣王沉静道:“那我便姑且信你的说法。但我还是要说,沈姑娘要选择同谁一起,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本就无权左右,颂安多次同她私下见面,商量了什么我便不过多赘述。”
他声音陡然转冷,“从今往后,我不希望祁小将军再作出什么对她、对我不利之事。”
祁珩听完嗤笑一声,“殿下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姑娘了吧?发展竟如此之快吗,连她同谁闲聊过几句的对象都要警惕?”
宣王字字珠玑,“单单只是闲聊吗?你我相争、对立多年,我身边的人被你纠缠,我难道不该警惕吗?”
樊虎听他们讲话听得云里雾里,半天理不清。而祁珩明白了,他道:“原来殿下今日找我,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让我离沈婳远点?”
“我是何意,你心知肚明。”
祁珩镇静着反问说:“殿下就那般确定沈婳会归于你的麾下?”他一双犀利的鹰眼紧紧盯着宣王,“在陛下传旨让谁造弩之前,沈婳是个变数。”
听此,宣王心里也没了底。如祁珩所言沈婳确实是个变数,足以影响他同祁珩在军中的地位。
祁珩像一条毒蛇,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钓鱼的人最终会选择哪条大鱼,尚未有定论啊,殿下。”
祁珩说完便走了,樊虎同样跟着出了门,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屋内留下了宣王和程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沈婳:“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祁珩:“……”
沈婳更近一步,“真的?”
祁珩红着脸,偏头不作声。
沈婳突然哭了,抓住祁珩的手腕,“能得将军青睐是民女的福气,虽然将军不能人道,但民女会托小栗子治好将军的。”
祁珩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燥热之气全都下去了。
祁珩:“试试?”
沈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