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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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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民间口口相传,九月初一,是南斗星君的诞辰。

所谓南斗星君,则是神话里头一位象征吉祥如意、福寿延年的神仙,主管人的运势、禄籍等等。读书士人这日要向南斗星君祈祷,以求光宗耀祖、仕途通达。

寻常人家则进香奉酒,以求稼穑顺利。

九月初一,十分热闹,更是酒肆、茶馆进账颇丰的好时候。

天色尚是蟹壳青。

菩楼还未开张,大门紧闭。

伙计已经在里间忙活开来:打湿帕子,仔细擦桌,湿着擦一遍,再用干的帕子过一下,绝不放过一毫一厘。又换上新的银筷瓷碗,把摆在圆桌上以作装点的花束全换成新的,再淋上一点儿盖过根茎的水。椅子也要摆好位置,预留出足够的距离,以便客人行走。

人多时,不至于肩挨着肩,行走不便。

这都是李沉照命人立下的规矩。

老翁业已叫几个店里头的小伙儿给谷物全都摆在外头,依旧以木条、柳条分别捆扎,以作区分。

今遭店里头忙得很,来了新货,又有账目要核对,几个人把货物清点完毕摆在外面,等待人来领,便退回屋里头忙去了。

别长靳将事情进展禀报给荀琮后,荀琮便拨了几个侍人去帮衬。

他同别长靳说道:

“菩楼如今的酒业做得这样大,务必要让他们登高跌重,摔得惨一些,吃点教训。”

菩楼的人还没到。

别长靳下轿,站在门外。

天还未亮,周遭冷森森的。几个随从都禁不住瑟缩下脖子,把手往袖子里头藏,纷纷佝偻着身子,觑眼朝四处望。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搬东西?”

老翁正在柜台上看账目,透过帘子之间若隐若现的罅隙,瞧见了外头有人来了,便挪动呆重的身子,想着多少出去招呼一声。

待他瞧清来人,当即拱手作揖道:“您来得这么早呢。”

他伸掌一扬,“都清点好了,那一捆用柳条扎着的,都是您的。”

别长靳回以一笑:“先不急着搬,我的人还没来齐。”

老翁刚想点头,说一句那您慢着,店里头就传来伙计急躁的声音:掌柜的,您来瞧瞧!

“这么毛躁,怪不得老是办错事儿!”老翁一皱眉,朝里间回应完,又展颜:“那您自便,我进里头忙去了。”

别长靳点头,他便掀帘进了店里。

别长靳转身,望着那条连通菩楼的小路,淡声吩咐下去:“可以了,小心些。”

随从听见命令,人就从瞌睡劲儿里挣出来,手脚利落地把木条、柳条重新换绑,将那车残次货绑上木条,把品质好的那一批运到自家的马车上。

按照别长靳的筹划,便是将这状貌无异的两批货悄然调换,让菩楼的人运走那一车残次货去酿酒。这一批谷物的数量,乃是一个月的酒水分销,三十日也能够行事了。

品质一降,再让几家脚店出来闹事,说菩楼生意愈做愈大,竟使起了以次充好的手段,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事毕,别长靳登上马车,扬长而去。车子刚走不一会儿,他掀开车帘,见到一群同样驾着马车的伙计朝那店里行去。

是菩楼的人。

他知晓菩楼如今是李沉照在经营,店契上也是她的名儿,倘若事发,不定会归罪到她身上。但这一家酒肆的开支,绝非她一人能够承担得起的,其中必然是荀谢出的资。

所以,根因还在荀谢身上。何况齐王与太子相争,太子的箭矢所向,向来直挺挺地对准齐王。

而且北国有律例,严禁命妇、女眷等等在外置办产业,对女性向来苛刻,不准抛头露面,更别说位居王妃,竟在外头经营酒肆了。

荀谢此举,无疑是触犯条例。

......

西园中,李沉照领着几个体壮力足的下人,用藤蔓扎了个秋千。晴光尚好,如今菩楼的周转已成体例,分工有序,无需她再日日盯着。

她便趁着午后的闲暇时光,坐在秋千上吹风养神,静闻花香。

看似清闲,实则心中却在为一件事思量不定。

荀谢长身立于书阁的窗棂处,望见她闭目躺在秋千椅上。

落英缤纷,一朵飘花睡在她肩头。

他时常在这个位置,同样的方向,从一扇窗户里,去观测她的一切。

她有鲜活可爱的时候:提着裙襟,步章细碎地跑到园子里去看花儿,头仰的高高的,让眼睛贴紧花蕊。

同样,当然有沉默不豫的时候。

人也有春夏秋冬。

他抬步,走出书阁,朝她的方向行去。

李沉照还在沉思,丝毫不曾留意到草垛间的窸窣动静。她只以为是风过,让草浪一波又一波。

“小虫子才在花园里打瞌睡。你也是小虫?”

李沉照闻见身后的声音,当即睁眼。

她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没有打瞌睡,我在想事情。”

那晚她说过生辰喜乐,他只是把她圈在原地一会儿,便笑着走了。

没有多做什么。

“在想什么?”荀谢问道。

“你还记得,那天你遇着的几个孩童么?”

荀谢的手搭上秋千:“记得。怎么了?”

李沉照斟酌着语句:“我在想——太子领了这件差事,却不行动,既不凿井也不开渠,想必其中的银子,都给他自己使了。民间收成不好,多半是因为水源短缺所致的。除了凿井开渠,还要改种一些耐旱的作物,我以前在大岐的时候,便听母妃同我说起过,她的梓里,常年旱灾,因着这件民情,百姓也都渐渐被逼出了办法,就是改换作物。”

荀谢推起秋千,动作轻微。

他其实和李沉照想到一处去了。

荀谢早就在思量着要如何治理旱灾的事,只是他没有上头下达的圣旨,始终没想到好的法子。

“凿井开渠可以,改种也好。但你见他们身上所穿,便不难看出,日子还是很困窘。没有银子,去哪买新的种子?”

李沉照回过头,“其实这几个月,菩楼经营所得有不少。咱们可以用这笔钱来买进种子,再分给底下愿意改种的百姓。”

荀谢略有惊讶,一双如泉深沉的眼眸,停驻在她脸上。

他很意外,她要拿自己经营所得之财,用在百姓身上。

“我不曾想过,王妃如此关心民生?”

“殿下既然让我去经营这座酒肆,那么盈利所得,也就归我统辖。我是想着,我们到底是享有俸禄的人。所谓俸禄,也不过是民脂民膏。”

“我知晓殿下的意志,绝非要与太子争个高低,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是知晓太子心计,所以想要挽救凄怆,渡百姓于如今之世,不是么?”

日光懒洋洋地铺在她眼皮上,李沉照顺着光线的方向看去,蔚蓝天空中,浮云飘荡。

“我之前在想,什么是好日子。或许两个人过得安好,并不足够,能让其他人也安好,才算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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