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沈怆诗所料，景色在小姑娘触碰木牌的瞬间变化模样。

四周残垣断壁逐渐化为一座座重新修缮完毕的屋子，临渊六瑰依旧站在她面前，脸上或多或少被岁月染上成熟的痕迹。

某个瞬间，墨清渊微微皱起眉头，将右手抬至眼前。一条色彩斑斓的蛊虫自袖口爬出，乖顺地停在掌心。他回眸望了一眼天空高悬的启明台，转过头时已将右手牢牢握紧，随后化为细碎电光消失无踪。

下一秒，钟乾身形一顿，皱眉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只见几条蜿蜒的黑色线条沿着筋脉向身体方向蔓延，速度越来越快，即便动用法力也无法隔绝。

白衣的人只微微一愣，思考几瞬便下定决心，长剑干净利落地砍去已被蛊毒侵蚀的右臂，随后仓促抬起左手，挡下来自身后的攻击。

断肢落地，不多时便被黑色丝线完全缠绕包裹，化为一摊黑色粘稠液体。钟乾的剑与身后的长剑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他在这声碰撞中听出了来者的身份。

“墨清渊，你为什么怎么做？”

“其他人都被下了药，但不致命。”墨清渊答非所问，挥剑的一招一式未有一丝松懈，被碎发遮挡的眼底却藏着些许悲戚。

若放在平日，钟乾的实力完全在墨清渊之上。可少了右臂本就拖累战斗，这蛊的时机更是恰到好处，即便已斩去一臂也未能完全阻止蛊毒扩散。

“你要相信，我们协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没必要内斗消耗。”钟乾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宝石般的眼眸与面前的人对视，仔细与墨清渊分析现状，“现在天界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先从内部瓦解。”

“魔界有你们在，当然不可能出事。”墨清渊摇了摇头，避开对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可妖族，不能再赌了。”

身着锦袍的妖族握紧手中武器，长剑上立刻缠绕满电光。他身后流光汇聚，凝集成大片白到耀眼的风雪。

那不是属于他的力量。

“你这个叛徒！”

一直被忽略的邢月大喝一声，手中匕首攥紧，如暗影一般冲上前去，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锋利匕首划过墨清渊的喉管，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整个空间像是被丢入石子的池塘，从伤口出泛起跌宕涟漪，波纹一圈圈荡开，待池塘重归平静，那血痕便完全消失不见。墨清渊缓缓转头，递给邢月一个极悲伤的微笑。长剑之上，灵力不曾丝毫迟缓，依旧伶俐地向钟乾袭去。

“没用的！这都是幻影！”

邢月欲再度向墨清渊发起攻击，便被沈怆诗眼疾手快地拽住。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大喝，沈怆诗抬头，看见谢飒嘴角带血，动作迅速地跃至她们身边。

“谢城主，怎么你也在这里？”意识到眼前谢飒并非幻影，沈怆诗眨了眨眼，有些诧异。按理说只有用吞噬之力才能轻松出入灵力幻影。

“识海之后还有一片联通所有人意识的深层识海。如果说归墟是万千灵力的联结，那深层识海便是万千神识的联结。神识探查和隔空传音都是因此。”谢飒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迹，思考片刻解释道。

“这里的歌声能穿透识海唤起心魔，我们的心魔都在于临渊六瑰，歌声便通过深层识海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

停顿几息，他忽一副吃惊的模样，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转头去瞅沈怆诗：

“你的心魔怎么也是临渊六瑰？”

我不是我没有。(?Д?)ノ

“......”沈怆诗无力地张了张嘴，“我是用神识连接进来的。”

“这里只是幻影？”邢月神情恍惚，抬眼环顾四周泛起的涟漪，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改变呢？”

大抵是方才将幻影当真发起攻击，她腿脚一软跪坐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颤抖地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时她手上的茧子还没到如今地步，偶然出现的失误还在指尖留下伤痕。

谢飒轻叹一声，望向出招越来越疲乏的钟乾，缠着锁链的手不自觉握紧，手上被铁索勒出血痕：“心魔对两种人影响最严重——一种还年轻气盛，遇到巨大变故自然难以平复；另一种则是活了太久，过多经历堆积，损伤了心神，反倒难以分辨幻影虚实。”

“我位于两者之间，对变故已然麻木，却能恰好避开心魔困扰，苟且偷生。”

既然有心魔会被影响.....这战局是他们的心魔却不是我的，或许我出手改变幻影并不会受伤？眼看钟乾将要死于墨清渊剑下，沈怆诗握紧出鞘的荏苒，察觉到这幻境的奇怪漏洞。

姑且试试看。

金色半透明的灵力凝实成巴掌大的屏障，突然出现在墨清渊剑刃之下，挡住一击。墨清渊稍一迟疑，被钟乾抓住机会发起反击。蓝色冰凌陡然增大，吞没墨清渊身后的纯白大雪。

不愧是曾经的魔尊，受伤至此也能瞬间抓紧机会暂时扭转战局。

沈怆诗收回灵力活动四肢，吞噬之力沿筋脉快速游走一圈。探查到结果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心魔对我没有任何影响。虽说等幻影重现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便会自己消失，但眼睁睁看着过去重蹈覆辙......实在是太憋屈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战场上的两人。按照过去记载，此时的墨清渊修为在五境后期，钟乾六境前期。就算没有其他人助力，自己也能打过这场战斗。

荏苒出手，以金色灵力为主的彩色灵力如流星一般向墨清渊袭去。专注走剧情的幻影显然没意识到这世间还有如此能卡bug的角色存在。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墨清渊身躯猛地一震，双眸微微眯起，灵力猛然调转方向才挡下突如其来的攻击。

钟乾只愣了一瞬，显然也才开始注意到战场上还有不属于剧情的人物，向前来帮忙的沈怆诗点点头。

墨清渊尚未从沈怆诗密集的攻击中缓过神来，钟乾的剑锋便再度袭来。就算对方实力已被削减许多，可终究还有一个境界的差距，墨清渊终是躲闪不及，被蓝色冰霜覆盖四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幻境试图再度泛起涟漪，但很可惜，它遇见的人对于此情此景并没有设身处地的悲伤愤怒之情，只带着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局外人情感波动，丝毫达不到心魔水准。

“妖皇对吧，背叛故友、欺负墨云溪、尽赶着强取豪夺我朋友是吧。”沈怆诗阴暗着脸，一步一步靠近已被钟乾击倒在地的墨清渊。

墨清渊的幻影对超出目前进度的走向完全失去掌控，脸上却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反倒是悲戚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向上空甩出一张天界制式的传讯符纸，看向沈怆诗的目光只剩下平静：“蛊毒解药在我腰间储物袋里，魔族自愈能力极强，阿乾的手半月就能恢复。”

“如今，我只想问——”

“你是谁？为何.....知道洪荒上神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