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她离开。”灼光一把握住身侧人鱼的手，心意相通的刹那，他被迫接收了来自于她的记忆。

心中无数疑问，瞬间解开，也明白了，为何她会恨他，恨得想要杀死他。

他看到了无数残暴的画面，她被迫从深海离开，离开族人，被抓到这陆地上的深宫里，圈养在这一方池水中，她想逃离，可是一重又一重的结界将她困得死死的。

王上逼迫她诞下他的子嗣，可她是人鱼，他是人类，强行结合便是逆天而为，她一旦怀孕有子，那她是无法承受这来自上天的神罚的。

可是他偏信与人鱼诞下的子嗣，将是未来的神明，将是三界的主宰，只要有了那个孩子，那他日后也会飞升，永远长生不老。

她眼睁睁看着肚子隆起，又眼睁睁看着诞下的婴儿从先有啼哭再到死气沉沉，日复一日，一次又一次，她的精神逐渐被摧毁，一点点麻木。

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死去，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诞下过多少个死婴。

直到有一日，一道啼哭声响起，响了许久，那一刻她的心里似乎被什么火苗点亮，她抬起手，一抹许久未亮起的光芒燃起，她轻轻抚摸了这个孩子的面颊，将一道烙印烙在了他的额头上。

就在她以为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可是这个所谓的人类的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反而来到她的面前，掐着她的面颊：“一个不够，再继续给我生，直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禽兽，你这个禽兽...”她紧咬银牙，有气无力地从嘴里吐出这一句话。

“禽兽？你不过一条海里的鱼罢了，要杀要剐，还不是我说了算？把她的舌头给我拔了。”可他就连脸色都未变，直接站起身，将她身侧已经包好的孩子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了房门后，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从此之后，最爱歌唱的人鱼，再也无法唱她心爱的歌了。

灼光额头微微发烫，一股强大的灵力陡然从体内爆出，不过转瞬间，头顶之上的结界直接被他的气息震得粉碎。

确实如传言所说，与人鱼诞下的子嗣，是绝佳的修行奇才，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那一刻，他好像被一股暴虐的戾气包裹住了，无法逃离，他仍由这股气息将他吞噬。

他一个闪身，来到王上的面前，眼底的猩红在看的王上之后，变得更加浓烈，还未待他张嘴，一直手就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

此刻的灼光，好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眼前的一切他都想摧毁。

他一口咬在了王上的肩膀上，利齿刺穿了他的衣裳，刺穿了他的皮肤和肌肉，灼光猛地抬头，带出了一大块血肉，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

神魔之念，不过一念之间。

那穿着黑袍的男人发现形势不妙，转身就想逃。

可灼光周身暴虐的灼热气息形成了一股黑色的风暴，将一侧的池水和地面的石子席卷而起，化为无数利刃刺向那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那男人刚飞起来，身子就被射成了马蜂窝一样，垂直落地。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修行者和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侍卫。

他转过身，用术法解开了困住人鱼的禁锢，弯腰将她抱起，腾空而起，一路带着她飞到了海边。

头顶的乌云翻滚，在这个世界，修行之人无数，他虽是修行奇才，可在他之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他的师父，便是已成仙的文曜上仙。

灼光想将人鱼送回海里，可谁知她却拉着他的衣角，眼含热泪的看着他，张嘴想说话，却发现早已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咦咦’的声音。

头顶的轰隆雷鸣陡然响起，他不再犹豫将人鱼放回了海里。

随后他催动体内灵力，磅礴的灵力在体内叫嚣，他要用一己之力制造一个巨大的结界，护住好不容易离开的人鱼。

一道雷从天空劈下，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眼前的光芒闪过，师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随着他来的，还有无数修行者。

“他的嘴角，流的是人血。”其中一个修行者嗅到了人血的味道。

“我赶到宫殿的时候，可是亲眼所见，他不仅杀了他的父王，还咬了他，把他的血肉都给吃进了肚子里。”另一个修行者说道。

“我的天，这不是畜生吗？有违天道啊，该死，他该死！！果然人鱼所生，皆无人性，这种东西就算修为再高又如何，终究不能为人所用。”站在文曜上仙旁的一个长胡子老头摇头叹息。

灼光抬头，看向这些道貌岸然的修行者，他们皆说自己是名门正派，是正统良善之辈。

可他们却又是如此的道貌岸然，原来他们都知道，自己乃是人鱼之子，他们都知道，与人鱼结合乃是天理不容，大逆不道。

“畜生？你们才是畜生，那个男人才是畜生，你们麻木不仁，为虎作伥，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该死！！”灼光彻底怒了，额前的人鱼印记爆发出闪亮的光芒。

身后的大海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刹那间，海浪翻涌，数米高的海浪骤起，直逼那御剑而飞，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那一日，当灼光的理智回归的时候，他的手掌和脸上，满是鲜血，微张的嘴里和牙齿上还夹杂着碎肉，眼前是狼藉的尸横遍野。

而他就这么跪坐在地上，茫然望着手拿长剑的文曜上仙。

他轻轻张嘴：“师父...”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文曜上仙说完这句，转身便御剑飞走。

眼前这些修行者，都是他所杀吗？

一道光芒突然亮起，他顺着光芒看去，却发现一个圆形的法阵中心，走出来了一个少年。

头发黑亮，额前碎发刚好遮住额头，模样清秀稚嫩，皮肤白皙得过分，可嘴唇红润泛着水润光泽，一边抓着头发，一边茫然观察着四周。

随后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待看到灼光的时候，猛地瞪大了眼：“嘶...抱歉...打扰了...”

说完这句，那个少年便慌里慌张想要走进身后的传送阵，可这才发现，传送阵因为时效短暂，已经消失了。

少年吓得脸色煞白，转身就朝身后的森林走去。

当灼光因为方才灵力释放过度，已经力竭，没有力气再飞起来离开这座岛，可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却驱使他往森林走去。

再次遇到少年的时候，他正架着篝火烤着兔子，被突然出现的灼光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呢。”他一边吐槽，一边侧眸观察着灼光，又抬起鼻子嗅了嗅后，又掐着指头算了算，“奇怪，刚才那些人是你杀的吗？可是为什么你身上毫无戾气，你的灵魂又如此纯净？”

少年凝眉思考了会，一只手捏着符，思想斗争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唉，罢了，犯罪证据不足，暂且饶你一命。”

“我饿。”灼光并未回答他的话，抬起手指了下他正在烤的兔子。

“唉，分你一只兔腿吧。”少年将烤兔子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然后用手掰了只腿给他。

在接下来几日，灼光便跟在少年身边蹭吃蹭喝，而这个少年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这个地方连网都没有，打电话报警求助都没有办法。”

“喂，我们来摆个SOS吧，说不定有路过的直升机会发现我们。”

“穷死了，下个月的房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再不回去，不知道雇主会不会扣我工钱，难搞啊。”

直到一日，他拿出了一张黄符：“攒了好多天的材料，终于画好这张符箓了，再见咯。”

少年轻声念咒，一个椭圆形的法阵出现在眼前，他毫不犹豫走了进去，朝身后的灼光挥了挥手。

灼光愣了下，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可眼前的少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四周是来往的匆匆行人还有奔流不息的车流，因为身上的腥臭味，行人纷纷捂住鼻子远离他。

可眼前的高楼大厦，却突然扭曲了起来，一旁的行人的身形逐渐变得高大纤长，一个人的腰肢直接折成了90度：“好新鲜的味道，人鱼，是活的人鱼。”

人鱼之肉，食之可返老还童，长生不老，是修行者的灵丹妙药。

周围的一切，化为恶鬼猛兽，张着血盆大口就冲了过来，想要将他拆骨吞腹。

“白痴，不会躲吗？”

一道金光炸开，直接将眼前奇形怪状的东西全部弹开，眼前的画面陡然加速倒退，再次眨眼，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车厢。

一旁站着的，是凌幽等人。

“灼光，你不是吧？你不是很强吗？怎么会被这么低级的幻术困这么久？”凌幽没好气地骂道，随后抬起手中桃木剑和八卦镜，“为了救你，我可是把指头都划破了，看这八卦镜上还有血呢。”

可灼光却转过身，往前一步，展开双臂，一把将凌幽圈进了怀里，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往前压，抱住他的力气又收紧了些：“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