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华光一闪，吞掉了两人的身影，徒留一只小船，晃荡着，被鱼群推向了岸边。

再度睁眼时，他们站在一尊褪色的佛像前。

破败的庙宇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席地而坐，见到钟仁兮，不显惊慌，反倒十分高兴。

“钟大哥，事情都忙完了？”

率先出声的是位骨瘦如柴的男孩，头上包着块黑布，个子不高，嗓音却亮。

“忙完了。”钟仁兮笑着走到了男孩的边上，拍了拍他的脑袋，对花不落说，“这是大娃。”

“哥哥好！”大娃外向又懂礼，扬起灿烂的笑脸，偷偷将右手在腰后擦了好几下，才敢伸出来。

花不落回握，神情却略显冷淡，道：“你好。”

不到三秒的接触，花不落却能明显感觉到大娃手掌上的厚茧。

他环视四周，无不是和大娃同等打扮的少男少女。

仿若误入了乞丐窝。

趁花不落观察的功夫，钟仁兮已一一向所有人问好，直到他停在了蜷缩在最角落里的女孩身旁，突然沉默了。

“小妹？”大娃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跑过来，轻轻摇了摇女孩的肩。

女孩不理他。

“小妹，醒醒，是钟大哥！”大娃低头，贴在女孩的耳边说话，却被其一甩肩给撞开了。

“滚。”带着哭腔，女孩露出布满血丝的右眼，其中恨意涌现。

一团用黑布包好的东西，正被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那是她不到两月就流产的胎儿。

钟仁兮叹息一声，离开了。

气氛略显沉重。

花不落无意掺和，独自一人占了个角落，盘腿坐下。

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可大娃却不想冷落了他，见他半天不说一句话，还热心地跟他坐在了一块。

“你家原来在哪啊？”对方挑起话题。

“北方。”花不落敷衍地回答。

大娃“哦”了一声，却未知难而退，反而继续说道：“我家原来也在北方。”

猜到其下一句话就是“因为战乱而怎样怎样”，花不落接话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意料之中，大娃顿了两秒，而后才回答说：“立峰镇，离太一山最近的地方。”

提到太一山，花不落这才来了点兴趣，紧接着问道：“你们也要去太一山？”

“当然啦！”大娃突然放高了音量，挺起了胸脯，彰显出一身男子气概。

他望向坐在另一边的家人们，眼睛都亮了不少，说：“我们约定好了的，等钟大哥办完事回来，就一起上山！”

“等我们通过了试炼，成为了太一山的记名弟子，到时候，就能睡上暖暖的床，吃上热热的食物，穿上干净的衣服，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啦！”

听着大娃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花不落不忍心将其打破，一阵大笑忽然就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闻声辨人，是钟仁兮。

他的笑声里没有半分嘲弄，就如同平常被人逗乐了一般。

花不落却从中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但具体是什么，他不好当着那群人的面道明。

将大娃从花不落身旁赶走后，钟仁兮自己坐了下来。

“一周之后，我们就动身出发。”他说着自己的打算，只换来花不落不咸不淡的一声“嗯”。

钟仁兮以为是对方嫌自己太慢，便解释说：“去得太早，还得在那等山门开。”

花不落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他朝那群人的方向扬了扬头，问：“他们怎么办？”

太一山的试炼虽不知难易，但绝对公正。

就算他们组队，一路护着这群人通过了关卡，也难保其在太一山上不会受其他人欺负。

钟仁兮却凑近花不落的耳朵，说了句悄悄话：“放心，他们进不了山门。”

花不落不明所以，只见对方冲着他笑了一下。

他更加奇怪了，既然结果已定，为什么还要放任这群人去参加试炼呢？

带着这个疑问，花不落等到了一周之后。

清晨时分，他们出发。

聚在太一山脚下的人各色各样，贫富贵贱分明。

有人骑毛驴，有人坐车马，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步履蹒跚，佝偻身子，举着一个破铁碗，四处乞讨，只为求贵人们施舍一二。

钟仁兮对此视而不见，大娃却自作主张地跑了过去，分给小老头一个白面馒头。

待他回来之时，花不落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吃饱了？”

大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被钟仁兮轻拍了一下后脑勺，手里竟又多出个白面馒头。

那是钟仁兮塞给他的。

“你吃不吃？”这话是对花不落说的。

本以为也是馒头，不想钟仁兮手一张，竟递来一块红枣糕。

“知道你金贵些，”钟仁兮开玩笑道，“肯定吃不下硬馒头。”

花不落微微挑眉，接过红枣糕，几口咽进了肚子里。

其实他也不吃这种糕点，但此时说出来，未免太不识好歹。

“你既然不想大娃去送馒头，为什么不阻止？”花不落问。

“首先，白面馒头是太一山提供的，属于大娃的私人财产，如何使用，取决于他。”钟仁兮竟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番，随后才笑道，“其次，我总不能扼杀别人的善心吧？”

他自嘲了一句：“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