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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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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落掐着点来到比赛场地时,已有一半的人提前进了剑冢。

他兴致缺缺,排在队伍最末,一边留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思索着两日前周灵玉对他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九伐仙尊都会收你为徒的。

可是为什么?就因为他唤醒了是非剑?

不对。

花不落回忆着吉沅当时的怒容,笃定地心想,只有段漱希望是非剑再度问世。

可若是吉沅与段漱意见不合,他又为何最终让出了一个参赛名额?

说明他赞同段漱的想法,却不认同对方的做法?

花不落的身体随着队伍的移动而往前走,思绪却卡在原地,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如果按照他的直觉推断,要么是段漱抓住了吉沅的某个把柄,强制其为她开后门,要么是就是段漱利用某人或者某物威胁了对方。

还有一个更离谱的猜测,吉沅之所以发怒,也许只是因为段漱随意插手了他的择徒事宜。

花不落在心里默默将最后一个非直觉性的猜测划掉,跟着排在队伍末尾的最后三人,一起站在了剑冢入口。

其与剑阁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性质却截然不同。

顾名思义,剑冢,即是由一把把无主、无名之剑构成的坟陵,其早在千年前就自成一处秘境,且不受外界时间干扰,一直保持着古战场的景象。

后被太一山的祖师爷收入囊中,置于此地,供弟子们习武演练。

应吉沅的要求,每一位参赛者在进入剑冢前,都得摈弃自己原先的武器,并在其中寻找新的防身装备。

获胜条件也很简单,半个时辰内,第一位出秘境之人即为胜者,将被吉沅收为亲徒。

除了第一名外,余下在规定时间内出来的人也有资格拜入吉沅为师,只不过是作为外门弟子。

花不落回忆了一遍比赛规则,确定没有“不得互相残杀”这一条。

他望向排在他前头的三人,无一不卸下了挂在腰间的长剑,而后依次踏入了剑冢。

但其身上究竟保留了多少暗器,吉沅可不会一个一个地去搜。

哪怕参赛者仅有十六人。

花不落是个走后门的,因此,不仅没有人来搜他的暗器,甚至没有人来命他放下握在掌心的是非剑。

他也不欲藏着掖着,提着显眼的红剑,便踏入了传送阵中。

光芒一晃而过,未及睁眼,先感其风——瑟瑟且凄凄。

再放目远眺,竟是一片荒凉之景,草木萧疏。

光秃秃的山连着苍黄色的天,暗沉沉的世界罩着雪白色的人。

就像一群被放牧的羔羊。

参赛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竟谈笑风生,维持着竞争前的平和。

花不落却心念一动,悄悄远离了人群,并将黑布往自己肩上一披,转瞬变作了一件枯黄色的长袍。

兜帽一盖,完完整整地遮住了雪白色的弟子服。

花不落未上山,先一路西行,直至撞上一道透明的结界墙,他便开始沿着结界的边缘走。

未到半刻钟,一道奇异的钟声自天际敲响,暗红色的结界瞬间如碗般倒扣下来,笼罩了整个天地,向众人昭示着比赛的开始。

沿着结界走了大半圈的花不落感受得最清楚,这玩意不仅圈出了赛场,还在缓慢地朝一个方向收缩。

前三十分钟,花不落平常的走路速度比结界的收缩速度还快上一倍,因而他不慌不忙,还时不时地停下来,练练剑法。

看起来,倒像是他带着慢腾腾的结界前行。

一路上,花不落拎着是非剑,或刺向枯木,或斩向野草,或劈向硬石,若周遭无物,他便挽个剑花,摆出几道学过的剑式,权当复习。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很无聊,但没想到竟逼出了装死多日的阿诽。

就在花不落第三次举剑劈石时,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灯。”

亲昵的称呼,冰冷的语气。

“嗯?”花不落貌似浑然不觉。

“你若再把我当刀使,我不介意先杀死你。”

“嗯……”

花不落默默收回了手中的动作,倒不是被这句威胁给吓到了,而是因为是非剑不受他控制了。

暗红的长剑突然间有了自我意识,猛地脱手,向前飞去,于地一立,倒神似那位红衣翩翩的少年。

花不落随之走了过去,他可不觉得阿诽会闹脾气。

果不其然,对方先是用剑尖指了指东北方,而后又转向东南方,饶有兴趣地说道:“十六人中,藏着一名刽子手。”

闻言,花不落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确实混着一点腥气。

不过片刻,他就听到了隐隐的打斗声。

看来,有竞争对手得死在附近了。

花不落对此相当无感,怎奈阿诽竟控制是非剑猛地蹿了出去!

这下可好,原本打得正起劲的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两秒,一个不留神,竟齐齐被快如闪电的是非剑抹了脖子。

炸开的血花不见得有多美,但倒地的两人表情一定很精彩。

阿诽足足欣赏了三秒,才折返回去。

出乎意料,花不落竟跟了过来。

但他只望了一眼尸体,脸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阿诽有些好奇,于是是非剑停在了原地。

花不落走了过来,重新握住了剑柄。

他没再给其再次挣脱的机会,也暂时无视了阿诽的问话。

距离比赛开始,刚好过去半小时。

此是一个节点,因为他身后的结界突然着了魔,开始以野马脱缰的速度往某个地方迅速靠拢。

暗红色的光仅在眨眼间便覆盖了小半个赛场。

花不落站在结界边缘,首当其冲,只觉得整个身体麻了半边,像是被凭空套上了一副沉重的盔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用尽全力,才勉强迈过了红光笼罩的地带。

现在,是结界赶着他跑了。

花不落一刻不停奔向前方,根据红光蔓延的方向,瞬间判断出最后安全的地点——那条贯穿整个秘境的河流。

他有预感,秘境的出口将会在那里出现。

一路上,陪伴他的不再是枯木朽株、野草硬石,而是接二连三响起的求饶、怒骂,以及打斗声。

有人将竞争对手狠狠踹进红光,转瞬自己也被踢了进去。

有人好心伸出援手,不想救出的白眼狼直接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想来也是,以杀伐成道的吉沅哪里会喜欢如此平和的比赛氛围?

花不落心想,没有规则的约束,这场比赛,本质上还是一场大乱斗。

没有意思。

许是他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的缘故,他竟是第一个抵达河岸之人。

花不落霸占了唯一的竹筏,于水面上漂泊,一边等候着秘境出口的开启,一边期待有谁能杀出重围。

结果稍微出人意料,最后胜出的,竟是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人。

他被肌肉虬结的壮汉抓着脑袋往树桩上砸了三四下,竟然逆风翻盘,凭一枚小小的银针,夺取了对方的性命。

花不落坐在竹筏上,与其遥相对望,不想青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涕泪俱下。

所言无怪乎“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言外之意,青年想与他公平竞争。

花不落既不是君子,也不介意乘人之危,但他胜券在握,又一时感到有趣,于是便操控着竹筏,向青年所在的位置驶去,将其接了上来。

不消片刻,噬人的红光就如洪水般席卷而至,又以河岸为界线,猛地停顿于此。

天地间,只留出一条窄道,一叶扁舟,以及对坐的两人。

可秘境的出口却迟迟未开启。

距离比赛结束,仅剩下十分钟。

青年于竹筏上盘腿而坐,姿态放松。

他自诩读书人,自然不会像莽夫般仅凭武力制胜。

花不落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你凭的是暗器?

青年呵呵一笑,将身上仅剩的三枚银针一齐扔入水中。

这是他的诚意,他想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但花不落为什么要答应?

他随意地握着是非剑,心想,暗器这种东西,只要不仔细搜携带者的身,哪里可能扔个干净?

花不落断然不信青年有勇气舍弃自己的杀手锏,但他依然满足了对方的请求。

是非剑脱手,自觉地遁入右岸的红光之中。

青年却秉持礼节,站起身,右手握拳,左手立掌,道:“请赐教!”

花不落不禁心想,此人倒是适合拜西衍为师。

至少从穿着打扮上来讲,这两者有相似之处。

不过,鉴于西衍现在还在镇灵塔里关着,青年转而想拜入吉沅门下,倒也无可厚非。

稍加思索的功夫,对方就已经攻了过来。

其两手握拳,交错而袭,直击敌手面门。

花不落只守不攻,一边观察着青年的动作,一边在脑海中进行拆解。

他足尖轻点,自竹筏头部转到尾部,在躲闪过程中,也看清了一整套罗汉拳。

但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花不落只分出一半心神用来应付青年,另一半则着重注意红光的变化——竟然已经漫过河岸,变作水面上升腾的雾气。

其就像一双正在合拢的手,渐渐阻断了他们纵向的去路。

扁舟被围困一隅,再不动弹,似是这流水被红光一照,也凝成了固体。

而在此方寸之地,一点白光突然于水底闪烁不休。

青年脸色一变,骤然换了招式,向下拍出一掌,不仅击毁了竹筏,甚至击起十几米高的水浪。

花不落连忙飞身后退,踏水而行几步,这才找准一块竹筏碎片,稳稳立于其上。

他本以为青年趁此间隔,已然率先走出秘境,不料待水浪微退,对方竟持刀突袭而来!

锋利的刃口割破水帘,径直斩向他的眼睛!

花不落措不及防,虽紧急后撤,仍不免损失了一片衣袖。

此时距离比赛结束,仅剩两分钟。

而青年也不再隐藏实力,招招狠厉,直击花不落的要害。

从腹腔,到心脏,再到四肢关节。

血液与红光混在一块,分辨不清。

青年将花不落的身体深深按进水里,却又在其即将溺亡之际,将其拉了上来。

他的话语,如蛇吐信。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水中人自然无答音。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实在是,”青年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太恶心了。”

此言毕,刀尖猛地刺向水底。

血色却奇怪地从半空中扬起。

剧痛,犹如穿堂之风,陡然刮过脑海!

青年略显茫然,就见自己的右手自肘部而断,切面无比平整。

尚且持刀的小臂在他眼前划过一个半圆,然后扑通一声,砸落下来,激起的水珠打上他的脸,又冷又疼。

而水下,那个伤痕累累的人影,竟如梦幻泡影,早已消失不见。

青年近乎绝望地恍然大悟,原来被击杀的,只是一个再弱小不过的幻像,甚至不是对方的分身。

真正的花不落,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俯视他,如俯视一只蝼蚁。

是非剑斩断了青年的手臂,还欲刺向他的脖颈。

但花不落摇摇头,阻止了其动作。

阿诽道:“何不直接杀了他?”

花不落却抓着青年的后衣领,将其扔到了出口的位置。

其声轻轻,却令人不觉战栗。

“哪能这么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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