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桌上已经堆了一堆折过的纸张了，很显然，手上这个依旧是残次品。
赫连天奴不耐烦地把纸揉成一团，扔在了桌上，纸团精准地击塌了桌上的纸堆，有一些滚落在地上。
“烦死了，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绷着脸，拿起之前在书架上拿来的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看了没两眼，又觉得没意思，还是决心睡觉。
合眼还没多久，朦半过来捡起扔在地上的纸团，一个个拾起放在桌上。
“这个方案根本没必要。”赫连天奴眼睛都没打开。
朦半：“总要营生的，最开始咱们选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没考虑那么多。既然都开起来了，总要坚持下去。”
“随便你。”
“纸上都已经画好法印了，只要折好看点就行，你不会的话，我来就好。”
赫连天奴点头，过了一会又补充道：“不够的话，我再画。”
朦半毫不客气，又搬来一打准备好的浅绿色纸张，刷地一下放在赫连天奴面前。
赫连天奴茫然地眨眨眼，没看懂眼前的情形：“你是要把这些当传单发吗？”
朦半似有所感：“啊，我忘了，还可以这样。”
说罢又搬来一打，放在地上。
“画完这个还有，不够的话，我再去买点纸。”
赫连天奴痛苦得脸都要皱起来了：“这么多，伤眼睛，我年纪这么大了，还怎么做得了......”
“你放心好了，我特意买的绿色的纸，护眼。”
“够了够了，当传单都够了，不用另外买。”
赫连天奴屈服了，本来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朦半是一点不客气，只能咬牙干了。
他被折腾了整整两天，裴岫送的食材都吃完了，朦半要做的护身符才全部做好。
完工的那天，赫连天奴卸下了一身重担，双手一推，都不想看到那些东西第二眼。
朦半拍拍手，细长的指尖轻抚桌面的护身符，满意道：“现在好了，只需要把它们全都装在小布袋里，我看外面的护身符都是这样。”
赫连天奴皱眉：“有法印就好了，折腾那么多干嘛。”
“这样才像人类定义的护身符，你去睡吧，我去捉瞳声来做。”朦半道。
赫连天奴这才放下心来，护身符长什么样关他什么事，只要不烦到自己，往上头插花他都不管。
瞳声苦着脸装了一下午的袋子，布袋子是朦半买好布自己缝的，她的手艺很好，枝桠又多，每一根都可以来缝。
只是赫连天奴和瞳声至今没看到她是怎么用枝干做针线活的，朦半严防死守，就是不肯。
......
朦半还画了好多传单，每一张上面都是极富艺术感的手绘国画，一眼就抓住了别人的眼球。
瞳声每天做完饭就要给朦半打电话，喊她回家吃饭。朦半为了多招点客人，每天早出晚归，一是发传单，而是到处介绍博物馆。
这又是一个小秘密，朦半不肯告诉他们自己在外面是如何宣传的。
朦半的努力逐渐有了成效，渐渐的，也会有那么一两个零星的客人慕名来参观。
只是效果并没有很大，地址偏僻，大家不相信是其一，二是博物馆的选址不好，很久之前是一座出了名的鬼宅，别人一查地址，就更觉得朦半是骗子了。
事情的转机居然是隔壁的老太太带来的。
她从上次脱险之后，就一直虔诚拜神，也不知道她从哪弄的神像，或许连神像都没有，只有一个刻着晏山君的牌子。
老太太平素没什么事，就爱拍点短视频到网上。
虽然杜览清他们之后有叮嘱过这里的人，不要把那件事传出去。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都有点传言。
大家都觉得是鬼宅导致的，把隔壁的老鼠都养成精了，网上皆都对此议论纷纷。
【我看就是那个鬼宅弄出来的，好好的老鼠，居然还想吃人了！】
【也不见得，也可能是那一家本来就那啥，所以......】
【大家还是不要随意议论，官方不是公布了吗，是一个实验室非法实验，从实验室逃出来的东西。】
【不是，这你也信，这明显就是官方不想我们知道，所以才那样说啊】
【案件疑点重重，最后居然还是在米缸找到了人，搁你身上你信？】
......
帖子很快就被封禁了。
老太太家的知情人肯定也说了些什么，不然大家也不会知道老太太是从米缸中找到的。
只是老太太平时就拍个跳舞唱歌的视频，没想到出院后发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三界博物馆的大门，标题：恩人能力超群，救老太于鼠爪之下。
这个视频最开始并没有什么热度，那条讨论的帖子被封之后，立马被转发到各个平台。
【嚯，当事人出现了，快说说具体情况啊，我快急死了，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怪？！！】
【别问这些，要是这个视频也被封了就完了】
老太太没有什么口才，拜托了个小辈，把事情稍微润色了一番，用故事的方式发出去了。
顿时网上三界博物馆的热度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说起来，我好像收到过这个博物馆的传单，当时一查地址，是鬼宅，吓得我立马扔掉了】
【对对对，我好像也看到过，没敢信，听说有人去了，怎么样？！！】
【啊，真的好羡慕你们这些本地的，我要是在烟渠，我也想去】
【切，这也信，说不定又是哪个网红出来博热度】
【谢邀，本人去了，说实话，看不太懂，但是博物馆本身还是有模有样的】
【啥叫看不太懂啊】
【有好多看着好新，跟现代的东西一样，甚至还有帆布包造型的东西，根本不像古代的，我合理怀疑馆长用现代的东西骗人】
【看点书吧，古代早就有帆布包造型的东西了，别出来丢人现眼好不好】
【这种骗人的东西有什么信的，就是博热度罢了，一个博物馆一男两女能有什么用】
【我看是他们乱搞吧，那老太婆还造谣什么晏山君，呵呵，一个早就死了的东西还拿出来扯】
一个双眼通红的男人在电脑上打出这两句话，眼中满是恶意的揣测。
他面相凶恶，身体因为长年累月蜷缩着而有些变形。
他口中呢喃：“什么狗屁晏山君，永生帝君才是真正有尊位的神......”
说罢又开始敲敲打打，在帖子下吐着恶言。
昏暗的地下室内脏乱不堪，四处是食腐的小生命，整个空间内，只有电脑是亮的。
但是仔细观察的话，男人身后逐渐升腾起一股黑烟，黑色烟雾若隐若现，缓缓地消散在他头顶。
黑色烟雾跨过湖海山川，没有任何观测手段能看见它，经过的地方，只有个别敏锐的人觉得后背一凉，随之就抛之脑后。
烟雾与尘世纠纠缠缠，最后落于一处山谷中。
这里群山起伏，树木苍翠，那处山谷看起来及其神秘。夹于两山之间，有一个漆黑的山洞，黑烟摇摇晃晃，丝丝缕缕地飘了进去。
随后有来自各个方向的黑色烟雾，以同样的姿态飘了进去。
好像。
这世上霎时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
三界博物馆的热度出乎朦半的意料。
他们都没想到，能乘上老太太这场东风，甚至连事先准备的护身符都用不上。
博物馆的游客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外地的游客慕名而来，虽然他们都很好奇老太太是怎么被救的，但是官方盯得紧，大大小小的帖子封了不少，他们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只好到实地来参观参观这座传奇的博物馆。
同时对博物馆内三人特别好奇，听说救人的是个女生，这里有两个，具体是哪个呢？
步凡借着玻璃柜的掩饰，双眼偷偷瞟着瞳声和朦半。
他看着朦半，心想：这个女生虽然看着脸冷，但是身材太柔弱了，不是能打的样子。
转而看瞳声：这个女生虽然看起来有点野性，不过样子这么单纯可欺，是能打架的人吗？
他正纠结着，没注意到朦半就站在了自己面前：“这位先生，你有什么疑问吗？”
步凡随即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一下：“啊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朦半说：“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哦，我和瞳声随时为你解答。”
“好的，谢谢谢谢。”
步凡想：原来那个女生叫童声啊，名字还挺可爱。
他摸着身旁的玻璃柜，抬眼一看，差点没吓死，一只造型怪异的，被刻意做成血淋淋的猫形石塑映入眼帘。
他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撑着身后的玻璃柜，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石塑。
“我靠，吓死我了。”他闭着眼咧嘴，轻抚自己的胸口。
朦半道：“这是我们老板的私人收藏，它有四百年的历史，是非常真实的一个雕像。”
“确实。”步凡摆手，“真实到快吓死我。”
眼看着朦半没有离开的打算，步凡神色悻悻，换了个位置，想要继续观察她们两个。
虽然三界博物馆讨论度很高，但是一旦到馆内来问相关问题的，都被朦半请了出去，只有表明是真心参观的才被留下。
虽然都说是来参观的，但是馆内暗中观察朦半瞳声的人并不止步凡一个人。
步凡知道救人的是女生，还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内部消息，其他人都不知道。
众人的目光最开始都聚焦在只出现过一次的赫连天奴身上，他们根本没想到被当做工作人员的瞳声是自己想要看的人，但是后面注意力都无缘无故放在了朦半和瞳声身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还是听从本心，下意识忽略那个匆匆一瞥就印象深刻的人。
步凡到处逛了逛，说实话，他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懂，只知道看介绍，但是总觉得里面的东西未免太新了，根本不像是古代留存下来的东西。
不会真的跟网上说的那样，是假的吧？
但是那样的话，又怎么通得过审批呢？
步凡看着这个横玻璃柜，里面摆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木盒雕刻精致，里面看样子铺了一层绢布，绢布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玉棍，上面装饰着一些流苏和小铃铛，同样的雕琢精致，华丽不已。
介绍里只寥寥几语：折音玲，千年前，人们用它向神明祈福。折音玲响，神明下世。
他咂摸了一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下巴，自言自语：“这玩意儿咋那么眼熟呢？”
步凡“嘶”了半天，忽然一拍手掌：“嚯，这不是电视剧里黑白无常的哭丧棒吗！”
“这他妈也能往博物馆摆？”
“先生是有什么意见吗？”
朦半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幽幽出声。
步凡又是被吓得一激灵：“我靠，你走路没声音吗？”
“先生还没说，这东西为什么不能出现在博物馆。”
“不是。”步凡指着介绍小卡片，“这就是神棍用的东西，博物馆不应该收集点比较具有观赏意义的东西吗？”
朦半走上前，指尖轻放在展览柜上，好像要透过这块玻璃摸到些什么。
“为什么不能，它在古代诞生，它有过意义，那它就可以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要否定它曾出现的事实吗？”
步凡挠头，不知道这工作人员怎么忽然讲这个：“倒也不是，只是现在科学社会，这东西也没用啊，除了年纪大了点，不就是一根棍子。”
朦半神情渐冷，定定地看着玻璃柜内的折音玲，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们忘了......”声音微不可闻。
“啊，什么？”
“没什么，快要闭馆了，先生还是先回去吧。”朦半抬头笑着说，只是眼中没多少笑意。
“这么快？”
步凡本来还想问问，结果朦半直接走到门口，示意游客离馆，他的疑问只好咽回肚子。
算了，明天再来也不迟。
没想到第二天三界博物馆没看门，第三天也没开，步凡看着紧闭的大门傻眼，跟周围不理解的游客一样。
这怎么还在热度正好的时候闭馆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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