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认认真真地又读了两个多星期书,慢慢也开始坐不住了。
因为——
国庆假要!来!了!
老刘无数次在时政教育课时间提醒大家期中考试安排在国庆假之后,大家要好好利用这次假期,就像利用寒暑假实现弯道超车一样,国庆假也有这样的作用。
周知祎认为,老刘这是变向承认,被补课压榨到只剩三天的国庆假,也可以比拟大半个寒暑假了。
足可见他们寒暑假补课风气是多么的严重。
放假前下午最后一节课前,孟常光开始发疯。
“数哥,你知道我们还有多久放假吗?”
不待陈数与回答,他又说:“还剩一小时不到!准确来说是48分钟25秒,现在是24,23,……”
陈数与无语:“傻逼。”
他问:“你知道还有多久又要返校吗?”
“区区63小时。”
孟常光:“……”
“关键是,你睡就要睡30小时以上。”
陈数与:“还要做作业,吃喝拉撒,你知道留给你的宝贝手机的时间还剩多久吗?”
孟常光,卒。
按照一般惯例,放假前最后一节课会排成班主任的课,老刘也知道大家听不进知识,花了大半节课讲放假安排,着重点出:“趁着国庆假把社会实践搞了啊,这个学期社会实践材料提交时间在我们放寒假之前,后面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供你搞时间啊,听见了吗?”
放假本来时间就不长,还要搞社会实践。
“啊——”
哀鸿遍野。
周知祎问陈数与:“陈数与,我们去哪做实践。”
陈数与想了一下:“城西那家幼儿园吧。”
周知祎没有异议。
那家幼儿园是周知祎小叔开的,周岁杪是特警,一直在缉毒大队任职,六年前受了很重的伤,周青出面,让他休养了近一年。
周知祎还记得,周岁杪出事的那段时间是整个周家最乱的时候,她那时候生病了,在医院住院,好不容易快出院的时候,说是受了惊吓,发了场高热,又住下了。没过几天,周岁杪也来了,直接进了ICU,出来之后在她隔壁和她作伴。
没过多久,周曙然决定转行政,着手准备去南城任职。
带走了周泽安。
其实,周知祎由于被惊吓,对那段时间具体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脑袋里就只剩下大体的事件块,还有父母的争吵。
休养那段时间,周岁杪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出钱,想办法开了一家幼儿园,公益性质的,纯纯慈善。
后来才知道,幼儿园里很多孩子的父母都是警察,常年在外做任务,不着家,有的甚至因公殉职了。
两人又叫上了孟常光和胡婧仪,在国庆那一天,四个人去了幼儿园。
本来陈芜生打算要司机送他们,但学生难得放假,想要自己走一走,还是决定坐地铁去。
去之前,几个人商量,给小朋友们上什么类型的课。
孟常光说:“这还不容易,教他们唱首歌。”
周知祎:“不行啊。”
孟常光:“噢对,你那水平。”
周知祎不服气:“我这水平怎么了?”
孟常光:“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没有陈数与就难以入耳而已。”
周知祎唱歌水平一言难尽。
她自己唱的话,找不准调就算了,还每两句左右破一次音。
但如果陈数与在的话,她会强行让陈数与和她一起唱,陈数与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谁和他一起唱,不论原来有多难听,也都变得还听得过去,有时甚至还挺好听的。
周知祎“咳”一声,不跟他争,提议:“跳舞怎么样?”
其他三人:“不行啊。”
周知祎:“……”
好趴。
最后还是陈数与一锤定音。
“带他们做个手工。”
他们又问了一下幼儿园负责的人,确定了有儿童剪刀和胶纸,但彩纸可能要提前准备。
周知祎提前打好了招呼,四个人一去,代理园长就出来迎他们。
何叔看着陈数与提了一袋的彩纸,笑着拍拍他的肩:“嚯,数与,装备准备得不错啊。”
陈数与笑着叫人:“何叔。”
“来来来,先站在门口这里拍张照,好交材料。”
孟常光竖大拇指:“上道啊,叔。”
四个人乖乖合照。
何叔把四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去带大班的孩子,一组带中班的孩子。
“知道你们俩总待在一块。”何叔笑着对周知祎和陈数与说:“你们去带中二班的。”
中班就在一楼。
“这两个小同学跟我走。”
何叔把孟常光和胡婧仪往二楼带。
中二班的老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们俩,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这里!”
周知祎站在门口,试探地往里探头。
结果和几十双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了。
周知祎:“……”
她下意识缩回来,动作太大,肩膀撞到了身边少年的胸膛,“砰”地一声。
发丝擦过陈数与的脖颈和下颚,划过一缕馨香。
他垂着眼睑,双手扶住周知祎的肩膀。
“站稳了,那么急干什么。”
周知祎站稳,说:“有点紧张。”
“出息。”他轻笑。
陈数与倒是淡定,和门口的老师打了个招呼。
“老师您好,我们是附中的学生,今天麻烦您了。”
老师看着面前清爽干净的少年少女,情不自禁地微笑:“没有没有,跟着我进来吧。”
说完,她走进去,对着已经坐不住的好奇宝宝们拍拍手,大声道:
“一二三!”
小朋友们条件反射般坐好,乖乖答:“快坐好!”
老师继续拍拍手:“三二一!”
小朋友们:“坐好了!”
老师满意地笑了一下,亲切地说:“小朋友们,知道今天谁来了吗?”
小朋友们:“哥哥姐姐!”
一个西瓜头小男孩站起来,激动地大声说:“荣荣老师,哥哥姐姐今天来做什么呀?”
下边的小朋友们立刻七嘴八舌地猜起来。
“来表演节目吗?”
“不对!肯定是来给我们上课的。”
“为什么不是来接小朋友走的,肯定是接安安走,她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
荣荣老师皱皱眉,又拍了拍手。
“谁再讲话,就扣一朵小红花。”
小朋友们立刻就安静下来。
“今天,哥哥姐姐们是来给大家上课的,大家欢不欢迎?”
“欢迎——”稚嫩地童音拖长,清亮好听。
“那我们请哥哥姐姐们自我介绍。”
小朋友们鼓起掌来。
周知祎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仿照着荣荣老师这种称呼自我介绍:
“小朋友们好,我是祎祎姐姐。”
小朋友们:“祎祎姐姐好!”
轮到陈数与:“小朋友们,我是……”
他想了想,道:“生生哥哥。”
小朋友们:“生生哥哥好!”
周知祎偷笑,学着喊:“生生哥哥好!”
她穿着清新的薄荷绿衬衫和米色工装裤,披着长发,杏眼笑得弯起,睫毛长而翘,面容白皙,红唇莹润。
抬着头喊他哥哥,声音又脆又甜。
陈数与一愣,感觉心被什么撞了一下,不自觉地滚动喉结。
她肯定涂口红了。
陈数与心想。
周知祎看陈数与面色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以为他是被小朋友们叫得害羞,贴心地解围:“小朋友们,今天哥哥姐姐教你们做手工好不好呀?”
“好!”
他们准备的教程很简单,把小朋友们分成三人一组,每组分一份彩纸,胶纸和一把剪刀。
她和陈数与一组,在前头做示范。
荣荣老师信任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那我不打扰啦。”
她摆摆手:“站在门口给你们拍照。”
教手工确实容易,他们做一步,小朋友们跟一步。
最后就是把所有剪出来的小动物粘到卡纸上,两个人就起身去教跟不上的小朋友们。
周知祎看到西瓜头小男孩还在剪小兔子,走过去问:
“要不要帮忙呀?”
西瓜头乖乖把剪刀递给她,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嘴巴也弯起。
周知祎剪到小兔子的脖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把周知祎吓得一激灵,手中剪刀一用力。
她把兔子的头给剪掉了。
西瓜头呆了一瞬间,下一秒,眯着的眼睛瞪大,嘴角的弧度仍向上弯着,眼中却泛起雾气。
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周知祎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再给你剪一个好不好?”
西瓜头:“哇呜呜呜,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杀兔兔!”
周知祎:“……”
你很有梗啊,小朋友。
周知祎头疼地拿起彩纸,准备再剪一只兔子。
又转身去看刚刚哭泣的小朋友。
原来是两个人争着剪纸,抢起来了。
陈数与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剪刀拿走了。
小姑娘哭得很伤心,在边上的小男孩一双手捧着放在她的脸下。
陈数与:“你在干什么?”
小男孩:“我给她接着,昨天她跟我说她的眼泪会变珍珠,我不信,要她哭给我看,她就说她哭不出来。”
他专心致志地接着眼泪:“现在终于哭了,我倒要看看到底会不会变珍珠。”
小女孩听见了,呆愣了两秒,“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陈数与:“……”
面对哭包,陈数与本来想无视,让她自己哭一会儿不理她,自然就好了。
想了想,毕竟是在幼儿园,他还是好声好气地蹲下来,哄一哄那个小姑娘。
“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他想了一下,说道:“嗯,宝贝?”
小姑娘:“……”
面前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大哥哥,她虽然小,但她也要面子的呀。
于是她抽抽噎噎地说:“要亲亲,亲亲就不哭了。”
陈数与:“……你平常哭,难道也要老师亲你?”
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要亲亲嘛!”
接着眼泪的小男孩看她不哭了,急了,“你果然是骗我的,你看,这么久都没有变成珍珠。”
小姑娘也急了:“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的,你自己笨,还怪我。”
教室闹哄哄的,周知祎只好学着老师,拍拍手。
“一二三——”
无人搭理。
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陈数与的,
嘲笑。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周知祎见小朋友们都不理她,忽然一笑,又说:“小朋友们,要哥哥给你们唱歌好不好?”
小朋友们立刻不闹了,乖乖坐好,说:“好——”
陈数与:?
一旁看热闹的荣荣老师这会儿来劲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吉他来,问道:“要这个吗?我们还有电子琴。”
“这个就行。”
陈数与接过吉他,简单试了下音,想了想,开始弹前奏。
周知祎听到曲调,动作一顿。
这是周杰伦的《稻香》。
周知祎十三岁生日时,周曙然和岑昭都在忙,没有回来。
周泽安在南城那边,准备中考。
三个人只打了电话祝她生日快乐。
挂了电话之后,她有点失落,但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但当她看见身边帮她插蜡烛的陈数与时,
她忽然非常、非常难过。
过去那些他们不在的日子,那些无法言说的孤独与渴望,不理解与不原谅堆叠在一起,形成了浓浓的阴影,把她桎梏住了。
她一点也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日了。
闭着眼睛许愿时,她怀着强烈的自厌情绪想,
为什么都不爱她呢?如果以后还是这样,她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结束这一切。
看他们会不会在意。
年幼的时候情绪总是来得又快又猛烈,不给自己出路也不给别人机会,极端得不行。
睁开眼,她自虐一般地对陈数与说,要听他唱《稻香》。
关了灯的客厅里,只有月光与屋外昏黄的灯光。
陈数与想,周知祎是不是觉得,不够亮,他就看不见她红着的眼和里面的难过。
听不见她嗓音里的沙哑哭腔。
没有开灯,周知祎又点燃一根生日蜡烛,攥在手里,听陈数与弹着吉他唱这首歌。
她怔怔地看着火光对面少年漆黑的发和拨动琴弦的手。
他温柔的眼睛和清澈的声音。
脑中一片茫然。
只有一个念头。
或许,
有陈数与陪着她就行了。
其他都随便了。
唱完,陈数与放下吉他,看面前有些愣怔的女孩。
蜡油其实已经滴到她手上,但她没有反应。
他从她手里接过蜡烛,
轻声说:“生日快乐,Shirley。”
Shirley
她的英文名,和法语中“亲爱的”读音一样。
每一年生日,陈数与都会叫她一声Shirley,说生日快乐。
周知祎抬眸,对上陈数与的眼。
“陈数与,我刚刚许的愿是,”
“以后每一年生日,你都要陪我过。”
她在心里执拗的想,陈数与,你答应我吧。
你答应我,我一辈子好好活着,对你很好很好。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陈数与对上她的眼。
漆黑的眼眸里是跳动的烛火。
他说:
“好。”
呼。
周知祎吹灭了他手上的蜡烛。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年生日,生生都会叫一声祎祎亲爱的~
十二岁的祎祎,是一个很尖锐极端的性格,现在的祎祎对家里的感情,正处于渴求,失望,别扭的一个混合体,但已经相对以前成熟很多。
我觉得对待一件事情的态度和情感会随着一个人的成长而改变的,小时候的她把这个当做天大的事情,伤心起来会很不负责任地说那就去死吧这样的话,慢慢长大,成熟一点,也就看开了一点,会去分析,理性看待问题,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所以现在十六岁的周知祎再过一个这样的生日,她是不会这么想的,更不会把活着和死亡加注到陈数与是否答应上,这对陈数与其实是不公平的。
明天照样也是十点更,今天本来说是十点,但不知道怎么又变成在审核,所以十一点多才更。。。
谢谢昨天小可爱的评论,不开玩笑,我感觉我还能再战五百年。
继续加油,Thanks/(·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