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大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但结结实实惊讶到了她。

郑家辉在苏城集训的时候，被郝菁抓回来了。

他安排得挺周全的，每天都接郝菁的电话，四月底的月假也赶回来待了两天。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被发现。

况且，附中向来没有把考试安排和成绩发班级群的习惯，郝菁也不会知道郑家辉成绩怎么样。

但高二的理培班这个月参加了两场考试，一场是跟着高三的模考，一场则是跟着高二大部队一起考的月考。老刘在放月假的时候在班级群里提了一嘴，放假后要好好总结一下两场考试，特别是高三模考的卷子。

她在月假结束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考了两场试，但郑家辉只和她说考了一场，也没有看他整理卷子。

她当即打电话过去，郑家辉刚下高铁，他尽力敷衍了郝菁几句，但高铁站吵得很，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郑家辉瞒着不肯说自己在哪里。

郝菁直接挂了，又打电话给了老刘。

然后真相大白了。

这些周知祎不知道，她知道的都是翟九安说的。

据他说，郝菁是突然闪现在集训教室门外，然后直接刚进了教室，把郑家辉扯走了。

动静挺大，他当时就震惊了。

当然，还不只是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集训是上午考试，下午讲卷子，晚上讲知识点。他们正考着试呢，郝菁冲进来把郑家辉带走了，没有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坐在台上监考的老师都没反应过来。

郑家辉就坐在翟九安的右前边，据他描述，看见郝菁愠怒的脸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就灰败下来。

情绪转变得很猛烈，一瞬间，感觉他整个人都暗淡下来，被一股很浓的绝望包围着的感觉。

好像他想要做的事情全部被击碎了一样。

未来像一片死海，灰暗苍茫，无边无际。

然后他死气沉沉的，没有反抗，就那么被带了出去。

全班人都听见女人的嘶吼和清脆的耳光声。

当时，整个竞赛教室的同学脑袋都抬起来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不理解，也不敢说话，一片死寂。

郑家辉回来之后，整个人状态就不对劲了。

整个人非常嗜睡，就趴在桌子上睡，上课也不听。

前两个星期，老师们还时不时点他，让他清醒一点，站起来听课，遇到暴脾气的老师，还会扔两个粉笔头，骂他两声。

但他始终无动于衷，慢慢地，老师也就随他了。

老刘找他聊过两次，他说自己晚上失眠，就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然后就困了。

老刘估摸着这是心理上有问题，又和郝菁打电话，她在电话里骂郑家辉骂到起哭腔，却死活不愿意松口让郑家辉去学竞赛，最后也只答应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并且把他的寄宿取消了，每天晚上来接他回家。

一段时间后，他的状态开始起伏不定，时而好，有精神可以上完一整天的课，时而差，只能坚持不到两节课就睡过去了。

但不管怎么样，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对劲而停留，飞快地晃着，一转眼就晃到了高三的成人礼，再到六月的临门一脚，再到高考前一天晚上的喊楼……然后就是，高考。

这个全中国最看重的日子之一。

高考的最后一天，周知祎和周曙然都到了南城六中门口迎接考完的周泽安。

周知祎还订了束花，抱在胸前，等着周泽安走出来。

周泽安出来时，看着六中门口飘摇的横幅，微笑着的父母和抱着花的妹妹，忽然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一个真正的句点，但不是结束。

他径直走过去抱住了岑昭。

岑昭愣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儿子。”

“辛苦了，妈妈。”

高三解放了，高二的挑战才真正开始。

大部分高校的夏令营活动都开始报名，光是初审要填的资料就有一大堆。填完资料，拿到参营资格后，又要开始准备夏令营的考试。

周知祎交资料的时候，周曙然向她确认了很多遍。

一是确定要报Q大的夏令营吗？

二是确定走理工科赛道吗？

周知祎点了两次头，挺重的。

周曙然不放心，又说：“咱们家对P大是要更加熟悉的，在Q大，虽然也有照应，但肯定不如P大。更重要的是，在理工科方向，我们认识的人里边，交心的更少，就一个陈瑞平陈院长，我们是能放心托付的。”

周知祎忍不住发笑，说，

“那您当时去当特警的时候，我爷爷也没什么那方面的熟人啊。”

“再说了，要是考上Q大，我也不是去里边找关系的，我是去里边读书的呀，陈爷爷还不够啊，人家一个院长，被您说成什么样了。”

得，自己带的好头。

周曙然无奈，但还是不死心，再次确认：

“祎祎，你想好了，读理工科？我不怀疑你的实力，我只是觉得，这类型的专业，以后出来要么进企业，要么走学术，我看你的样子，估摸着走的就是学术，出成果还好说，要是做不出成果，会很难熬的。”

这一点，周知祎也想过。

她抬眸，看着周曙然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爸爸，我没办法向您保证我一辈子都会爱这个职业，任谁在做这样一个选择的时候，都没有十乘十的把握。”

她顿了顿，继续：“但是，我们做选择的时候，都只能抓住一瞬间的感受，来告诉自己是不是对的。我现在的感受告诉我，这没什么不好的，一直做也没什么。我是怕人生有一天会停下来，倒没害怕过一直走在路上。”

周曙然愣住了。

良久，才说：“祎祎，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了你的成长。”

周知祎没忍住笑，“其实我能这么说，是因为你们会给我兜底，不然我也不敢。”

周曙然摸摸她的头，

“那我们一定给你把这底给兜住了。”

一心难两用，过了初审的同学都把重心放在了夏令营考试的准备上，期末考试就打算随便应付一下。

陈数与和胡婧仪拿到了P大的参营资格，周知祎也拿到了Q大的参营资格。孟常光落了空，但他没什么所谓，他的成绩中下水平，家里有让他出国的意向，这次初审资料他也没有认真准备。

可能是为了防止有学生两个都报，两所学校把时间安排在了同一段时间。

放暑假之后，两个人泡在图书馆里。

周知祎两本书，一本数学一本英语，比起来，陈数与就比较惨了，六门都考，左边三本，右边三本，每一本都厚度惊人，堆起来遮掉他小半个脑袋。

图书馆很安静，但他俩得时不时说两句话，讨论个题目。于是，第一天下午就转移阵地到了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里。

周知祎学累了，往陈数与那边瞟，发现他正在做化学。

她回想了一下，一个小时前，陈数与在做数学，他俩还讨论了个题。

反正这么久来，就是没碰物理。

“陈数与，你真不打算复习物理？”

“来不及了，物理放一放。”

“那可不行，年年打雁被雁啄，听过没，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陈数与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形成两条很深的褶。

“别咒我行不行？”

“好心劝你呢，谁咒你。”

陈数与放下笔，把物理资料丢给周知祎，下巴一扬。

“来，你问，有不知道的算我输。”

“这么厉害？”周知祎将信将疑，随手翻开一页，“那我问了啊，嗯……什么是运转不均匀系数?”

“……”

一阵沉默。

陈数与抓了抓头发，“什么玩意儿？”

“运转不均匀系数，还什么玩意儿，我问你呢。”周知祎没忍住笑，捞了块橡皮扔他，“你好意思，第一个就不知道。”

陈数与把身体往椅背一躺，很心累地说：“真是活久了，什么系数都能碰到。”

周知祎把书丢给他，“活到老学到老，快看看，老人家。”

“嗤。”他懒懒散散地把书拿回来看。

夏令营七月十五号开始，P大Q大时长都是一周。先是开营仪式，第一天和第二天参观参观学校，安排了讲座，第三天和第四天考试，后边又来两天讲卷子，最后一天有一个结营仪式。

两所学校隔得近，但学校里边大，组织开营仪式在各自学校的礼堂里，算上来其实挺远的。

司机先把周知祎送过去，在从Q大出来绕进了P大，今天开的车没录拍照，进不去，陈数与在门口就下了。

下车的时候，陈数与想到什么，说：

“不确定具体结束时间，晚边我去接周知祎一块回就行了。”

司机点点头。

等陈数与下车后，他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很恍惚，有种这事儿不会是唯一一次的感觉。

以后肯定还有无数次。

还是找乐老师帮忙，把车牌加一下吧。

陈数与很熟悉P大，慢悠悠地走去礼堂，路上还给一个急吼吼的哥们儿指了路。

他匆匆地道谢：“谢谢学长！”

陈数与抬了抬眉梢，想纠正，看他那个急样儿，还是只说了句：

“慢点儿，来得及，兄弟。”

但人已经跑远了，没听见。

等他优哉游哉地走到礼堂，差不多也到点了，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手机还没摸出来，旁边传来惊喜又意外的声音。

“哎，学长，又见着你了。”

陈数与点点头，解释说：“我也是学生，参加夏令营的。”

同学：“啊？那你怎么那么熟悉路。”

陈数与没多说：“以前来过。”

“噢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应淮，是英培的。”

“陈数与，附中的。”

“噢噢，附中的学霸啊。”

这就多少有点虚伪了，能来这里谁不是学霸?

陈数与还没说话，胡婧仪的声音传过来，

“陈数与，祎祎问你怎么不回她信息？”

陈数与看手机，说：“刚没看手机。”

周知祎发了一张Q大礼堂的照片，估计也在准备开营，挺热闹的。

林应淮自来熟地搭话：

“你的同学吗？也找不到路吗？”

陈数与没抬头，“没，她在Q大。”

林应淮：……

整个学校物理方向只来了一个人的林应淮小朋友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夏令营的安排，根据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写哒，但是还加了点私设，不然不太好写后边的情节，大家看看就行，不要当真。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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