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陈数与一瞬不瞬的注视和温柔的歌声中几乎暧昧成形。

周知祎等陈数与唱完这一首，拉着胡婧仪起身，低声嘟囔了句“要上厕所。”

几乎是落荒而逃。

梁博坐在另一侧吃水果，看这场面，愣了一下，说：“那，那我也去上个厕所？”

孟常光很善解人意地说：“去吧去吧，班长。”

梁博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

她懵了懵，往走廊尽头走，恰好发现周知祎和胡婧仪在客卧里，没关门，周知祎坐在地板上，把脑袋埋在被子上。

“怎么了这是？”

胡婧仪要笑不笑：“班长，你听她自己说。”

周知祎跟条蛆一样扭动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我刚刚不好意思待里边了，就出来了。”

哦。

搜嘎。

梁博懂了。

胡婧仪：“她下午就信誓旦旦跟我说要给陈数与表白呢，现在都还没想好怎么表白。”

“表白？”梁博呛了一下：“真的？你俩终于要在一起了，不枉我们班真心实意磕了这么久。”

“还没表白呢。”周知祎下巴搁在床沿，“谁知道结果。”

“肯定会答应啊。”

两个人齐齐转头，目光扫过来，直直地看向她。

“好好好。”周知祎怕了她们这种眼神，“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肯定答应，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白。”

就感觉怎么表白，都差一点劲。

不管用那种方式，我都好像比说出来的更喜欢你一点，更离不开你。

胡婧仪斩钉截铁：“那就直接说，别搞什么拐弯抹角的，把他叫下去，直接说。”

梁博：“你看她那样子，人家唱首歌都要待不住了，那还敢叫过去面对面说。”

周知祎感激地看了眼梁博：“班长，你懂我。”

“那就发信息。”胡婧仪把周知祎手机丢给她，“发信息告诉他，给你们俩缓冲的时间。”

梁博也赞同。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周知祎指纹解锁，点开陈数与微信。

她又看了眼胡婧仪和梁博，好像要从她们身上汲取力量一样。

胡婧仪给她比手势，加油！

周知祎深吸一口气，按下语音键，说道：“陈数与，高考完了，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一条语音发完。

她犯怂：“真的直接说吗？”

胡婧仪看她又怂了，干着急：“去啊，他不喜欢你我把头拿下来。”

周知祎：“那万一呢？”

“……”

胡婧仪面无表情：“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她深吸一口气：“下雨了他给你送伞，出太阳了他还给你送伞，你怕黑他回家了都还要再来学校接你，你没考好他陪你在操场暴走两个多小时，这要还不是喜欢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

周知祎：“……”

可以了，可以了，姐妹。

她继续：“更不用说我已经非常可怜地撞见过你们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睡在……”

这句话信息要素过多，梁博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脸上一副你们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纯情的小青梅和小竹马的表情。

周知祎扑上去捂住胡婧仪的嘴，但拦不住她顽强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一起，要是他不喜欢你我还是把他的头拿掉吧。”

“……”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她双手合十求她闭嘴，强行压制住乱跳的心，再次按下语音键，道：“就是……我想说……咦？我想说什么来着？”

胡婧仪，梁博：“……”

世界上有比周知祎更怂的人吗？

周知祎缩头，像个鹌鹑。

她就是不敢嘛。

唯有的三个女生出门后，影音室里男生们一瞬间闹腾起来。

李雨林抱着孟常光，腻歪地学陈数与唱歌。

“跟我谈场恋爱吧。”

“哟哟哟——”

孟常光叫：“高考结束了，数哥开屏了。”

“一不做二不休，今天表白吧数哥。”

陈数与坐在沙发上看他们闹，黑眸里带着点笑意，没说话。

李雨林看陈数与没否认，一下更兴奋了，把音乐按了暂停，凑过去摇他的肩膀。

“数哥，你真的今天表白？”

他反问：“轮得到你管？”

“轮得到我啊！”孟常光也凑过来，“我，十年Steve，轮不到我轮得到谁？”

“十年？”陈数与把孟常光踹开，“不好意思，你装逼的样子太好笑了，十年前还不认识你。”

“哎，你这话说的，伤心了嗷！”

正闹着的时候，陈数与手机响了声。

周知祎的语音。

这么近，还发什么微信？

陈数与又踹了一脚孟常光，“小点声。”

“干嘛啊？”连挨两脚踹的孟常光不满地凑过去，看见周知祎的信息发过来。

陈数与点开，那边带着点紧张的声音传来。

“陈数与，高考完了，我有话想和你说。”

略显正式的话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影音室播放开来，整个室内静了一瞬，下一秒炸开来。

“我靠，这是要表白吧，这开场白。”

“这绝逼是啊，别吵别吵。”

“嘘，听祎姐的话。”

他们转而去看陈数与，一向云淡风轻的人这会儿也从沙发上直起身来，手臂搁在膝盖上，手里捧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还不自觉地舔了下唇。

眼眸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

看这样子，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周知祎的下一条信息。

过了几十秒，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六秒。

非常微妙的时长。

陈数与点开。

“就是……我想说……”

全场屏息。

下一秒，女生的声音陡然沾染上疑惑，“咦？我想说什么来着？”

众人：“……”

这是什么操作？

硬控全场两分钟？

陈数与被气笑了，眼睛微眯，狭长的眼尾挑起，站起身来，一边发语音一边往外走。

“出来，我管你要说什么，我喜欢你。”

门一开一关，“砰”的一声。

留下里边的人面面相觑。

“憋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说了？”

“靠……太勇了吧。”

下一瞬，他们听见隔壁传来的分贝极高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果然，被震惊的不止他们。

周知祎抱着手机，整个人都是懵的。

脑袋里闪过一句话。

表白被抢先了怎么办？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胡婧仪一边大喊着说“我就说他喜欢你吧”一边抱着她的胳膊疯狂摇动，听见周知祎的话后，又尖叫：“当然是答应他啦！”

当然是答应他了。

周知祎像机器人被按了开机键，一下就有反应了，跌跌撞撞把胳膊从胡婧仪手里抽出来，然后踉跄着出门。

梁博还扶了她一把，嘱咐：“你慢一点。”

周知祎一顺溜下了楼，出门抬眼就看见了陈数与。

少年站在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等着她。

路灯的光撒下，略有些昏暗，透过额前的碎发落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他难得没有看手机，就垂着眸，看着身侧的开得很烂漫的石灰灯，白色的，带着点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倏地抬起头，看向匆匆跑来的少女。

周知祎走到他跟前。

不知怎的，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让气氛慢慢地变得暧昧又尴尬。

蓦地，陈数与微抿了下唇，说：“你怎么想？”

“啊？”

周知祎有点没反应过来。

少年微蹙眉：“就我刚刚……”

“好。”

周知祎没犹豫，直接开口。

他难得愣住，几秒钟没说话，舔了一下唇，又说：“那你同意……”

“同意。”

周知祎像是生怕来不及说出口一样，抢着答道。

看陈数与再一次怔忡的表情，周知祎顿了顿，再次确认说道：“我愿意的。”

陈数与得到肯定的答复，一瞬间，漆黑的眸子亮起来，像黑曜石一样熠熠闪着光，眉目舒展，脸上挂着颇为肆意的笑。

意气风发。

周知祎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很轻地踢他的脚尖，有些埋怨地嘀咕着：“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陈数与笑着，散漫道：“我不可能在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这件事上，还是十拿九稳的。”

他很自然地就说出喜欢的女生这几个词。

周知祎感觉心像被绵密的泡沫充满了，有些晕乎乎的，不切实际的感觉在脑子里乱窜着，唇不自觉地弯着，带着笑意，眼眸晶亮地看着陈数与，伸出手像撒娇一样扯他的袖子。

“你要有信心呀，我这么喜欢你。”

没有人能抵抗住周知祎的上目线攻击，特别是她还在嘴里说着“喜欢你”。

“嗯？男朋友？”

靠。

男朋友。

陈数与彻底败下阵来，捂着眼，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极为愉悦的轻笑声溢出来，一整个春风得意。

周知祎看他半天不说话，就自顾自地笑，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不由得有些羞恼，佯怒着用手推他的肩膀，嗔道：“干嘛不说话呀。”

下一秒，手腕被他握住。

陈数与轻轻一扯，周知祎就被带着往他的身前靠近，两个人的距离随着他低头急剧靠近。

晚上有些凉，周知祎戴上了连帽衫的帽子。

路灯的光被遮住，她看不清，只能模糊地描绘出少年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他们吐纳的气息纠缠着，把气氛一点，一点变旖旎。

周知祎的手被陈数与按着，放在他的心口。

她可以感受到陈数与的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砰！砰！砰！

或许不是他的心跳，是她自己的。

忽然，他伸手扯住了周知祎的帽子两边，遮住两人的脸，然后，靠近，低头，很轻地碰到了她的唇。

“因为我想亲你。”

少年呢喃着，声音极低，几乎是气声。

周知祎的手心出了汗，黏腻的，像空气一样，但不像那个吻。

那是温暖的，柔软的，干燥的。

是一个，只轻轻碰一下，就让她头晕目眩的吻。

她无意识地问：“为什么亲我就不能说话呢？”

陈数与失笑，呼吸浅浅地洒到周知祎的眼睛上，她颤抖着纤长的睫，闭上眼。

“因为亲你的时候要很专心。”

他顺势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帽子被蹭掉，夜风灌进来，带着些凉意，和他的吻一起袭来。

干净的触碰之后，他含住她的上唇，很轻地吮着，然后辗转到下边的唇瓣，一点一点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像画一幅画一样细致认真。

良久，少女含糊地嗔怨声传来。

“你怎么咬我啊。”

他低低地笑，唇瓣没有离开。

“那你也咬我。”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终于在一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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