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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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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范渺渺在原地稍等片刻,方才现身出去。牵云跟在她身后,纳闷问道:“小姐何不与先生同行?”

牵云心思简单,想不到更深处,范渺渺怕她言语无忌,招惹大祸,提醒说道:“今日园内人多眼杂,给人看见,唯恐落人口实。之后见到先生,你不要大惊小怪,只装作不认识便好。”尤其是,晏庄如今算作英王门客,公然与他同行,岂不是与英王结党派?而这绝非她想。

时辰快到,主仆两人提前过去观赛。场外男女分席而坐,此外不论尊卑,也无拘束,但范渺渺不欲惹眼,特地寻了角落坐下,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入座,到临开场的时候,已是座无虚席。

座旁的小姐面生但健谈,见她独个前来,好心不愿她落单,互问过姓氏,跟她搭话道:“柳小姐今日赌了谁赢?”

范渺渺摇了摇头,说道:“尚未有头绪,曾小姐你呢?”

曾小姐自认为是这蹴鞠场的常客,与她侃侃而谈,说道:“七宝社接连四年夺魁,柳小姐押注她们,更有胜算,不过,我听说前阵子她们社长万重云坠马受了伤,今日是否现身,众说纷纭,据说另有新秀登场,是一位很擅长骑马的小姐,但七宝社向来不以速击为长,临时改变策略,在配合方面,恐怕需要时间磨合。”

场外有名单公布,范渺渺刚才路过匆匆一瞥,看见陶小姐正是七宝社一员,想必她就是那位新秀了。参赛的另外一个红妆马球社,叫作连翩社。曾小姐说起这个,语气间很惆怅:“连翩社曾经很辉煌的,她们的社长叫陆东喜,是个传奇又唏嘘的人物。”

范渺渺有点奇怪,问她为何如此说道?

曾小姐叹气说道:“陆东喜打马球很厉害的,豆蔻初登场,便大获全胜,是当年功臣,而且她挺有责任心的,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但因为连翩社这近几年来始终青黄不接,有落败的迹象,她便不肯退社,与贺家的婚事也因此一拖再拖,但今年幸好有她力挽狂澜,不然连翩社险些要输给别社,都来不了不系园。”

说话间,客席传来阵阵欢呼,原来是两社社员登场见面。牵云小声说道:“小姐,你看,那些是刚才跟我们打招呼的小姐。”

曾小姐随之看去,说道:“那就是连翩社的人,你碰见过?”

范渺渺说道:“刚才在园前打过照面。”

两社最前方站着的女子,范渺渺都不曾见过,但身旁曾小姐明显兴奋起来,她立刻便知道,那两位分别就是万重云与陆东喜。只是隔得远,客席上面看不清面容。互相致完礼,两社成员复又退下,换过了骑装,曾小姐怕范渺渺不明所以,解释说道:“这是赛前礼仪,稍显得繁琐些,请稍安勿躁,很快就会开赛。”

有听差过来,最后询问她们是否参与博//彩。曾小姐正在反复迟疑,苦苦下不了决心,忽见陆东喜一马当先,冲进场内。她飒爽英姿,一面绕场,一面向观众挥手示意。

注意到曾小姐眼眶微红,周围的氛围也一瞬变化,范渺渺一头雾水,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也是赛场礼仪,赛前绕场三圈向观众致礼答谢,代表这将是她最后一场比赛。她要退社了。”曾小姐伤感着,哽咽着,突然之间离奇愤怒,拍案说道,“事出突然,毫无预兆,一定是受了贺家的逼迫,要她回去成亲!真是岂有此理,今晚我便请父亲上书,参他们家一本!”

曾小姐的反应无独有偶,旁边不是有人暗骂,就是表现出极度的惋惜。直到陆东喜都离场了,客席上的议论才渐渐平息下来。而这头曾小姐情绪暂缓,豪掷百两,说她赌连翩社赢。

听差连忙记下,转过身来询问范渺渺。范渺渺还未说话,曾小姐见状说道:“你不必学我,也不必被这气氛裹挟。每年退出的人很多,我不过因为一时意气。其实我知道,连翩社胜算并不大。”

“我跟你一样好了,不过小赌怡情,我只赌十两,还请曾小姐不要见笑。”范渺渺向牵云点头,牵云听命,走出去与听差做交付。

牵云再回来时,场上两社皆已换好骑装,严阵以待。

不系园今日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曾小姐喃喃说,连老天也都来捧场。她话音刚落,只听场外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

从前绮纨之岁,范渺渺也曾在客座席上,观看过几次马球赛——不过纯是看人。这次心境不同,静观比赛,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子竞赛同样激烈。场上数十匹马迅若雷电,马上倩影鞠杖如剑,眼花缭乱之间,两社已斗过几个回合。诗中形容“奔星乱下花场里,初月飞来画杖头”,果然有七八分真切。

场上人影能驰迅走,范渺渺因为对她们不甚熟悉,只好凭借曾小姐的每次欢呼来分辨局势。后来曾小姐也觉得了,很不好意思,歉然说道:“影响到你了吧?”

范渺渺说不必在意我,趁着局势僵持不下,问道:“曾小姐似乎格外偏爱连翩社。”每次欢呼,无一不是因她们攻进而喝彩。

曾小姐想了想,说不算:“其实我更喜欢七宝社的,实不相瞒,五年前,我还是她们其中一员,但不幸是那年并未夺冠,说来真见笑。”

范渺渺笑道:“我今日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

“柳小姐,我这人很不经夸的。”曾小姐笑了,露出回忆的神采,说道,“那年,就是陆东喜横空出世,带领连翩社夺得头筹,起先我每当想起,对她都暗恨许久,但是后来这几年,亲眼见到连翩社衰败,后继无人,全靠陆东喜一人……我向来都认为优胜劣汰,才是硬道理,她也明知自己独木难支,但偏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维持局势。柳小姐,你也许不知道,曾经万重云也是连翩社的人。”

从曾小姐口中,范渺渺得知万重云此人十分有决断,预见到连翩社即将衰败,便不犹豫选择退社,递帖加入当时另一热门球社。

赛场上,万重云所向无前,范渺渺望见后若有所思。看样子,连曾经是七宝社社员的曾小姐,谈起万重云,内心也有很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对于她的球技,自然是很心悦诚服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的背社行为,也确实令人觉得难以启齿。

身边骤然欢呼雷动,原来是连翩社陆东喜先拔头筹,攻进一球。

曾小姐回过神来,连忙重新看向场上,得闲与她说道:“柳小姐头一回观赛,就跟你聊些前尘旧事,听来实在败兴。我们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范渺渺目光也停留在场内,笑说:“知道这样的往事,再看比赛,心境居然会与刚才截然不同。照曾小姐所说,万小姐与陆小姐,想必以前便是旧识?”

“嘿,京城能有多大?”曾小姐道,“她们从小就认识,在同一个私塾读书,拜在同一位夫子门下,又同时加入连翩社……在我那年,陆东喜与万重云还曾被好事者并称为连翩双蝶,寄予厚望。”

范渺渺与曾小姐一递一声地聊着天,而蹴鞠场上,自有长鸣须决胜,到了赛事紧要关头,两人不约而同闭上嘴,聚精会神地注目场内。

最后,连翩社以微弱的比分,输给七宝社。曾小姐于是向她告歉:“害你赔了钱。”

范渺渺摇头笑道:“我是随便投注着玩的,但求尽兴,哪有输了就怪人的道理?而且说心里话,我其实不愿意押注七宝社赢。”转念,想起曾小姐就曾是七宝社的,向她投去歉意的眼神。

曾小姐挥挥手,说已是过去,很不以为意。此时已经公布结果,场内场外皆是喝彩不断,她们寻声望去,见七宝社的社员都紧紧簇拥着一人,大笑欢呼。“那就是今年的新秀吧。”曾小姐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说道,“真是不该小瞧了她。”

范渺渺久久地看着陶小姐,并未接话。

“你认识这人?”曾小姐福至心灵,倏忽一笑,戏言道,“原来你是因为她呀。”所以不肯押注七宝社胜。

范渺渺也不辩解,大抵是有这层心思作祟。曾小姐见状,反倒流露出好奇的神气,说道:“虽然我与柳小姐你交谈只有顷刻,但观你谈吐,我认为,你不像是会与人生隙的性子。连我一直喋喋不休,你都肯耐心倾听。”

范渺渺如实说道:“我与那位小姐,倾慕同一个男子。”

听她轻声细语,恐语出惊人般,曾小姐不禁笑了,说原来如此:“那么想来,那男子刚才也在现场观赛咯?”

范渺渺心想,未必他会有这闲情。但今日太子与英王都在,他随侍左右,自然能够看到。静待她的沉默,曾小姐了悟,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柳小姐,你不必妄自菲薄,有人静若处子,有人动若脱兔,千人千面,那很正常,至于人与人感情,向来是很难说的,就像今日蹴鞠场上,拔得头筹,未必是最后赢家。”

范渺渺怔了一下,说不是为了这个。今日旁观陶小姐的表现,感受着她的恣意,她几乎是后知后觉地想着,怎么当年我不肯像她这样快活?表达过,落泪过,但也痛快过,跃然地活过。但她从小被规训,被教导,纵然时至今日幡然醒悟,依旧被那无形束缚。她懊恼,但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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