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人,很重要吗?”平静看向几个,如果不是忽略那双凌厉的眼眸,语气就像你今天吃饭了吗,就那简单。
一身上不了台面的衣服,却隐藏着绝佳气势,一身凌然。
领头的顾北看他有那么点味道,随口叼了句,“我们的事,你少管。”潜意识就是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别碍着大爷我干大事儿。
这话谢翎就不爱听了,只见他眼帘压下,似乎在酝酿些什么,再次睁开道:“噢,原来你们所谓的干事,就是这呀。”
稍作停顿,看着一旁的周金贵拍了拍他脸颊,“平阳城有钱富商周六,有个儿子人模狗样的,这玩意也值得你们大动干戈。”话是那个话,传到周金贵耳中,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顿时跳脚,大吼了句,“你谁呀,多管闲事,既然知道我爸是谁,信不信我爹断了你财路。”
“就是。”
“就是。”一旁的蚂蚱蹦哒嚷嚷着。
周金贵平日里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还有一个当官的舅老爷,可没少在这城里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可他小看了眼前这个男人,柳大夫能从他手中逃脱,可不全凭运气,铁板不好踢。
紧张的氛围因谢翎的出现不见缓和多少,江湖之事恩恩怨怨,灾难年间,人本就不多的酒店里,也空旷了不少。
桌前精致的肉包,是多少人奢侈不来的,一份份蒸点看得直流口水。
看向酒楼外,能进城中的百姓,从门前过,木着脸,恍如两个世界。
叹,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鬼。
世态炎凉。
这次任务,考个状元,当个官,尽绵薄之力,惩治贪官污吏。
可如今,高山皇帝远,官僚腐败,地头蛇只手遮天,在遇到个灾难年间,哪还有百姓活路。
就连数城祸及,百姓苦不堪言。
随处可见面如土色的人们,背井离乡,乞讨的人越来越多,蜷缩在城门外,好一点的,有个栖身之所,霸占着破旧的城隍庙,想要进这城门之内,不得了,得花上八文钱。
饭都吃不上,更别提八文钱何处而来。
如果说,他醒来的青城是天堂,那么平城就是人间地狱。
两方推扯,桌上的鱼,大鸡腿滚在地,不知被谁的大脚踩在地上骨肉分离。
再看看这些人,哪怕是粗鲁大汉,浑身都善发着爷有的是钱。
周金贵,人如其名,绫罗绸缎,头顶金簪就够外头百姓吃上几年,身后奴仆好几,一个个面色红润,整洁蓝衣。
造孽啊。
如若不是筷子急,坐等看戏没什么不可。
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捋衣摆,往凳子上一坐,翘上二郎腿,两手一摊,“你们继续。”
周金贵这心里不舒服了,原本以为多了个狗舔,画风一倒,一副我就是看戏,你能把我怎么着的大爷派头,倒是吸引顾北注意。
瞟个眼神,“有胆识。”
多年沉淀的谢翎可不是那种别人一吹就能上天的主,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桌上白花花大馒头,还有早点,加上昨天忙了一天,吃下的东西都化成了屎。
肚子早就唱起了双簧。
免费的早餐不吃白不吃。
馒头在嘴,吃出几分儒雅来。
楼上二老见他与一帮人对垒,急得嗓子眼冒火,好在不是个好斗的主,这副架势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把那冷脸汉惹急了,给他两刀。
柳夫人从醒来一直憋着一口气,趁着关口问夫君,“这谢公子……”出身气宇不凡,从哪来。
可这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行医多年,与各种人打交道,偶尔这么一两个也实属正常,只不过人出现得太凑巧,济世堂发生巨大变故,不但不避,反而迎刃而上,让自己身处逆境,搅入泥潭。
在这个环境这个点,他竟然如此安然,可谓心不是一般的大,老两口对视一眼,长叹一气。
谢翎他自己吃得倒是舒服了,顾北和周金贵两边人手下看他发愣。
这哪来的神逼?
没看到他们在掐架吗?
周金贵本身就是个畜生,不怕虎的主,如今遇到谢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更是火冒三丈,以他自家的财力,整个平城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这人一口标准京话,最近他可听爹说了,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就得小心点。
平城似太平,那些臭要饭的早已被安排到离城几十里的郊外。
这人见吃就拿,一副没吃过包子的土样,他要是官老爷,他就是天王老子。
冷哼一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对上顾北这伙人,“就凭你们几个不知哪个角落旮旯里蹦出来的野人,也敢在这称王称霸,给我等着。”
呵呵,
野人,
堂堂北蛮大皇子,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竟是他口中的野人。
说完转过身对身后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吗,把我老子叫来,就说这平城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狗不长眼,要上天了。”灾难年间,临时粮食紧缺,他爹可是这平城粮食老大。
外加有个当大官的舅子,他要说不给你一粒米,谁敢动。
周六一生风流无限,女儿无数,与儿子无缘,人到中年,妾室为其生得一子,水高船涨,宝贝得不得了。
别看他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个草包,刀都指到眼前,浑身哆嗦。
拿刀的家伙脸黑得都可以挤出墨汁来,目光朝老大看去,只等他一个眼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顾北目光看向谢翎,“杀是不杀。”那语气势要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中。
“哟嚯,今日的大白馒头就是比平日的好吃。”话音刚落,那人就点头,只见谢翎不慌不忙摇摇头,“我敬你是个英雄,没想到是个傻子。”眼神不慌不忙瞟去。
手下握着手中刀提起,“老大,杀了他。”语气洪钟。
只见谢翎吃个馒头,竟吃出美味佳肴的味儿,慵懒的吃完第一个,拿第二个,成功聚集在场所有目光,看向众人,“来点?”
顾北见他有趣,伸手拿了个放到嘴里赞道:“确实不错。”
谢翎说完,就跟没事人似的,继续享受着他的免费早餐,顾北的话就当放屁。
手下被刀崩了一下,“看你们一个个榆木脑袋,但凡有他半点头脑,我也不愁斗不过老二。”撩开衣摆,飒飒坐下。
“傻愣着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公子倒酒。”周金贵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在向他靠拢。
谢翎食物,眼神飘向门口,一个大胖子急匆匆带着一帮人朝这边赶来,眼帘一压抬起,一身肥肉的周六来了,浑身穿得跟暴发户似的,闪眼得很。
怎么就没有半夜把他拉出去殴打一顿。
馒头塞,酒一口闷,“多谢。”
莫怪他心大,想要柳大夫夫妇活出个人样,眼前这个人必死,温和的目光有一丝顾北看不明白的颜色。
他可没指望周六那个大胖傻戳能够搞定这些个蛮人,谁让他有一个当官的大舅子。
找不过,脱层皮他也高兴。
吃饱,还不忘了打包,端着一大盘子上台阶,回到房间,放到桌上,柳大夫都替他捏一把汗,“这平城待不得。”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看戏。”谢翎眉眼冷意毫不掩饰,把柳夫妇吓得够呛,“这周六到底行不行。”
“他行不行我们只管看戏就好。”反正这两帮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只是他们怎么那么快到平城,难道有人泄露,柳大夫夫妇未死,杀来的?
莫说柳大夫是个死过的人,就这柳夫人也是女中豪杰,茶水一倒,“吃。”
平城情况糟糕,不是长久之地,吃饱才有力气跑。
谁曾想这平城将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一会功夫,楼下已如日中天,两边都有人挂彩,桌椅四分五裂。
顾北擒下周金贵做人质,逼迫周六,“ 把你周家粮食交出,我饶他一命。”粮食堪比黄金,他倒要看看这周六要粮还是这宝贝儿子。
周金贵急唤,“爹,救我,还在犹豫些什么,到底是儿子的命重要还是那些粮食重要,快把咱家的粮食通通给他。”他妈,周金贵说的就跟放屁一样。
一身肥肉的周六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别看他胖,还喘,这些年能坐上富商第一把交椅,不管是智商还是手腕,那可是杠杠的。
他来之前,眼皮子跳的厉害,预感大事发生,派人衙门走一圈,自己则带着手下赶来。
“这……”柳大夫
“”谢翎不语,深邃的眼眸直盯着楼下。
直到有官兵前来,才深吸一口气。
自古民不与官斗,平城粮食紧缺,不得到蛮人手中,自古以来不变的定义。
又是一场对垒,周金贵被做人质,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玉簪掉落,头发洒乱,脖子上的鲜血滴到衣服上,慌张用手推,抹的一脸都是,腿脚发软,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已没有最初的模样,看的人不免有些触目惊心。
官老爷一声喝到,“放开金贵,否则我让你把牢底坐穿。”如若不是知道他是个鱼肉百姓的狗官,一身官服,身后跟着一帮衙门的人,还真有几分威风凛凛。
舅老爷道,周金贵挺起身子,鼻孔朝天,高傲的如同开屏的孔雀,刀口逼近,又缩了回去。
怂得他妈没脸见人。
“那就得看你这官老爷有没有这本事了。”顾北拍了拍草包的脸,讽刺道:“没想到这狗东西还挺值钱的,不仅惊动了咱平城粮仓老大,还惊动了葛大人,值,值了。”尾音高高扬起,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谢翎并不觉得意外,能够坐上今天这位置,又歧视阿猫阿狗,顾北这种能动刀,绝不动口的人,劫持周六的儿子,逼他老子给粮,杀了狗官,不是干不出来。
顾北抬头,朝谢翎的方向看来,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给粮。”他低头道。
周六抹汗应道:“好汉,你也看到,如今这局面,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逃,这粮食有的是,你先放开我儿,有话好商量。”生怕一个不小心,儿子脑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