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越翻上崖顶，转身把苏怿拉起来，三人迅速成训练队形，向标点跑去。

有外骨骼辅助，雪上行走倒也轻松，他们很快越过两座山包，伏在一处高地上的雪堆后等待目标到来。让越趴在地面上，最后打开腕上终端想确认情况，却看到了林司久的通讯请求。

他想了想，还是接了。

“怎么了？”让越轻声问，身边李一弦投来疑惑的眼神，他只得摆手示意不用管。

通讯那头很安静，过了许久，林司久才回答他：“没事……就，想问问你这边怎么样。”

让越有点莫名其妙：“我？我们挺好的啊，你怎么了？有情况？”

“没什么，”林司久听起来好像欲言又止，“就是有点害怕……算了不打扰你了，对不起。”

他想取消通话，让越却说：“没事，那你挂着吧。”

“就是等会儿，我这边可能会有点吵。”

林司久轻轻笑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先看到了身前雪地上的影子。

他缓慢转身，抬头，与一对巨大的复眼对上视线。

巨虫上半身抬起，口器张开，俨然是一副预备攻击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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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伏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身前是一道巨大的u型谷。深谷大半被笼罩在阴影中，而几百米开外的入口处，虫群缓缓行进。

“在那边。”让越轻声道，用头盔目镜上自带的辅助系统锁定了那只庞然大物，并共享给所有小队成员。身边，苏怿支起身子，左手探到后腰，缓缓拔出特制军刺。

虫群行至跟前，他们终于看见了苏怿所说的怪异之处。

如果说一般畸变的虫族有轿车大小，王虫是公交车大小的话，那么眼前这只足有两辆解放牌卡车那么大。

月光下，它胸甲和背板上的橙红花纹无比显眼，锤状触角闪烁着金属质光泽，背上却伸出三对如蜂类般纤长的半透明翅，本该是前足的地方被两只镰刀状的巨钳替代。

王虫口器交错震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倘若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处的空气被奇异扭动，显现出水状波纹。

纵使让越此前看过再多资料，与再多种类的王虫交过手，此时也对这东西毫无头绪。一般来说，膜翅目的蚂蚁与蜜蜂，弱点是纤细的腰部，像金龟子一样的鞘翅目与螽斯那种直翅目是眼睛，蚊蝇类的双翅目则是头与胸的连接处。

可是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缝合怪吗，虫界佛兰肯斯坦？

他于是转向苏怿寻求帮助：“你怎么看？”

“不知道，等会儿先集火头部试试，”苏怿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从主体结构去判断可能的弱点。不过他没忘记把目镜的扫描模式打开，想着尽可能多记录一些它的行为模式，便于后续研究。

让越于是暂时切了林司久的通讯，向指挥中心汇报：“特别行动D2小队，现已遭遇目标，申请出战。重复，特别行动D2 小队已遭遇目标，处于有利伏击地点，申请出战。”

“收到。”指挥中心传来回话，“按计划行动。”

让越举起右手，轻打手势。三人经过多次训练，早已配合默契，知道他那意思就是准备进攻。

“三、二、……”

耳机里传来一声巨响，让越那个“一”字就此卡在嘴边。他赶忙换了个“停止进攻”的手势，身边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又伏下身子。

“林司久？”让越确认那声音是从自己与林司久的私人通讯里传来的。才过几分钟，难道他就出了状况？

“林司久！”让越低喊，“听到请回话！”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而眼前虫群似乎感到危险，明显是加快了速度，顷刻间已经半数通过峡谷。苏怿推推他，示意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让越心里焦急，那边情况未卜，自己这边任务目标又行至跟前，一时竟是难以权衡。救人，还是完成任务？任务完不成会死更多人，林司久那边或许只是设备出了什么故障……

他还记得要试探林司久，可是这样把人丢在战场上真的好吗？

让越游移不定，脑中却闪过奇点惨状。

一千四百多人……

眼看王虫从自己面前经过，让越一咬牙打出进攻手势，接着带头纵身跃下！

身在半空，他从装备带里摸出微型音爆弹，向下甩去。高频声波弥散，崖底虫群顿时沸腾，仓皇向四周逃窜。让越在崖壁几处凸起的岩石上辗转腾挪，减缓下落速度，最后起跳，落在王虫身上。

身后苏怿高举军刺，外骨骼蓄力，借着那一跳之势刺中王虫左眼。

对付王虫这样的异变体，大家经过多年实战，最后总结出的经验就是：瞄准弱点，一击毙命。毕竟小队人数和弹药都十分有限，又多是冷兵器贴身搏斗，不太能承受消耗战的风险。

王虫明显吃痛，猛地竖起上半身，试图把身上两人甩下去。让越与苏怿连忙一人抱住它一边触角，稳住身形。

“让开！”头顶这时传来一声清喝。让、苏两人松手下落。李一弦身在半空，抡起手中武器。那看起来有点像是唐刀制式，但更为轻薄，刀刃隐隐流光闪过。她瞄准王虫头部与胸甲的连接处，直直劈砍下去！

那刀也依旧是四区出品，采用超强度合金与最新冶炼工艺，一体式锻造，全基地上下目前仅此一把。李一弦以同期最高成绩通过特别作战队考核之后，被拉妮自费买下来作为入职礼物送给了她。

这一下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唐刀几乎将王虫脖颈劈开一半，卡在中间。李一弦双脚蹬住虫头，借力拔刀，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下。她身前，王虫伤口处涌出一股股粘稠的淡黄色组织液，顺着胸甲缓缓流淌，落在地上时竟冒出阵阵白烟。

“漂亮！”苏怿感叹道。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连忙起身，从腰包中掏出一物。王虫正欲开口召集虫群，对面让越却没给它这个机会，又是一颗音爆弹甩出，直接落入那张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

王虫动作卡住，苏怿趁机助跑起跳，李一弦仿佛有感应似的伸出唐刀，一举一托。苏怿便踩着刀刃再次跃起，落在王虫背上，接着俯身把手中东西塞进它脖颈伤口处。

他顺势从虫背滑到地上，不等他提示，三人各自找掩体卧倒。

两秒之后，微型炸弹引爆！

整个深谷震颤，周围悬崖顶端积雪簌簌落下。等弥漫的烟雾散去，三人看见王虫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半个脑袋连同胸部已经消失不见。

“死了吗？”半晌，李一弦问道。让越不及答话，山谷入口处出现几个身影。

“好大的动静。”厉竟春笑着说，“大老远就听着了，我说肯定是你们队，小欧还偏不相信。”

“厉哥？”

“队长，战况如何啊？”中年男人带队缓缓向他们走近，一边随手点射，赶跑了路上徘徊不去的几只虫子。

“呦，这是什么，新品种？”

让越黑着脸，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基地明文规定，发现新品种虫族的小队可以加功勋，兑换贡献点，但为了防止因为分配不均起内讧，又规定见者有份。一只虫子的贡献点是有限的，厉竟春这样带队前来，明摆着是想分一杯羹了。

他还记得林司久那边不太对劲的情况，想着再次呼叫，却发现通讯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

该死！偏偏在这时候。让越一阵手忙脚乱，在队伍消息列表里怎么都找不到他，最后终于想起还有个私人通讯，于是打开历史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一阵“嘟”“嘟”的忙音，林司久没有接。

搞什么？让越心道。他又打了好几次，均是无人应答，只得拨通了统战中心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我们队那研究员……不不不没有身份号，新人。”

“林司久，对。麻烦同步他的定位给我。”

“收到了，好，谢谢。”

让越查看林司久定位，谢天谢地，还呆在他们停车那个陡崖下。但是为什么不接电话，刚刚的响声又是怎么回事，突然被袭击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赶回去看看，身旁，苏怿边研究那巨虫，边问厉竟春：“你的目标呢？”

“跑了，”厉竟春耸了耸肩，摊手说：“到那儿的时候早没了。我们一路追踪，赶到这附近的时候听到响，就顺路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李一弦疑惑：“跑了？往哪儿跑的？”

厉竟春队里那名叫小欧的研究员指了指他们来时方向：“那边一片山崖下面。”

让越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可不及他再详细询问，队伍麦中传来求援信息。

“队长！D11小队请求支援，重复，D11……”

“收到！”让越瞬间进入状态，“D11报告方位，收到请回话！我们现在过去！重复，D11报告方位！”

那边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众人终端上收到位置共享信息。让越点开，发现那是在与来路相反的一片平原上。

一边，厉竟春已经带队折返，准备开车前去支援。苏怿与李一弦则还在原地等他下令，耳机里却又传出声音：“队长，虫子太多了！请求支援！”

“来了。”让越简洁回复，随即吩咐面前两人，“你们跟过去帮忙。”

“我……”他游移不定，脑海中再次闪过奇点惨状。

一千四百多人……

“我……”

“我去看一眼林司久，稍后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