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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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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消散,红日高升。萧芜将陌何夕安顿在大理寺临街的客栈内,便就此别过。

萧芜回到大理寺收拾,换了套浅蓝扎染衣袍,趁着谢卿上朝的时候,萧芜没有去找万贵,而是先去了金仵作的验尸房,想问问看金仵作有什么发现。

验尸房在大理寺东侧的小屋里,与内府隔了好些距离。途中会穿过四五条鹅卵石小径,两片假山丛与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流。绿竹会借用风势落入溪水中,漂流千里以见大江磅礴之姿。

此路来往的衙役不多,萧芜偶尔会到这边的“朝云亭”坐坐,独自赏望秋景陶醉。

验尸房还亮着烛灯,两面墙上门神剔地起突生动传神,朱砂桃门虚掩成缝,透过门缝可见里头别有洞天,几张竖放的停尸床是寒玉而筑,后面是方檀木神台供桌,神龛里雕刻一人形无脸像,桌前放有燃香和供果。

金仵作手捏线香在蜡烛上引燃,一缕轻烟升起,他朝木雕像拜了三下,将线香嵌进香灰金炉里,双手合十,头微微低下,片时,转身离开神台。

萧芜敲敲门,金仵作透过门缝看到了萧芜,前来开门:“萧执事请进。”

“金仵作方才是在作甚?”萧芜满心疑惑,仵作之人大多无神之说,不信鬼邪,崇尚路在人走,事在人为。

“祭奠段流云的亡魂。”

“所以,这尊无脸人像代表的是每一位亡人?”

“萧执事聪慧过人。”

金仵作知道萧芜来的用意,他从书案上拿出一张验状来,对萧芜说道:“我昨夜已经将段流云的验状罗列完整,上面记录了她的情况。”

萧芜一字一句全部掠过,所书内容详细明了。致命伤是名为“花碱”的一种毒蕈,辅伤除了坠楼导致的外伤,还有一处较为特别,是在死者无名指下端,竟然有鸩毒迹象。

“死者生前中过两种毒?那为何在她身上没有鸩毒毒发的痕迹?”萧芜百思不解,当日,她恰巧见证了段流云坠楼的首要时刻,她立马去查验了死者,当时的段流云死不瞑目却不曾白眼朝天,亦未有溃烂之貌。何以见得所中是鸩毒?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鸩毒乃死后被凶手所下?金仵作,我曾查验过段流云口鼻,没有发现中毒之迹象。”

“鸩毒是段流云死后所下不假,但凶手心思深未下与口舌,而是另寻一处。”金仵作带着萧芜来到段流云的尸体前,白布铺在她身上,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头上的金银翠饰皆已取下,乌长的发丝垂落于地,她双眼合上,脸上血迹被清理得洁清体面。

金仵作揭开一侧白布的边,将段流云右手露出来。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有条浅浅的划痕,且有圈压痕,颜色发黑溃烂,是因为当时段流云无名指上配戴了一枚戒指所以萧芜在场时没有发现。

萧芜这才恍然大悟,“凶手想掩人耳目,混淆我们的判断,故意用鸩毒掩盖毒蕈,却不知死后血脉停流。毒全积在了手上。”

“没错,若不验尸,戒指掩藏,容易忽视。”金仵作将白布放下,“谢卿发现的那杯毒酒已证实为鸩毒。”

“段流云没有喝那杯酒,是坠楼后,凶手下在酒里。”随即萧芜补充:“段流云被凶手推下楼时就已经死了。看她无名指上的毒发迹象,至少死了有一个时辰后才被下毒。”

金仵作嘴角上扬,对萧芜很是欣赏:“萧执事对验尸颇有识见,百不一遇啊。”

“金仵作过于溢美,我余暇钻研哪里比得上金仵作几十年专长。”萧芜趁此寻得机会,“若金仵作不嫌弃,可否愿意让萧琰跟您学习?”

“姑娘。验尸又苦又脏,你忍受不了的。”

萧芜晃了神,眼眸震惊,“金仵作您早就看出来了?”

“老夫验尸六十多年,男女骨像一看便知。”

“那......”

“放心。我会替你守住秘密。”

谢修行从大殿一直纠结到玄阳门,瞄了眼魏明,然正脸看路,复又看他。

魏明甚是奇怪,便主动开口询问:“大人何事?你有话直说。盯得我心怵的慌。”

谢修行怔住,思道是私事,羞于开口,眼见魏明主动提起,他不好推脱,“魏明,我听你说过今年要与老家的表妹定亲?”

“确有此事。谢卿怎的提起这事?”魏明忽而笑道:“等不及喝我喜酒了?放心老谢,少谁也不少你。”

“你表妹会在你屋里换衣服吗?”

“啊?!”魏明受到极大的冲击,“她不进我屋,怎可能还换衣服。”

“那便奇怪了。”谢修行自语,魏明问:“奇怪什么?”

“没什么。”

等到谢修行回大理寺。萧芜把验状给他,谢修行狐疑地看了眼她,萧芜确定自己没有露馅,她特意请教了金仵作,金仵作说她细节处理地很是自然,若非经验老道,几乎看不出女子性别特征。

金仵作的笃定给她增添了十分的底气,她再也不用慌乱掩饰,面对谢修行怀疑的眼神,她毅然很是自信,若无其事说道:“金仵作验出两种毒,酒中的毒是其一的鸩毒,而段流云死于毒蕈花碱。”

“花碱?南市花碱买卖把控严格,仅有两家商贩有资格售卖。不难找出买手。”谢修行默读完验状,将它卷起来,白皙如玉的手背青筋笔直延伸,骨指关节修长透粉,他捏起萧芜的手,宽大的掌心包裹住萧芜纤嫩右手。

萧芜好似被一道历劫的雷电劈中,下刻既要飞升般灵魂脱壳。谢修行盯着她目光狡黠,像看牢狱里的死囚,更像看他爪牙下的猎物,带有几分玩虐性味,将验状送到她手心,又再次盯着她,等待他手心的小白兔作何反应。

来不及作何反应,在强烈压迫之下,萧芜飞速思考,她本低头看一卷验状,转瞬抬眼与他对视,冷俊从容,势均力敌之感扑面而来......

她淡定地握住验状,心里其实恨不得要将它捏碎,但表面云淡风轻。

她察觉到:他怀疑了。

“假设凶手不是买的呢?”萧芜反手拍了拍谢修行冰凉的掌心,“谢卿,天凉了,多添衣。”

“多谢挂心。”谢修行蹙眉,收起手,目光霎时变幻,他负手而立,“花碱毒性强,生长在崖壁之上,若非世代攀崖人,常人不敢冒险。”

“接下来我们去找万贵还是去南市?”

“萧琰,你是真纯良还是另有企图?”谢修行向来不苛求与她,念他身世可怜多于照拂。

然而这次,他真误会了。

“企图?谢卿何所指?”

“你表妹。”谢修行说,“既然未曾许诺过她,便不要招惹她。”

“她在京城无人依靠,我多加照顾也是应该的。”

“你当真不懂?”

“谢卿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

“你明白就好。”

“谢卿不必担忧。我已替小小安顿好住所,不会再麻烦谢卿了。”萧芜心存感激,毕竟昨夜之事,他手下留情了,“昨夜有劳谢卿了。谢卿说的话,我思考了很久,确实做的不妥,有辱姑娘家名誉。我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

“但愿我未看走眼。”谢修行低头,脸往萧芜面前凑了凑,萧芜抿嘴一笑,自然应对。

“万贵住所与南市距离相近。问完万贵后顺道去南市。”谢修行转身往内府去,“你在此等候。我去更衣。”

萧芜听了谢修行的话站在原地不动,乖乖地等谢修行换完衣裳。她朝路过的小厮打听过关于花碱的特性,小厮同她说,花碱稀少,一年采栽量不足三斤,因其有极高药用价值,所物值千金,寻常人很难买到。

能具备采栽能力的唯有攀崖人,攀崖人世代相承,为防止攀崖时意外坠崖,攀崖人会选择出两位继承人。

每值金秋十月初第一场雨过后,攀崖人则会带着绳索石凿等工具爬到上南山峰寻找花碱毒蕈。

了解过后,这便叫萧芜犯了难,她疑惑:花碱毒蕈物抵黄金,用以杀人是否代价过高?

酒菜一律检验过,并未发现花碱毒蕈的存在,此物本无味,沾之不染毒,只有服用未经过特殊工序处理的花碱原料才会中毒,且毒性强发作快。

单单是“快”这一点,便能确定段流云死在包间内。服用中毒便说明段流云吃了被掺加了花碱的食物才毒发身亡,金仵作剖其胃部时在验状上详细注明了胃部食物残渣,均为朱家酒楼段流云包间饭桌上的菜肴。

更奇怪的是,金仵作去包间验毒时,桌上所余菜肴中并无花碱毒蕈。

难道凶手提取的是毒液?又或是粉溶于水逼迫段流云服下,随之将证物带走?

两种猜测皆有可能发生,这凶手心思如此缜密,制造两种中毒迹象混淆案情,以毒酒掩盖金戒□□,用坠楼的方式忽略死亡时刻。

段流云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

落得如此惨烈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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