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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质本弱谁料心石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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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人界地域五分————北域、西荒、中天,南境、东海。

北域苦寒之地以林氏为尊,世家林立,呈众星拱月之势把守冥界入口,往来皆修士,罕见寻常百姓。

西荒与妖界接壤,戈壁沙漠上围绕绿洲城池散布,一城一主闭门自治,居庸关边境更是人妖混居,千年繁衍下来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种族不计其数,以至于西荒民风开放自成一脉,竟是人妖两族相处最为和睦之地。

中天独占人界七成繁华,世俗政权三国鼎立,仙门势力门派众多,云华宗坐镇中天腹地,影响范围辐射整个人间。

东海群岛孤悬,虽然门派众多,但大多都是名不见经传,唯有蓬莱仙岛一枝独秀,又因为长期与世隔绝,一向刻板保守有上古遗风。

南境山高林密,局势最为复杂,此地之民多信“巫”,崇拜自然伟力,通过祭祀借助山河生灵之力为己用。

一开始,整个南境族群统称为“巫族”,由“十巫祝”联合统治,然而在两千年前的第二次三界之乱中,大巫什渊主持斫龙阵不得脱身,另有六巫战死,剩下的三位老巫祝有心无力,新一代巫祝又羽翼未丰,整个巫族的统治结构动荡崩塌,按照具体信仰对象的不同分裂成数个小族,各族区域自治,其中,又以信奉“山之灵”的蒲丘族和信奉“水之灵”的司幽族势力最为广阔。

又因为蒲丘族先祖与揽月仙尊有旧,蒲丘族一直都在不虚山为揽月仙尊塑像设祭。

三千余年的信仰流传,“祭祀揽月仙尊”与“祭祀不虚山之灵”之间的界限渐渐模糊,细节被有意或无意地忽视,无论是在蒲丘族民心里,还是在外人眼中,揽月仙尊就是不虚山神的化身,就是蒲丘族祭祀的对象。

正因为这一点,云华宗一直以来对蒲丘族态度友善,多有扶持,蒲丘族在南境又能隐隐压过司幽族一头。

可是现在石兰发现了什么?!

蒲丘族竟然是用童男童女行人祭?!

用最惨无人道的方法祭祀揽月仙尊、祭祀山之灵,隐瞒千年不曾露馅,甚至还凭借这一点搭上仙门之首的门路,何等骇人听闻!

和司幽族争斗数年不分胜负,厝内博更迫切地需要力量,他不得不加快祭祀的频率,却因为连失几个乘手心腹而手脚不干净,遗漏了不少痕迹。

石兰从蛛丝马迹里分析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第二次怀疑自己其实是在一场梦里。如果不是梦,怎么会出现这么离奇的事情?

石兰陷入了纠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把柄,一旦这个秘密传扬出去,顷刻间便可以瓦解整个蒲丘族在南境建立的势力,厝内博这条地头蛇一夕之间就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办?她是会跟着厝内博一起死,还是被新的势力抢走,再一次沦为战利品?

不,不可以,她需要权力,她需要蒲丘族继续存在。

她不能说出这个秘密,还要帮厝内博扫尾遮掩,确保这个秘密永远是一个秘密。

石兰想着她可以补偿,等时机一到,她会让厝内博以同样的形式在痛苦中死去,补偿那些孩子所受的折磨,还有那些孩子的父母,她会收录好这些人的信息,等她把持住大权之后一定会善待这些人,千百倍的补偿她们。

她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快要临盆,她找了经验丰富的大夫和稳婆,都说是个男胎。即使她肚子里的不是男孩也没有关系,她暗中养了好几个孕妇,总有一个男孩,她这一次必须生个男孩,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再给厝内博生一个孩子了。

石兰计划得很好,等儿子出生,与司幽族的争斗结束,就可以送厝内博上路了。

可是厝内博带走了她的女儿!!!

在和司幽族决战出发之前,厝内博带走了她的女儿......

——这意味着什么,石兰几乎不敢去想,她本以为她此生已经不会对厝内博怀有任何希望了,可是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希望厝内博还有最后一点点人性,还能懂得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现实让她失望了,可是另一方面石兰又觉得果然如此,这才是符合厝内博品性的正常做法,牺牲亲生女儿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厝内博绝不会犹豫,之前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厝内博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力挫司幽族三位供奉,得胜而归。他说他是想带着女儿去见见世面,没想到孩子受了惊吓高烧惊厥,没能救回来,他怕她看见了心里难受,就将女儿埋在了青山绿水间,与自然为伴。

石兰肝肠寸断,但她还要小心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可以像一个母亲失去女儿那样伤心,但决不能惊恐,决不能怨毒,决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真实想法。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她已经成功伪装了这么多年。

可是......她失败了......

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想到就能做到。

她想得很清楚很明白,可是她做不到,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石兰泪如雨下,腹中的孩子早产,伴随着生产的阵痛,她不再掩饰哭嚎出声。也许是腹中孩儿懂事,特地提早到来,让母亲能趁这个机会为姐姐痛哭一场。

可是,厝内博还是察觉到了,可能是因为这个秘密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连一向愚蠢的厝内博都敏锐起来,在石兰声嘶力竭的痛呼中,他察觉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他知道她知道了,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也是他们女儿的最终归宿......

厝内博秉承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理念,以“里通司幽族”为名在族中大肆清洗,支持石兰的人、中立者、厝内博的自己人在这场血腥的清理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但是算上多年来石兰的挑拨与运作,厝内博已经快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盘算着因为这一场清洗风波而死亡的人数,石兰在想,内忧果然比外患更可怕,和司幽族数年争斗战死的族内高层还没有这一场内部动荡来得多。

她必须蛰伏下来,整个蒲丘族短时间内经不起动荡了,否则她拿到的只能是个拖后腿的烂摊子。正好,她现在被软禁了,完全接触不到别人,什么也做不了,正适合休养生息。

是的,石兰被软禁了,她还有些奇怪,因为她以为她应该是必死无疑才对。

可是厝内博只是软禁了她,甚至还向她解释了一句:“祭品的精神和肢体越痛苦,我可以借用的灵力才越深厚,咱们女儿成为祭品时的精神痛苦程度是其他孩子根本达不到的,我只能这么做,没有选择,阿兰,你要理解我,我不只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整个蒲丘族的族长,为了族人考虑,我必须尽快结束战乱。”

石兰不想理解,她只是在想厝内博为什么没有杀她?连跟随他几十年的手下,只是有一丝泄密的嫌疑,他就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为什么留下了她的命?

因为厝内博还没有腻味她的美貌?

因为她刚给厝内博生了个儿子?

因为他发现她非但没有泄露秘密,还在事后为他遮掩?

因为厝内博有绝对的自信,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总不至于是因为数年相处,厝内博真的爱上她了?

除了厝内博自己,谁知道呢......

对于石兰来说,软禁这个结果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

她其实不关心这个原因究竟是甲乙还是丙丁,她只是有些可惜,可惜这个原因不能为她所用,不知道厝内博转变的原因,就像是放任一个敌人的弱点从自己手里溜走了,真是遗憾......

又是几年时光走过。那一场动乱的阴影逐渐散去,新鲜血液注入了这片土地。

当石兰发现徐怀远竟然出现在厝内博身边,以谋士的身份在厝内博身边做政务官时,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该准备动手了。

石兰发现自己尚且什么也没有做,徐怀远就在主动想办法接近她,于是她歇了心思,默默等着他送上门来。

果然,没多久厝内博好像突然就意识到厝内濯需要开蒙了,徐怀远又以厝内濯先生的身份出现在城主府后院。

将近十年没见,石兰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那么娇艳,仿佛时间都格外厚待于她。

可徐怀远却变化很大。

昔日风度翩翩的书生公子如今身形有些佝偻,目光时时闪烁,言辞间更是暗含指责,指责她忘恩负义,明明已经知道他在厝内博身边做事,怎么就不帮他多美言几句。

石兰以为自己的心早就不会再有感觉了,可听了徐怀远的话她好像回到了家破人亡的那一晚,好像又看见徐怀远对着那群暴徒笑得谄媚、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的幻象。

她一言不发,无声泣泪,微微侧着头,漏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这是她最美的角度,厝内博最喜欢。

果然,徐怀远立刻停了抱怨,走上前来就想抱她。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然后开始哭诉她这些年过得有多煎熬,哭诉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哥哥,用最天真温柔的语调残忍地问她“远哥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你现在已经有能力了,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徐怀远僵住了。

“远哥哥,你又要像当年一样,放弃我吗?”

徐怀远嗫嚅不言。

软刀子成功插进徐怀远的心口,石兰也不再说多余的话,只做出一番默默垂泪的样子,偶尔抬头拿眼光殷切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徐怀远才结结巴巴地解释,他想去做大官,结果没能考中,想去拜师学艺,别人说他没有根骨入不了门,他在家苦苦钻研数年却没有找到新的门路,如今父母双亡,家中资财眼见着快要告罄,想着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族长夫人,特地来投奔,想着石兰能恋及往日的情分提携他一二。

石兰心中冷笑,只觉得自己年少时实在是天真到愚蠢,亦或是眼瞎心盲,否则怎么会看中徐怀远这样的人。

不过没有关系,虽然是个窝囊废,但是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只是需要她费些功夫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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