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承受力
滴滴滴滴滴……
房间内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办公桌前埋头工作的许平章猛地抬起头来。
他迅速起身冲到床边，动作大到带翻了椅子，椅背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咣当声。
常乐的生命体征突然下降了！
这么多天里，他的情况一直稳定着，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甚至在之前的那么多次，也从来没有过……
“常乐！”许平章伸手想要抓常乐的肩膀，却被拦住了。
刚刚听到声音的医护人员已经来到了房间，训练有素地组织起工作，有人隔开了许平章，有人开始检查常乐的情况。
他们是程凯泽从自家医院调过来的，医术方面自然都属于顶尖，但常乐这个情况却难住了他们所有人。
先是连续多日昏迷不醒，在没有任何能量供给的情况下身体机能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现在突然的生命体征下降他们也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但是让他们最担心的却是，这个特殊的病人让他们完全没办法找到应对策略。
果然，尝试了多种方式后都不能稳定常乐的状态，不得不上除颤仪。而雇主，也就是老板的表弟许总，已然是一副要冲上来的架势了。
注意到他动作的护士刚要去拦，早就留意许平章状态的两个保镖，立刻冲上前挡住了他。
程凯泽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一早就安排两个壮硕的安保人员专门跟着医疗组。
被拦住的许平章立刻停下了动作，他的冲动似乎只有那么一瞬间，然后理智就立刻回笼，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仅没有帮助反而会影响到救治工作。
他放松力道，示意保镖们放开手，静静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盯着病床上的常乐在除颤仪的电击下仍然毫无反应的样子。
医生注射了肾上腺素，针头扎进常乐身体的瞬间，许平章眉头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如果还不起作用……
许平章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有点模糊失焦，周遭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常高兴！”
身后突然传来贺文斐的喊声，与此同时，床上的常乐突然睁开了眼睛。
“常高兴，你可要记得是我叫醒了你，救命之恩你准备怎么报啊？”
医疗人员确认了常乐的情况暂时稳定之后，贺文斐凑到床前开起了玩笑。
“救我的是医生。”
常乐靠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完全不需要卧床，但不管是许平章还是医护人员都劝她再观察两天。
“他们救了那么半天都没用，我一叫你你就醒了，当然是我的功劳。”
“是肾上腺素的功劳吧”
与贺文斐斗嘴的功夫许平章带着人陆陆续续送进来好多吃的，就摆在床边的书桌上。处理了一半的文件和电脑被随意地收拢堆在办公椅里。
许平章把一张小桌架到常乐面前，端了一碗汤在他面前，那意思是让他先喝点汤再吃别的。
常乐也不多说，端起来喝了下去。
贺文斐见他开吃，立即从大桌上捡了几样常乐平日爱吃的一一放在小桌上，一边放一边说：“快多吃点，厨房天天准备着就等你醒了立刻用膳呢，你一直不醒就得我们吃，好家伙，连着这么多天流水似的山珍海味，保镖们日日轮班在院子里过招都消耗不掉，人人都胖了一大圈。”
他秃噜噜地嘴皮子不停，看似吵闹，但却让整个屋子里的氛围轻松不少。
从常乐醒过来，许平章除了劝他卧床时说了句“听医生的”就没再说过话。贺文斐这段日子早习惯了他异常沉默的样子，但是觉得常乐大概很不适应，所以才一直不停地说话想要活跃气氛。
他按照常乐往常的进食速度不停地往小桌上放吃食，可想要往下撤盘子的时候却愣了。
常乐面前的碗碟，除了最开始那碗清汤，其他的竟没有一个是空的，最少的还剩了小半盘，而多的甚至看不出有被动过的痕迹。
“你……不饿啊？”
常乐端着碗筷，看了看贺文斐惊讶的神情，又低头看看桌上的菜。
这个进食速度……
他刚醒的时候是觉得挺饿的，虽然不像往常那样有种能吃下一整个地球的饥饿感，但他当时确实是饿了。
可是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这是他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前，甚至在为了聚魂阵让自己魂力透支以前，他从来只有两种状态，饿和不饿。不论吃下去多少东西，都从来没有过饱胀的感觉。
就像他的身体将不需要用来维持肉身运转的食物能量自动转作他用了。
可现在他居然觉得饱了，甚至有点撑得胃疼。
“我，吃饱了。”他有点犹豫地说。
这种胃部又胀又有点疼的状态应该就是吃饱了撑得吧。
他这话一出，贺文斐和许平章都露出了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同的是，贺文斐满脸都是新奇和探究，而许平章则隐隐带上了点担忧。
常乐这次力量透支的反应跟往常太不相同，他不喜欢这种不同，不管是长久的昏迷不醒，异常的身体反应，还是现在突然的食欲不振……
许平章目光紧盯着常乐上下观察着，当他脸上刚刚露出不舒服的表情时，他立时注意到了，马上叫刚出去没多久的医护人员回来。
医护人员进来的时候，常乐已经因为越来越严重的腹痛疼出了一头冷汗，捂着腹部缩在杯子与枕头的缝隙里。
常乐感觉这种状态很奇怪，明明痛感并不十分强烈，不论比起献祭精血设聚魂阵还是斗法受伤的时候，这点疼痛都微不足道。
但是他发现自己承受和忍耐疼痛的能力似乎变弱了很多。
如果之前承受疼痛的感觉像用一块一米厚的铁板接一连串的流星锤连击，花花四溅响声震天，但铁板上最多留下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坑的话。
现在就像有一根手指，在他痛觉承受力上戳了一下，力量绝对不大，但只一下就捅了个对穿，因为自己的承受力跟宣纸一样薄。
“病人昏迷这么久才醒，怎么能给他吃这么多不好消化的东西？！”
医护人员一进来就看到满桌的食物，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厉声呵斥道。
他们走之前明明嘱咐了要先吃流食，饮食清淡，结果这些人居然这么不知轻重！
“以前都是这么吃的啊，他好着……”贺文斐觉得被训得有点冤枉，小声嘀咕着，后半句话被一个女医生狠狠瞪了一眼憋在了嗓子眼里。
许平章完全没在意被训更没注意到贺文斐说了什么，他只是眉头紧锁不发一言地看着床上难受的常乐。
贺文斐转头时注意到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老许……”
那表情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已经不是简单的不高兴或担忧可以描述清楚的。只觉得似乎不论常乐现在有多疼老许都比常乐更难受。
等医护人员终于再次离开房间时，常乐闭眼躺在床上，虽然没有睡，但是却明显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常高兴……”贺文斐凑上前，见床上的人半睁开眼，继续说道：“抱歉啊，没想到会这样。”
常乐摇摇头，“没事，我也没想到。”
“是因为之前被伤到了吗？”许平章问。
“……大概是……”
常乐也摸不准。
他怀疑自己被黑雾那一下打得魂魄离体了一阵子。
但因为不是主动离魂，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魂魄离体，他不记得魂体状态发生的事也很正常。
只隐约记得似乎是有人围在自己身边说了什么，但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只有一张发财绿油油的在眼前的画面格外清晰。
难道他被哪路孤魂野鬼抓去打麻将了？
他不是在牌桌上输了什么不该输的东西吧……
常乐一惊，立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灵魂情况，发现完完整整的一丝都没少才略微放下心。
一直盯着他的许平章看他神色放松，再次问道：“你确定没事吗？”
对于许平章的反常，常乐其实感觉到了。但跟贺文斐不同的是，他感觉许平章从他醒来之后似乎特别关注他的情况，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会立刻做出反应，甚至有点殷勤的感觉。
现在他看着许平章，果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
大概自己这次晕的时间确实太久了，才让这资本家笑面虎能有这样的反应。
算他有良心，不枉自己拼着受伤救了他。
常乐轻轻笑了一下，说：“好着呢。”
除了肠胃有点不适应，其他情况都比之前力量透支的几次强多了。
估计是昏迷的时间有点久，加上魂魄离体肉身少了魂力支撑才变弱了点，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常乐这么想着，微微偏头看着窗外的聚魂阵，刚醒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阵法能量稳定充盈，看来许平章在他昏迷期间履行契约还算尽职尽责，没让人动过阵法。
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跟个资本家一样喜欢剥削他的劳动力，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突然想到离岛之前劳拉拽着他千叮咛万嘱咐防着许平章，说他心眼子比渔网还密的样子，转头要问许平章自己昏迷这事有没有让劳拉知道。
就正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眼。
“我让人看着呢，你别担心。”
许平章注意到了常乐刚才看向窗外的动作，以为他是担心聚魂阵的情况，所以在他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轻声回答道。
“嗯，我知道。”常乐点头，“我是想问，我昏迷的事有没有让劳拉知道？”
要是让那丫头知道了，估计自己接下来是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我说要联系她，老许不让。”
一提到这个，贺文斐立刻告状道，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联系劳拉。
谁知常乐却对许平章的做法表示了肯定，“没说就好，她来了只会添乱。”
确定了聚魂阵很劳拉这两个最耗费他心力的因素都还处在稳定状态，常乐精神更加放松，不知不觉困意上涌，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几个呼吸之后就睡着了。
拦住还想继续问为什么的贺文斐即将出口的话，许平章定定看了常乐一会儿，就示意贺文斐跟自己出去。
二人离开卧室到了书房，许平章让跟在自己后头的贺文斐把门关上。
然后转身开门见山道：“常乐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