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澍又继续行进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只觉耳朵根处有些隐痛起来,似乎快要到顶了,这高处似乎要冷上许多,而且体力也越来越感觉耗得多了些,俗语说高出不胜寒她如今是信了的,前世她所在的凌云观乃是依平地而建,因此并未像此时这般立得如此高过。
正想着,只见前方传出一些动静,她以为又是那几只猴子,就要去掏包袱里的干饼,走过了弯,却见一人背对她,身上背着一筐子类似草药的物什,只看得见发顶,难以辨认身份,正侧坐在一石块之上边捶腿边细声低估着什么。
身侧有一根刚刚折完树叶的木棍,许是折这木条时发出的响动。
毋澍不曾想这一路遇见的第一人乃是这位又不好当没看见直接过去,看那人背着草药,应不是何危险之人;便出声问询道:
“阁下可是也要到山上的观里去?”
那人闻声,回了头来,双方皆是怔楞了片刻,毋澍惊的是那人竟是一中年妇人,面上看着得有四五十岁的样子,毋澍第一时间觉得这妇人的面貌在中原很少见。
这都快山顶了,平常妇人哪能越过那阵上得这顶上来?又看见了那人着一身墨色长衫,似是道人所着,但是发髻却是平常的妇人发髻,心下有了猜想便放宽了心。
那妇人更是震惊,因面前这小姑娘,实在是太过瘦小,不知是如何上得来此的;她在山上这些年数,也是见识了不少人不可貌相之能人的,很少这么个不可貌相法;但观对方一派从容不迫,她便也很快恢复了神色回道:
“姑娘可是也要到观里去?”
她今日去自己的药田补采些药草,不曾想老毛病犯了,腿疼得厉害,好不容易赶到此处,眼看就要到入观大门,却是险些疼得栽倒下去。
好不容易站定却又没注意脚下的石块儿,好的这只脚又崴了,顺手扶住了这大石,将一旁的木枝折了一根,想用来杵着撑回去,她自己是医者,知道这扭伤不严重,只是那右腿的毛病根已深,痛起来毫不留情。
“正是,不知我可帮得上夫人的忙?”毋澍真诚发问,她自然是乐意助人的,又怕这道观落了俗套,弄个阿宁所说画本子里的常有桥段来考验她,毋澍有些想笑,但是看夫人额上的细汗,演戏应该做不到这么真吧?
“那,那就烦劳小姑娘扶我一扶,可好?”妇人见她一派单纯模样要帮忙,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别无他法,只好开口求助。
可看着毋澍将包袱换位斜斜背上,这弱小的肩背,又婉言建议:
“可姑娘,我这,这还有药草……,姑娘要不还是先上去帮我寻人来吧!”
毋澍只回道:“无妨,我见夫人疼得厉害,我先带你回去缓解,再来将药背回去便是。”
若是毋澍先去叫人,再说还得有人听她的话前来寻人呢,就算找了人愿意听她的前来,一来一回免不得耽误上双倍时辰。这妇人既是寻药,定懂医,送她回去她的住所那她也自会有方法止痛。
妇人也不再推辞,毋澍将她背上的草药卸下放在大石背后;将她慢慢扶起,把她一手拉过放在肩头,又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腹处。
妇人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这姑娘这气力倒也不小,不似看上去那么娇弱,看来不是那娇生惯养的世家女子,怪不得能上得此山来。这近山顶的路又窄了许多,约只有三尺宽,堪堪只容得下二人并肩,好在这高处还修筑了许多扶手。
毋澍试过还挺结实的,有时也伸手扶住借力;但扶住了这夫人,脚程也慢下不少,半个时辰过去,眼看日落之时,还未见山门。
“姑娘放心,再一会子便能看见山门了,到时候啊咱们……”
夫人一路上都在与毋澍闲聊一些话长,此时正在告诉毋澍进了山门能看到哪些建筑,又该往哪里去;只是毋澍一边要用力扶她,一边又怕时辰太晚了,索性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这夫人原是自愿留在太虚观的一名医者,毋澍猜得差不多,但是她就是相当于久住观内的香客而已,今日并无什么考验新弟子的职责在,毋澍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果然是被阿宁荼毒久了,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时,背后传来人声:
“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家公子先行一过?”
毋澍二人闻言停下脚步,毋澍侧过了身慢慢扶着将妇人也扶到了里侧,抬眼望去,是一位年轻的玄衣男子,她二人都并未多说什么。
对于毋澍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那妇人则是知道,这两月来山上的多少世家贵族公子小姐,其中一些人目中无人惯了,她一向懒得理睬。
玄衣人见前面两人让过,拱手行了一礼表示歉意,随即侧过了身,
“公子请!”
毋澍好奇地瞟了两眼便收回视线,继续低着头。
那玄衣人身后有一人站立不动,身形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下,光晕在其身后慢慢散落开来,透出几抹琥珀色,很是耀眼夺目,却看不清相貌;着的应是浅绿玉色衣衫,墨发半披,头上也是一只碧玉簪子,身形颀长却丝毫不显瘦弱,腰间别一只玉箫,箫身玉润泛着光泽。
毋澍素来眼尖,立刻在脑中搜索关于一些当世报宝物的记忆,却并无此玉箫的相关。毋澍低头,仍是未闻那人发一言,一阵清风自林间袭来,只见青碧色衣袂飘逸而过,一股子清香顺着被微风夹带着扑面而来,令人神清不已;这味道倒是有些熟悉,毋澍觉着。
毋澍不由地抬起眼眸,只见这香味的主人目不斜视大步向前行去,端看侧脸倒是俊逸非凡的,不知又是哪个世家的傲慢公子;
玄衣人随之而来,又拱手示意要先行一步道:
“多谢二位!”,
毋澍平淡回道:“举手之劳。”
玄衣人颔首示意,方转身追随而去。
毋澍又继续扶着妇人继续行着,夫人摇摇头笑道:
“姑娘不必介怀,这世家子弟中大多数如此,想必是家中娇惯过了的。”
毋澍见她一笑,显得整个人气质比之前的怡人了许多,猜想这位年轻时候估计也是相貌昳丽的吧。
毋澍回笑摇摇头道:“无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便而已。”
那妇人似是非常欣赏毋澍这份心性,右手握了握毋澍的小手以示赞同。这之后,两人几乎行了又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山门,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但是还是能看清周围事物
“这就是太虚观的山门了,澍儿。”
方才毋澍已自报了姓名与这妇人知晓,她也得知这人名唤慧娘。
毋澍扶着慧娘,站定了看,这山门乃是拱门,共有三扇,均为石砌,毋澍知道此乃道家所言“三界”,进入山门即跳出三界外,这是道家之人修行的最终向往。
通过了山门,是一层层的宽广石阶,石阶左右均有供奉各神像的殿,毋澍在凌云观见过不知多少,只这太虚山建得丝毫不逊色于凌云观;第一层石阶中间段最为广阔,宽约有六十尺,一左一右宽约三十余尺;
之后是一面平地,地面也是石砌的,再行往上,又是一片石阶,经过第三处石阶、平地后,青石墁地的巨大庭院映入眼帘;十分之庄严。
抬头看去是一处大殿,立于三层饰栏崇台之上,上书“太虚殿”,这应就是太虚观的正殿了,里面供奉的是玉皇大帝。
世间大规模的观,供奉的都是上界三千多的全部神明,殿的分布和位置大同小异;
而这正殿中供奉的即都是玉皇大帝,这围绕着主殿的左右依次是:鼓楼、钟楼、三宫殿、财神殿、救苦殿、药王殿。
再往后则是三清阁、四御殿,其后是戒台;三清四御左右又分别是真武殿、慈航殿、以及其他众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