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打的水？”
江之荧有点不可置信，简雅意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在你来之前就有了，你没发现而已。”简雅意面不改色走上前，又问了一遍，“你要洗澡吗？你不洗我洗了。”
江之荧下意识想拒绝，然而身上衣服粘腻的感觉让她及时住了口，犹豫了一会，抿了抿唇，说：“洗。”
至于衣服……只能先将就一晚了。
江之荧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忽然听简雅意又说：“你应该没有多余的衣服，今晚暂时穿我的吧。”
说着，她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整套新衣服。
江之荧觉得简雅意是在变魔术。
如果不是，那就是这个游戏区别对待。
她现在有点恨这个游戏怎么没有投诉功能。
简雅意把衣服放在江之荧手里，江之荧一边抱着衣物，一边看着木桶，等了一会，迟迟没有动作。
简雅意正要问她还想要什么，忽然就对上她幽幽的目光，顿时心领神会，苦笑道：“好，我出去，你洗完喊我。”
说完就径直出了门，动作迅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陌生地让江之荧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假的。
她觉得今晚简雅意有点反常。
江之荧想不明白简雅意哪根筋搭错了，难得听话地和她保持了距离。被水浸湿的衣服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寒冷，顾不上搭理简雅意，江之荧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钻进了木桶里。
热气从水里升腾，温度很快蔓延了全身，江之荧靠坐在边缘，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心情的放松，不一会就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
在门的另一侧，简雅意离开后没有留在院子里，而是去了对面江之荧的房间。
地面上还残留着水迹，家具杂乱地倒了一地，屋子里一片浪迹，还残留着恶战的痕迹。
简雅意步伐缓慢地走到房间中央，那里还有一点水鬼燃烧后的灰烬，简雅意低头寻找了片刻，忽然蹲下身，从灰烬里拎出一块亮晶晶的黑色碎片。
她放在月光下端详了一会，手轻轻一握，黑色碎片慢慢融化在她手心。
大概二十分钟后，江之荧洗完澡出来，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湿衣服被她搭在椅背上晾着，身上穿的是简雅意给她的衣服。
江之荧这具身体偏矮，简雅意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大，袖子和下摆都长很多，没办法，江之荧只好把袖子挽起来。
收拾地差不多了，江之荧朝门外轻轻喊：“简雅意。”
可能是因为刚才和水鬼打架太累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出口的声音微乎其微，江之荧以为简雅意听不见，清了清嗓子，刚想提高声音，简雅意却开门进来。
看到江之荧身上略显宽大的衣服，简雅意扬了扬眉，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挺适合你的。”
江之荧面无表情地扯了扯落到手背的袖口，觉得简雅意是在睁眼说瞎话。
“今晚谢谢你。”江之荧难得诚心地对简雅意好好说话，“衣服明天还你，我先走了。”
说完，她抱起椅背上的衣服就要朝门外走，还没等出门却被简雅意拉住了。
“你去哪？”简雅意看着她，担忧道，“你的屋子都破成那样了，你还要回去？”
江之荧莫名其妙，“不然我住哪？”
她见简雅意盯着自己，忽然脱口而出，“我总不能住这吧。”
简雅意：“有什么不能？我又不是男的。”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江之荧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除了一张床，没发现多余能睡人的地方，她要是留下来，今晚不是睡桌子就是打地铺。
正像简雅意说的，她的房间被毁成那样，的确没法住人，而且里面还躺着一滩化成灰的鬼，心里难免不适。江之荧本来也没打算回去，计划去前堂对付一晚。
眼下就成了是去睡前堂的桌子还是在这睡桌子的问题。
“想什么呢？”简雅意见江之荧半天不说话，眼睛里情绪一会一变，出声说：“你今晚刚被鬼怪袭击，说不定深夜还会遭遇什么，在外面太危险了，留下来我还可以……帮你。”
她下意识想说“我还可以保护你”，但临出口前硬生生改了个音。
江之荧没听出简雅意话里的不对劲，她正在心里权衡，觉得简雅意说的话有道理。
或许是今天晚上简雅意带给她的感觉太过可靠，江之荧心里渐渐收起了对她的敌意，开始认真考虑她的建议。
犹豫了一会，江之荧轻点了下头，“那今晚我就打扰了。”
听到江之荧的答复，简雅意紧抿的唇线慢慢放松，笑着说：“不打扰，我荣幸至极。”
江之荧：“…”
她刚才怕是产生了错觉才会觉得简雅意可靠。
简雅意去铺床了，江之荧很自觉地走向桌子，“我在这将就一晚就行。”
“不用你睡桌子。”简雅意站在床边朝她招招手，“过来。”
江之荧没动，狐疑问：“干什么？”
简雅意睨她一眼：“还能干什么，过来睡床。”
江之荧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床边的简雅意，果断拒绝：“不用了，我睡桌子挺好。”
简雅意被她气得暗暗咬牙，“你过来睡床，我睡桌子。”
江之荧愣了一下，没想到误会简雅意了，摸了下手边冷硬的桌子，语气放缓了点：“这样不太好，还是我睡桌子吧。”
哪有借住的把主人赶去睡桌子的，太不礼貌了。
“不用不好意思，你需要好好休息。”简雅意见江之荧半天不动，只好自己走过去，低头看着江之荧的眼底，问：“你这几天一直没睡过觉是不是？”
江之荧的确从进入游戏后就没正经睡过一觉，她晚上大多数时间都是闭眼浅眠，虽然躺着，耳朵却留意着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一点声音都能让她瞬间惊醒。
“睡了一点。”江之荧随口敷衍。
简雅意垂眸看着她的视线移走，轻声呵斥：“撒谎。”
江之荧不出声了。
简雅意叹了口气，侧身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声音带了点哄劝：“去睡觉。”
江之荧抬眼看她：“那你睡哪？”
“我不困。”简雅意见江之荧反抗没有那么强烈，把她推到床前，“这场游戏里你才是‘主角’，你照顾好你自己，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江之荧看着面前的床，拇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戒指，忽然说：“你也一起睡吧。”
说着，她率先爬上了床，往内侧挪了挪，留出了一半的位置。
简雅意看着她的动作，嘴角轻轻勾起，“同意和我一起睡了？”
这话说的江之荧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扭过头，声音平静：“这是你的床，你当然可以睡。”
然后就见简雅意嘴角笑意更浓了。
江之荧被她笑的心底发毛。
“我要睡了。”懒得理简雅意，江之荧说完钻进被子，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简雅意。
“好，晚安。”简雅意没再打趣她，说完晚安后，江之荧听到身后的人走远，吹灭了房间里的灯。
周遭顷刻间陷入黑暗，江之荧闭着眼，听着简雅意折回来的声音，没过一会，身边的被子被掀起又放下，一阵幽香将她包围。
万籁俱寂，江之荧感受着自己的呼吸，本想像往常一样闭目浅眠，但却逐渐有了困意。
她想睁开眼，但上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江之荧忽然有些埋怨简雅意了。
要是简雅意不提，她还没感觉，被她说完，江之荧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累了。
江之荧脑海里昏昏沉沉，又过了几分钟，她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在房间内响起。
简雅意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雕花，听着耳边平和的呼吸，没有一点困意。
她静静等待了很久，直到确定江之荧已经沉睡，这才慢慢坐起身子，侧脸去看江之荧沉静的睡颜。
她只是看着，看了一会后，忽然手心一握，掌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剪刀。
江之荧的发丝披散在枕边，简雅意小心翼翼勾起一缕，动作轻柔地剪下一段发尾。
江之荧毫无察觉，随后简雅意又剪了一段自己的头发，把两股头发用一截染血的白布系在了一起。
如果江之荧还醒着，她就会认出，那截白布正是自己刚才处理伤口时用过的布，那上面沾着的就是她的血。
做完这些，简雅意垂眸看着江之荧，在如墨的黑暗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的眼神有多么温柔。
睡着的江之荧不像白天里那么冰冷，正相反，她这张稚嫩的脸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简雅意心底软成一片，她知道这不是江之荧本来的容貌，但她还是伸出手，想碰一碰江之荧的脸。
她的手慢慢贴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然而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刹那，简雅意顿住了，绻了绻手指，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过了很久，简雅意轻声说了一句“晚安”，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江之荧这一夜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清晨睁开眼，她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然睡着了。
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江之荧坐起身，没看见简雅意的身影，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
简雅意什么时候离开的？
江之荧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大意，竟然连身边人走了都没发现，连忙下床换回自己的衣服。
她迅速穿戴整齐往门外走，刚一推开门，却惊讶地发现，外面竟然完全变了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