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一个破石头嘛，也没看出哪儿特别，我说你们这些修仙的就喜欢故弄玄虚。”
任南禹手中捻着两枚铜钱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半刹琉璃，一面石壁，远看是寻常的土色，近观却能发现那处唯一的凸起旁有着星星点点的亮色，无相山脚与云天隔得极远，于是这便导致石壁周围的光线极弱，任南禹看不清那处亮色是什么，不过他也无甚在意，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胡乱往袖子里塞回两枚铜钱，再随手搭在了那个凸起上。
不明原只隔半刹琉璃不足十米，可自任南禹将手放在半刹琉璃上以后他便以一种可以称得上“诡异”的速度迅速逃离了此处。
转眼间有些风大，不明冲着任南禹所在的方向大喊道：
“那位公子放轻松，半刹琉璃一开始会先检查你的筋脉，过程可能会有点粗暴，你忍一忍啊。”
“什么？”
不明的声音被卷在风里忽大忽小，任南禹听不清，于是打算转头看看不明嘴型。
“你的手！”
“手！”
“啊？”
“我的……”
“头？”
任南禹看见不明的嘴型一张一合却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是头，那他总得摸摸头上有什么吧。
一只手放在半刹琉璃上不好挪动，那么摸头的重任就交给了他的另一只手。
于是任南禹很自然地举起了“右手”，下一刻，
“啊啊啊，天杀的，老子的手呢！！！”
五根手指外加一个手掌竟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眼前，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
“他这是怎么回事？”
姜谈也看见了任南禹左手手腕那段平齐的缺口，以及缺口之上空空荡荡的一团……空气。
“咳咳。”
不明尴尬一笑，旋即扭头道：
“这或许可以算作咱们老祖宗的一种……”
“恶趣味。”
季青临接过了话茬。
“传说这半刹琉璃是玉尘半刹三个头中的其中一个，玉尘半刹主情绪，四界贪嗔痴都归他管，据说当年人皇一剑斩断了他的嗔头和痴头，掉落在章尾山地界的是痴头，而被嵌进无相山山脚石壁上的就是嗔头。”
“嗔头脱离主体便放大了嗔念，俗话说得好，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嗔头收集了百来年的人间嗔念或多或少会受其影响，再加之是人皇亲手将它斩下又亲手将它嵌进石壁，嗔头的怨恨与不满早已在经年累月中堆积如山。”
“我记得《长生录》里记载过，不知何缘由，不知哪一天，失去了两个头的玉尘半刹曾到人界找寻过这两个头。不过怪异的是，分明已是不谓仙的玉尘半刹来到了无相山和章尾山却并未拿回这两个头。”
“相传那一日他在章尾山山顶坐了很久，不过最终也只是吹了一晚夜风，喝了一壶冷酒就回到了不谓仙界。从此以后但凡四界有谁问他怎么不寻回那两个头，他永远都是笑着答道：“什么两个头？我向来就只有一个头”。”
三头金乌，无嗔无痴，为何不贪？
姜谈不解，她的视线落在了任南禹还是紧紧放在半刹琉璃上的左手。
“说到底玉尘半刹那个老祖宗是释怀了，可他那个不省心的嗔头就完全没有这么高的境界了。就因为人皇砍断了它，它就偏要所有人都尝尝躯体分离的滋味儿，但凡是要测天赋或者实力的，少只手都还算好了。”
不明接着补充道：“我记得五年前有位师兄来这里测实力的时候就只剩只手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位女修，那场面就别提了，跟个将阶妖物即将异变似的，要不是当时守在一旁的闻屿师兄镇住了局面，后面还不知道会闹多大呢。”
“只剩只手？”
姜谈皱了皱眉：“那他还怎么活？”
“额，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一个时辰前佩剑才被人斩断，一个时辰后竟已经可以站在一起“相谈甚欢”，不明忍不住望着莫名沉下来的天幕感慨万分。
如果当时没有一言不发就挥剑的话他的剑是不是就不会碎啊啊啊！！！
“姜谈。”
姜谈话短，也不管不明到底有没有听清就没了下文。
“噢噢姜谈姑娘。”
不明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家姑娘身手不凡，一剑就能斩碎跟了他十年的佩剑，想来天赋应该不低，估计是个地玄三境，当然也有可能步入天玄。
虽然不明很不想承认，但这姑娘的确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天才，说起少年天才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闻屿师兄。
十岁筑基，十八金丹，而今二十三竟隐隐有了元婴之势。
大家都说人皇厉害，仅用百年就突破化神飞升成为不谓仙，可不明却觉得或许闻屿师兄要比人皇更厉害些。
毕竟人皇修炼的那个时代灵气丰茂，大家普遍的修为都在金丹中后期，不像现在灵气凋零，仅有几个得到了天道庇佑的受福之人能够达到化神，其他的再厉害也只能停留在元婴。
更别说那些能达到元婴的大多也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像闻屿师兄这种年仅二十三便很有可能进入元婴的简直就是前所未见。
再加上他五岁时就被半刹琉璃测定为天玄二境，是当时年纪最小等级也是最高的天玄第一人。
后来他的成就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晋阶极快剑势极强，一剑破开山海大妖的万罗迷阵，一人挡住魈阶玉面坟的血海尸潮。
是年轻一辈弟子中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也是人界最有希望刷新人皇记录的“第六位不谓仙”。
三年前闻屿师兄还来测过一回实力，当时他身上少了什么来着？
噢，少了一截衣袖，破了很小一个缺口。
想起自己当时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就是断头断脚的，不明只能扶额叹息。
唉，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啊。
“姜谈姑娘，不管怎么说我们太初宗也是正经大宗门，不是什么食人血肉的□□，嗔头再荒诞不经也不会做出真伤人性命之事。再说了，若半刹琉璃测一次就吞一只手，长此以往，我们太初宗岂不就成了遍地都是残肢断体的邪修了？”
“所以你就放心吧，嗔头只是有些恶趣味，测试前喜欢与人玩闹，但真的进入测试后便会收起这副跳脱性子。”
“你我且观那位公子现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