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知怎么走李氏蒙学周夫子的门路？”
“怎么？”赵期问。
“晨晨今年已经6岁了，想送她去读书。”
陈升泰插了一句话道：“这么小就送去？”
赵期白了他一眼道：“你儿子几岁？”
陈升泰不说话了，确实，陈忆安甚至还不到四岁呢，不照样已经送去读书了么。
赵希解释道：“另一方面是我看晨晨也挺喜欢读书的，当时还在那边的时候晨晨无事的时候就会去偷听老秀才讲课。”
“诶，这可是个好爱好。”赵期夸到，谁都喜欢后辈上进。
赵希道：“是啊，她前两天说，很想上学识字，我这不来找你了嘛，嘿嘿。”赵希向赵期撒娇。
赵期很是享受小妹依赖自己的样子，说：“周夫子，与我公公是好友，我也曾见过几面，我晚上回去问一声，明天正好旬休，你在家等着，倒是我与你一起去。”
赵希大喜：“行，那我就在家里等你。”
十月初九。
一大早，赵希就把赵嘉晨扯起来了，穿得十分精神，在家里等着赵期了。
赵嘉晨得知今天大姨和娘带自己去见夫子，小脸笑开了花。
赵嘉晨想到，娘说话真的算数，前几天才说让自己读书，今天就可以去见夫子了。
双眼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赵期也来得很早。
几人碰面后就一起去了周夫子的宅子。
先前赵期已经打过招呼，因此门房便打开门直接让他们进了。
走入大堂，周夫子已经在等着了，几人打了招呼后便直入正题。
赵希牵着赵嘉晨给周夫子行礼，“周夫子，这就是我女儿赵嘉晨，希望能拜入您的门下。”
周夫子抬抬手到：“不必多礼，赵嘉晨是吧，上前来。”
赵嘉晨知道今天要拜见夫子，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如今自己要单独面对夫子也没一点怕的。
踏着小步上前。
周夫子眼里微微闪过赞许，六岁还太小了，以前来的孩子，有许多都还畏畏缩缩或者哭闹的。
周夫子问道：“你想读书？”
赵嘉晨点点头说：“是的。”
周夫子又问道：“为何想要读书？”
赵嘉晨想也不想道：“想像娘一样！”
赵希在旁边大囧。
周夫子好奇问：“哦？为何？”
赵嘉晨像个小迷妹一样说道：“娘识字、会念诗、会好多东西，娘还在外面开店当东家，还……”赵嘉晨想了想道：“还会帮助别人。”
周夫子又问道：“如何帮助他人？”
赵嘉晨便将赵希给了于老太和于丫头一份工作这事讲了出来。
周夫子点点头，这孩子长辈做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
又问道：“那么多孩子来找我，我为什么要收下你呢？”
赵嘉晨：“啊？”她还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夫子见状换了一种问法：“你觉得你哪里比别人优秀呢？”
赵嘉晨这倒是不知如何回答，赵希在旁边急得恨不得站起来帮她回答。
但是周夫子老神在在，静等着赵嘉晨的回答，并不着急。
半晌，周夫子茶已喝过半时，赵嘉晨犹犹豫豫道：“我背书快算不算？”
周夫子问：“哦？如何个快法？”
赵嘉晨道：“是村里的老秀才夸的，他讲的课，我多听几遍就会背了，其他的孩子都还不会。”
周夫子心道：这孩子，应该不笨？
赵嘉晨见周夫子不说话，有点着急，以为周夫子觉得她说的不对，连忙道：“是真的，不信你考考我。”
周夫子：“如何考？”
赵嘉晨道：“你给我念几遍文章，我可以背下来。”
周夫子抚着胡须笑，念几遍就能背下来？莫不是遇到了天才？
虽然周夫子不这样认为，但还是很配合地说：“好。”周夫子想了想道：“你听好，王戎简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龙，吕望非熊。杨震关西，丁宽易东。谢安高洁，王导公忠。匡衡凿壁，孙敬闭户……”
见赵嘉晨听得认真，周夫子问：“还曾背过？”
赵嘉晨摇摇头。
周夫子道：“好，那我念一句，你念一句，一遍罢，你背下来？”
赵嘉晨点点头。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赵嘉晨念道
“孔明卧龙，吕望非熊。”
“孔明卧龙，吕望非熊。”
……
赵期和赵希在一边坐着，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你来我往地背文章。
赵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早晨，虽然天气很冷，但是雪会反光似的，照得赵嘉晨身上发光。
“会背了么？”周夫子已经带着赵嘉晨读了一遍。
赵嘉晨再脑海里过了一遍信心满满得道：“会了。”
周夫子笑着说：“好，那你开始背。”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龙，吕望非熊。杨震关西，丁宽易东。谢安高洁，王导公忠。匡衡凿壁，孙敬闭户……”
赵嘉晨越背周夫子越惊讶，要知道这孩子算起来也就是听了两遍复述了一遍，甚至连意思都还没讲，竟然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等赵嘉晨背完，周夫子激动地站起来。
来回踱步，不断地说“好，好，好。”
看着周夫子这么激动，赵希和赵期两人都放松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周夫子终于缓过来，问赵嘉晨：“你还会背些什么？”
赵嘉晨将之前老秀才上课讲的一些背了出来。
周夫子抚了抚胡须道：“大善！”
赵希适时站起来问道：“周夫子，您看？”
周夫子满脸笑意道：“老夫能收到个这么聪明的弟子是我的运道。”
赵希听懂后立马开心地喊赵嘉晨：“晨晨，快叫夫子。”
周夫子摇摇头道：“可以叫我师父。”
赵希听后大惊，“师父”，这就比一般的夫子更亲近了，相当于传说中的亲传弟子。
赵希看向周夫子，周夫子仍旧满脸笑意。
赵希想了想林枫对周夫子的评价，“周夫子为人和善，心思开阔，思想不像一般夫子那么迂腐。”今天观察果然如此，立马打定主意对赵嘉晨说：“晨晨，快叫师父。”
“师父。”赵嘉晨脆生生地叫了声。
周夫子笑着点头，赵希连忙将带来的束脩礼送上，周夫子的仆人自觉地过来接过。
周夫子收了一个弟子很是开心，又问赵希：“现在，我需要问一下你对于这孩子的打算。”
赵希不知周夫子是何意。
周夫子确实不是迂腐之人，见此也就讲了大白话：“女子读书，向来要比男子男得多，这你可懂。”
赵希点点头。
周夫子又道：“只是这难并不难在女子比男子愚笨，而是家庭的约束，社会的束缚。及笄后便要准备嫁人，嫁人后要伺候一家老小，若是如此，纵然再聪明的女子也被磨灭了，这也是如今尽管我朝允许女子科举，但是仍旧没有出头的女子。”
赵希缓慢地点头，这个道理她怎么不懂呢。
周夫子又道：“且学习目的也不同，男子读书，多是为了科举，为官造福一方。而女子读书……”说到此周夫子语气也沉重了起来，继续道：“因着先前那事，如今女子读书也多是为了识字嫁一个好人家，至于科举为官，现在已经很少有女子如此想了，所以，我想知道你作为家长的意见。”
赵希明白了，明白后，心里倒是开心，这周夫子果然是一个非常好的夫子，刚收下赵嘉晨就已经开始为她打算。也确实不是一般的迂腐书生，而是可以面对他们三个女子，讲出这样血淋淋的事实。
赵希走到大堂中间，面对周夫子，坚定地说：“夫子放心，我对晨晨的期望就是她可以不负她的天赋，可以度过自己想要的一生。”
赵希没有说希望赵嘉晨科举，因为赵嘉晨如今还小，她虽然内心希望赵嘉晨可以科举，可以作为一个女子在这时代有一番事业。可是，赵嘉晨不是赵希，她的未来的想法赵希现在不能确定，她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赵希本以为这回答周夫子不喜，因为如今是“学而优则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作为夫子，自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考中进士，最好再当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造福一方。
谁知周夫子表情不变，微微点头道：“好，我知道了。”罢了又说道：“赵嘉晨能有你这样的娘亲是她的福气。”
赵希连忙谦虚不敢当不敢当，也夸了两句周夫子，二人就商业互夸了起来。
赵期在旁边看得有点无奈。
赵嘉晨在旁边，也听不太懂，但是看热闹看得开心。
一会儿看看娘，一会儿看看新拜的师父。
与周夫子打了招呼后，赵希几人就走了。
赵希叮嘱赵嘉晨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每天早上早点起来去上蒙学咯。”
赵嘉晨点头。
周夫子得知赵嘉晨如今还不识字，这样去了蒙学也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因此让赵希第二天就先将赵嘉晨送来，他先教赵嘉晨一些基础的知识。
赵希与赵期在后面走着，赵嘉晨今天也终于像是普通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人在前面边走边蹦。
赵期看着觉得好笑，问赵希：“以后，晨晨就要去上蒙学了？”
赵希知道赵期这意思，有对于负担一个学生的压力，有社会的流言蜚语，更有未来的迷茫。
赵期作为一个姐姐，很担心赵希。
赵希握住赵期的手道：“没关系，现在刚开始呢。”
赵希看向远方，神色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