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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场夜戏，沈颐等到试镜会彻底结束，冼立川那边没有再交代其他事后就驱车前往片场。
车门才刚打开，他就觉察到片场的气氛不太对。
沈颐走近后扫视了一圈，发现剧组并没有在拍摄，而女主演童悦正把小风扇夹在腿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剧本上，正在拍照。
童悦坐在最显眼的地方，沈颐随意扫了周遭一圈便径直朝她走了过去，准备先打个招呼再去化妆、换衣服。
童悦凹了一下造型，正看屏幕呢，余光恰好瞥见有人靠近，一抬头：“沈哥。”
按理说，她比沈颐更早踏入这个圈子，但她进组的这几天来，沈颐直接用演技征服了她，而且万岫都一口一个“沈哥”的，她再喊“沈老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更何况，这位还是九天影业的……不是太子也是个王爷吧。能亲近，还是亲近些好。
“童老师。”沈颐笑着问：“吃过晚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童悦回答完，又压低声音道：“导演说等万老师那边忙完就开拍。”
沈颐像是话赶话般随口一问：“万岫在忙什么？”
童悦压低声音，答：“万老师的经纪人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和万老师谈，导演就让我们先休息。”
说实话，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来片场两手空空、一脸煞气、活像是来找人吵架的经纪人。
像她，虽然咖位不算大，但这次毕竟演的是女一号啊！如果她经纪人来片场，怎么也会买点饮料、零嘴啥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面子上好看嘛！万岫的经纪人未免也太不会做人了，怎么看怎么像跟他有仇……
沈颐点点头，又问：“知道他人在哪吗？”
童悦回忆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说：“刚才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出外景，周围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建筑物，有些还都是剧组临时搭建起来的。要不是刚才因为万岫经纪人的态度，多看了两眼，她现在恐怕也只能说“不记得了”。
沈颐：“好，那我先去换衣服。”
童悦应了一声，就见沈颐朝着自己刚才指的方向去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化妆棚的位置，又看向沈颐的背影……好像有哪里不对？
沈颐走近的时候，万岫正在跟经纪人玲姐争论。
万岫应该已经把自己要跟九天影业签约的事告诉玲姐了，以至于玲姐说话时，那股“你是不是有臆想症”的嘲讽语气隔了这么老远，沈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温靖说的话你也信？”玲姐嗤笑出声：“他追你的阵仗还不如追张子君那会儿的大。你看他敢把你带到沈雁冰面前，告诉沈雁冰，他在追你吗？还跟九天签约？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九天的重点培养对象呢？”
万岫皱着眉，对王玲把自己跟温靖扯在一起的事表现出了抗拒：“我说了跟温靖没有关系。”
玲姐狐疑地看着万岫，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饶是万岫刚才已经说了好几次跟温靖没关系，她都没当回事，毕竟她根本不认为万岫能有其他的人脉：“不是温靖？”
万岫不想再继续跟他在温靖的问题上争执，只忍着烦躁，说：“玲姐，合约到期，我和平解约不行吗？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呢？”
“和平解约？”玲姐听笑了，声音里带着些气急败坏：“这几年来公司投在你身上的资源和精力怎么说？你现在演了个网络剧的男一号就觉得自己是一线了？能跟公司谈条件了是吧？”
上次跟万岫通完电话，她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她当时故意在手机里放了狠话吓他，又特意隔了好几天才来到片场，一是为了给他思考的时间，二则是想面对面来再探探万岫的口风。
但从万岫的话里，她已经听出了万岫是下决心不跟公司续约了。
听完王玲的话，万岫沉默了。
就在沈颐以为小可怜被经纪人怼到不知该怎么反驳时，他终于开口：“公司投在我身上的资源和精力？那不是一开始就在合约里写好的吗？——公司为我提供服务，我为公司挣钱，彼此之间是各取所需的，不要说得好像公司吃了很多亏一样。如果真这么吃亏，为什么还要跟我续约？”
因为决定撕破脸，万岫也不忍了，索性一股脑儿地把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话都吐露了个干净：“玲姐，这些年我为公司挣了不少钱了吧？公司里哪个艺人接的活儿比我多？公司安排的商演、线下活动，还有你让我去的酒会，让我带新人……”
万岫深吸一口了气。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没有和九天影业的经纪人接触，对是否跟公司续约还有犹豫，那么现在，在把这些年的事都翻出来想过一遍之后，不论他最后能不能成功和九天影业签约，他都不想再在这家公司呆了。
“反正合同到期我不会再续约了。”万岫一锤定音，也不想听经纪人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往导演那边去。
岂料，他才刚扭过头，就看到沈颐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万岫站在原地，讷讷地喊了一声：“沈哥……”
“好好好。”玲姐被激怒般，脸上胀得通红，追着万岫走了两步，咬牙道：“你是不是认定了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就看我会不会……”
她狠话撂到一半，也看到了不远不近站着的沈颐，倏地噤了声。
她虽然不认识沈颐，但从沈颐的长相、气质、衣着打扮也能判断出眼前这位应该是圈内人。
玲姐平时对万岫算不上太上心，毕竟比起公司里那些急于出头的艺人来说，万岫太不听话了——让他在酒会、饭局结束后去酒吧、ktv包厢，总是推三阻四的。
之前听说《天师》剧组原定的男三号犯了事，她还想塞个人进来的，但没成功，也就懒得多管了。而且因为公司小，消息不大灵通，她至今仍不知道这个男三号花落谁家。
沈颐的目光从万岫身上扫过，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玲姐身上。
他眼神漠然地审视了玲姐一番，又重新看向万岫，淡淡道：“大家都在等你。”
万岫唇上一动，一肚子的话最后就只剩几个字蹦出来：“我现在过去。”
沈颐没等他走就冲着玲姐抬了抬下巴，一脸倨傲地睨着万岫：“不介绍一下？”
万岫被沈颐这态度搞得愣了一下：“这是我的经纪人王玲。”
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对王玲介绍沈颐时，沈颐已然极为不客气地开口了：“哦？就是那个说，如果你跟公司解约就要封杀你、爆你黑料的那个经纪人？”
王玲没想到万岫居然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她瞪了万岫一眼，又讪笑着否认：“万岫那被害妄想症呢。艺人合约到期，不续约很正常，又不是签的卖身契，怎么还扯什么封杀……”
万岫听到玲姐这颠倒黑白的话，刚想反驳，就接到了沈颐一个幽幽的眼神，倏地闭上了嘴。
刚才他们虽然没有聊到黑料、封杀，但沈颐是能从王玲的语气里听出不甘和威胁的。而且那天晚上万岫接到王玲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当然知道王玲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对方现在否认，他也没打算揪着不放。
“我想也是。”沈颐一脸了然地哂笑道：“总不会有人知法犯法的吧？”
说着，沈颐“噢”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除非，法盲。你说是吧？”
王玲立刻意识到这人和万岫关系不错，现在正替万岫出头呢。
“好好好。”她气得抬手，用力地在沈颐和万岫身上用力指了指，恶狠狠地说：“你们给我等着！”
她不知道沈颐的背景，难道还不知道万岫吗？随便放点黑料出去，到时候再联系几个营销号，他还能在圈子里呆？
至于温靖那边……听说人最近忙着呢，似乎也没再来剧组探万岫的班了，保不齐已经有新目标了……
在王玲眼中，现在的万岫就跟秋后的蚂蚱似的，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么一想，王玲便露出了一个略带轻蔑、象征着胜利的笑容。
沈颐眯起眼：“所以……万岫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你，那天晚上的电话，他录音了？”
“……”王玲当场就炸了：“你录音了？！”
我录音了？？
万岫困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就觉察到沈颐瞥了过来。
他反应很快，当即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演技——露出了一个泰然自若中带着些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然呢？等着被你坑吗？”
非常镇定，非常能唬人。
王玲没想到万岫还有这样的心机，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颐本来还以为王玲会再说点什么，没想到三两句话就被搞懵了，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经纪人了”的感觉。
“至于给万岫疯狂安排工作，榨干最后价值……”
一般来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可看王玲这个态度，明显也没什么仁义可以在了，指不定后面这小半年还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先给她打个预防针。
沈颐提醒道：“是违法的哦。”
王玲大概是被沈颐一句又一句的话给砸傻眼了，一直到沈颐和万岫转身离开，她都还呆站在原地。
万岫假装跟沈颐说话，偷偷侧过头去看王玲，见她气得抬脚在地上跺了好几下，然后“哎哟”了一声，像是踩到小石头，硌到了似的。
他凑到沈颐身边，肩膀抵着沈颐的上臂，一脸兴奋地压低声音说：“沈哥你太牛啦！！”
沈颐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万岫什么好：“你不会以为就这样就行了吧？”
万岫错愕地看着沈颐。
这是他签的第一个公司，也是第一次合约到期，按理说到期后不续约，双方解除合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至于王玲的威胁……他本来以为光是“有录音”这点就能把她唬住了。
可听沈颐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后头还有事？
沈颐不解看他：“所以你在圈子里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光长年纪的吗？
万岫还没开口，沈颐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
“你最好还是把之前跟公司签的合同翻出来看看。”沈颐提醒道：“尤其是附约。”
他没有看过万岫的合同，不知道万岫的经纪公司在最初拟订合同时有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但看王玲刚才的态度……还真不好说。
万岫郑重地点头：“好。”
沈颐看着万岫一脸乖巧听话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他抬起手，在万岫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去拍摄，别让人等太久：“合同上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个律师。”
九天影业有专门的律师团队负责处理这些纠纷，但万岫现在还没有正式和九天影业签约，沈颐不好直接让他把合同给胡曼曼看。
他是没什么歪心思，可一上来就表现得太热心肠还是挺遭人怀疑的。
“实在解决不了再跟我说。”
万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沈哥！”
大概是“亲妈”滤镜，沈颐这会儿又觉得万岫可爱了：“行了，快去吧，导演那边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