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弟子一片哗然，眼神同情中夹杂着敬佩。
赵禹本意也没想和禇司打。
他与禇司不是一个等级，进宗门入剑道的时间又早上很多。他不做以强凌弱的事，邀他比拼，其实也不过是想让叶临与给他一个解释。
直接问不说，他只好逼一逼了。
开口之前，赵禹已经做好被谴责或被阻止的准备，却没想到进展得如此顺利。
顺利得他也怔了怔。
他忍不住多想。
怎么没人制止？不应该啊。没人关心禇司的安危吗？
难道褚司不被剑尊重视？剑尊只是受人所托才手下他的？
那我岂不是在欺负他...
听见褚司没有半分犹豫答应了，小师姐震惊，不明白禇司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想尽早制止这没有悬念的荒唐比拼。
“大师兄，他还有伤在身上呢！”
执教老师竖着耳朵听，手渐渐移到了仙鹤的头上，等叶临与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叫停。
叶临与语气笃定，“他能赢。”
笑话，这种场合下还支棱不起来，那叫男主吗。
叶临与的笃定莫名其妙，但天才人物总具有光环，让人忍不住信服。
执教老师起了兴趣，以为叶临与给褚司开小灶了。甚至还拿出留影石，打算好好观摩观摩，研究一下这位天才人物教出来的有什么不同。
“大师兄！”
小师姐第一次冲叶临与发火，但制止不了。
看着褚司升起除大师兄和执教老师外谁都无法突破的屏蔽罩，小师姐更加心塞。
台上。
褚司主动升起屏蔽罩，赵禹神情更加复杂。
他迟疑开口，“剑尊是因为人情才收你入门吗？”
如果是，那自己提出挑战就没有意义了。赵禹甚至后悔之前不明不白就针对他...
“剑尊收我入门，纯粹是因为我个人...”褚司笑了一下，“能力出众。”
赵禹柔和下来的表情停滞，嘴角抽搐，内心升腾起的谴责消失殆尽。
他嘲讽开口，“那就让我看一看，你成为剑尊亲传弟子的资格。”
心里打着小算盘的褚司继续挑衅，“不管有没有资格，我已经是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战火纷飞。
...
有点不对。
叶临与微微皱眉。
按理来说，打脸剧情先抑后扬。
男主应是被打得很惨，在战损情况下逆袭翻盘。但这场比赛怎么...
“好耶！”
褚司一上来势如破竹，伤到了赵禹，小师姐蹦蹦哒哒鼓起了掌。
“大师兄，原来褚司这么厉害！”
叶临与没有理会她，心中越来越凝重。
小师姐剑术还不如褚司，所以看不出来。但叶临与看得分明。
褚司虽暂时占上风，缺点却已经完全暴露给对手，胜率聊胜于无。
想错了？
难道这段剧情还是在铺垫？
时间久远，具体剧情真的想不起来，但叶临与也不认为自己会铺垫这么长。
先扬再抑后扬？
他好像不会这么写。
叶临与拧眉。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叶临与迟疑。
这部小说前半部分他大改好多遍，连大纲都整体推翻过一次，说不准哪次改完就呈现这样子了。
有可能。
种种猜想一时烦乱，烦乱之下，隐隐的担忧游离不散。
叶临与垂下眼帘，静了片刻才又重新关注比赛场上的战况。
褚司后颈的温度似乎还在温暖他的手，回想起这几天来褚司越来越粘人的举动，叶临与告诫自己不准再轻举妄动了。
不可以插手剧情。
不可以和男主再有过界行为。
内心的担忧被强制压抑，转眼间，叶临与恢复了无波无澜的状态。
眼看禇司短暂胜利下的败势，执教老师现在也看不清局势了。瞅着叶临与不动如钟，心里纳闷。
败势这般明显，怎么半点不担心，难不成还有后招？
不确定，再看看。
...
血经下颌，点点落地。赵禹偏头，抹了脸上的血痕，哼笑说，“也不是那么废物。”
褚司转了个剑花，“承让了。”
赵禹重提起剑，笑意消失殆尽。
凌厉剑锋夹杂他的声音一同袭来，“可是，还不够。”
破空声飒飒，赵禹火力全开，招招致命。
禇司提剑格挡，迎上剑势。
招式强势，禇司承受不了地后退几步。对手丝毫不给他喘气时间，剑招猛烈。禇司逐渐吃力。
局势逆转，禇司却不合时宜地在内心欢呼。
——好戏，正式开始了。
褚司眼中的兴奋无人看到，几招下来，旁观者只看明白褚司处于明显的颓败趋势。
褚司基本功没有王义智那般扎实，身上血痕更甚。
败局，已然确定。
一个侧身，赵禹不经意间捕捉到褚司眼中森然的兴奋，震慑得他头皮发麻。
反应过来，对褚司的轻视少了几分。
赵禹眼中多了几分慎重和敬意。
虽然能力不强，但这股对决斗、对剑的热爱，值得他高看几分。
即使这样想，赵禹下手没有轻半分。
很快，褚司身上血淋淋一片。
禇司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不肯放弃。
他看起来越惨，内心的激动越难以抑制。
简劣俗套的苦肉计。
但有用就行。
那天给美人暖手回去后，上头的情绪逐渐平静，禇司稍微一回想，就明白了叶临与这是看到自己微红的双眼，心软了。
得到这个结论，禇司乐得开怀。
自己抑制四起的邪念才逼红的眼眸，竟有这般奇效。
禇司当然不打算解释，甚至还想仗着叶临与的心软而得寸进尺。
起初只是多亲近亲近，想让自己温水煮青蛙的计策实施得顺利些。
直到那朵高岭之花不知后果地握上他的后颈。
他没耐心等了。
长剑碰撞的金属声清脆作响，禇司不着痕迹地引导赵禹的剑锋划破身上皮肤。
受伤严重仍不放弃，先提高叶临与心中对自己的看法。后顺理成章得到他的关怀。
上上药，养养伤，一来二去的...
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
禇司为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由衷开心，嘴角扬起的角度越来越大。
赵禹瞥见，下手的动作缓慢一瞬，看向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禇司也没想到自己为了美色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想象高岭之花沾上情爱的模样，禇司心里的天平不带丝毫犹豫地倾倒。
禇司皱皱鼻子。
为这般绝色，不丢人。
此刻禇司身上已血迹斑斑，异常凄惨。
赵禹挥来的这一剑，剑锋凌厉，禇司已无力抵挡，退后数步。
唇上溢出血色。
——时候差不多了。
禇司冲着看台调整表情，将自己坚强且脆弱的一面尽数展露。
这都不心软？
禇司自信满满。
外人看来，他微皱眉头，眼神中的坚毅却一往无前。身处劣势，仍不服输地充满斗志，让人不由敬佩。
此时台下已静默，看着这场没有悬念的比赛，心里却满满都是敬意。
观战弟子看到这场酣畅淋漓的比拼，深刻体会到战斗中危险伴以激情的魅力。
刚上场的几位弟子为自己未尽全力而感到羞愧。
剑修，应有如禇司这般永不服输的意志！
禇司无暇顾及场外人的心情，只是冲着看台摆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不经意柔弱地向上瞥了一眼，手中动作却瞬间停滞。
禇司看到，叶临与垂下眼眸，望着飘在他眼前的小小纸鹤。
叶临与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小的纸鹤便被外来的气流吹得翻倒。
他随性摆弄纸鹤。
一点儿没有将正在比赛的禇司放在心上。
微微鼓起脸吹气，禇司被美色又一次冲击，不过此刻，他欣赏的心情全无。
无所事事的模样，禇司很熟悉。
禇司先前每次带给他新鲜玩意，叶临与都是这副模样摆弄。
叶临与悠闲的模样和小师姐担忧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甚至在旁的执教老师都皱紧了眉头，满是担忧。
所以，他是真的没在意自己。
禇司藏在内心深处的火焰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
赵禹又一次发起攻势。
禇司尚未回过神，下意识躲了过去。
禇司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迅猛起来的攻击，难以置信地望向叶临与。
纸鹤呼扇着翅膀，想翻过身来。
叶临与看着它挣扎，施施然伸出手指，帮这只不幸从叶临与眼下飞过去的传音纸鹤回正。
纸鹤飞走了，叶临与目光空泛，望望远处的山脉壮丽景，瞅瞅看台上精雕细琢的木雕——
没有半分担心他的意思。
甚至，连关注都不愿意关注。
自上台就胡七八糟的思想一瞬间停滞，禇司一时间思绪空白。
褚司游历在外，习惯了隐藏实力。即使来飘渺宗两年，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不过现在，他来不及遮掩了。
禇司没心情控制比拼进度，屡次躲过了赵禹的袭击。
褚司感知不到战斗的存在，只下意识地躲避、攻击。视线没有焦点，他后知后觉感受到来自伤处的疼痛。
叶临与仍看着眼前的木雕神游天外。
叶临与视线飘忽，不经意转到了台上。禇司注意到此，手上回击的动作立马停滞。
攻击冲击胸口，鲜血瞬间铺染下颌。禇司摇摇欲坠。
叶临与视线淡淡略过，没有一瞬的停留。
禇司脸上一直带着的笑荡然无存，心中愤怒委屈的火苗压倒了欲念之火。
呵。
叶、临、与。
理智告诉禇司，才相处几天，他心里没你很正常。
连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小师姐都和他不亲近，自己才和他相处了几天，自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但怎么连起码的关注都没有？
禇司狠狠咬牙，口中的血腥味浓郁。
也许是叶临与之前的放任，展示出来的心软让禇司迷了眼，他不能接受叶临与这副冷漠的样子。
他不信，不信叶临与真的这么无情。
禇司眼神发狠。
赵禹对上他的眼神，心下一跳。褚司正面迎上他的攻势。
...
“大师兄！你快叫停！”
小师姐剑法再怎么不入门，也看出禇司根本不可能赢得这场比赛。
执教老师也不盲目相信什么天才的教导了，手里掐着仙鹤的脖子，频繁看向叶临与，等着他发话便立马将仙鹤扔下去叫停比赛。
“大师兄！禇司会死的，你快去拦下来啊大师兄！”
小师姐急得快哭了，拉着叶临与的手臂让他上去。
叶临与这才搭眼看场上情景，正对上禇司望向他的眼神。
禇司罕见地流露出委屈害怕的神色，眼神里带着恳切的请求。
以执教老师和叶临与的修为，是可以突破屏蔽罩直接插手。
但，叶临与不为所动。
这才是男主应该走的路，荆棘丛生，血流遍地，然后孤身一人，一步步，走向仙界帝尊。
请求别人的帮助？
这不是男主应有的情绪。
他冷眼瞧着禇司被打到吐血，神情没有任何触动。
看见禇司一点点收回脆弱的表情，他依旧没有改变神色。
他仍是那样，无心无情，无波无澜。
他这模样，褚司爱得心里边去，又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