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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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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苍一行人回了兰歧。

他们在桥尾时穿行的路人都还很多,但等过了桥头进城门,兰歧家家户户就已闭门不出。

秋风卷落叶,落入地面浅浅的泥洼。明明是下午,萧条景色却宛如夜半三更,像个鬼镇。

白鹭和姚雪枝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兰歧城虽然是偏远些的小城镇,但是平日还算热闹,此时又不到宵禁时分,按常理说不该如此。

白鹭有些奇异地环顾四周,手指悄然按上剑柄,姚雪枝则躲在楼苍后面,一眼都不敢探出来。

穆玦自然是司空见惯,在一旁抱着胳膊,“白师弟胆子真小。这时要是吓唬你一下,会不会把你吓哭啊。下次祓障你带个木偶娃娃陪你吧,真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他今日戴上了眼罩。可怖的伤势被遮住,看起来像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土匪,笑起来的时候又顽皮又可亲,倒是很讨喜。

“那是,穆师兄胆子大,穆师兄了不起。”白鹭懒懒散散地轻笑,“穆师兄可是问尘剑尊三弟子,又不会像个软脚虾似的爬不起来……咦,等等,那昨天是谁来着?脏兮兮疯兮兮的那个。是谁啊?想不起来了。”

他摸着下巴,假模假样地思考。高马尾行走时一晃一荡,那一粒琉璃也跟着荡来荡去。

市井里长大的人太晓得怎么说话最戳人痛脚,穆玦就被他三言两语勾起耻辱的回忆,眉心跳动。

他没和白鹭清算昨天的事,自觉大气,这件事本该默契地翻篇了。却忘了白鹭是个难对付的二皮脸。

穆玦环着手臂,一只手把衣袖都快抓烂了,口吻仍然是轻快的,轻巧地埋怨他:“白师弟这张嘴,还真不饶人。好好好,我不说你了,你也适可而止。”

啊,烦躁。恨不得将那根珠子发绳拽下来塞进这讨人厌的嘴,把他噎死算了。

可惜了,白鹭不会适可而止,他向来只会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琥珀眸弯了弯,对穆玦安抚地笑笑,“穆师兄就好好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又不是大嘴巴,不会到处跟别人说穆玦被我按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抽了一个耳刮子的。”

“……呵呵,哈哈。白师弟,真幽默。”

“哪有呀。我胆子小嘛,不敢幽默的。”白鹭笑眯眯。

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姚雪枝躲在楼苍后面,抬头就能看到穆玦一边笑一边按着剑,清瘦带茧的指节反复又神经质地在鞘口摩挲,手背筋骨绷紧发着白。

一次次想拔剑,又一次次按捺下去。

她发现了这点,穆玦也发现了她,矛头顿时一转,对她道,“小枝,还没去过无相宗吧?在你死前带你好好逛逛,怎么样?下辈子投胎就按照这个标准好好选吧。”

姚雪枝立马当缩头乌龟躲到楼苍的另一边了,完全是把他当一个会动的人形掩体。

穆玦轻笑,“真不识趣。多少凡人想逛还逛不了呢。”

白鹭视线也挪到她身上,饶有兴致地绕过来观察她,“奇哉怪哉。按你们说的,雨竹坡障眼萌生至少五日,算上今天——这么久了,怎么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按理说,障雾对凡人的影响,就数在孩童身上体现得最快。短则半柱香,长则三五天。这姚雪枝倒是例外。

楼苍很少主动开口,穆玦知道是因为解灵咒,但也不愿和他说。

白鹭抛出去的话题落了空,却不觉尴尬,一本正经地思索,“之前也并非没有过坚持多日的先例,只是在小孩身上少见。倒是值得研究。”

闲聊间,他们已经走过一整条街。

周遭商户居然仍旧闭门不出,白鹭觉得很是奇怪。四处张望,好不容易才瞥到阁楼上有个抱着孩童的女子。

他眼一亮,刚打算开口,就见对方啐了一口,“碰”地摔上了窗户。

穆玦乐不可支。

“师兄,你看她。”白鹭摸不着头脑,指指窗户又指指自己,“我做什么了,我没招她惹她吧?”

“哎,这可真问到点子上啦。”穆玦笑吟吟,“去问问我们的好师兄吧?问问他做了些什么好事。”

穆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鹭本想装作没听到,穆玦却又紧跟着开口了。

“要我提醒吗?”他笑眼弯弯,不等白鹭反驳,嘴唇一张,“好吧,那我就好心提醒一下:不染尘暴.乱。白师弟不会连这件事都没有耳闻吧。”

白鹭微怔。

他的故乡在西南方的虞堕。虞堕在战中发迹,是个富庶的地方,好听说书,而“血洗不染尘”,回回都能引发茶楼一场惊天动地的骂战。

这折子讲的是十年前障眼引起不染尘暴.乱,天下名士失去理智自相残杀,楼苍只身一剑肃清万象的故事。

如果全须全尾的故事当真如此,倒好了。

可这折子里讲的并非楼苍的英勇,而是他的惨无人道、他的冷酷无情,他视生命与道义的难处于无物、背弃了千人悲绝请命,不通人性。

白鹭的视线再往周遭扫了一圈。理清缘由之后再看,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不染尘和兰歧城只隔了一条河。楼苍的剑上沾染多少兰歧人的血呢,能让他们在楼苍路过的时候甚至连一盏灯都不点。

穆玦终于对他的反应满意了一次。

他嘴角一翘,好言相劝,态度称得上一句苦口婆心:“他就是这么一个罪孽深重之辈,所有人讨厌他都无可厚非。白师弟下次也少费心力给他出头了。你背后虽是清霜峰,但宗内树敌,帮的还是个白眼狼,对你而言可捞不着半分好处。”

他的语气很能迷惑人。这般情真意切、关切万分,好似当真撇开私心,为人着想。

姚雪枝听得想连连点头,又下意识觉得不对。

“有人恨他,我自是可以理解。只不过与我何干。”白鹭说,“楼苍的剑是很厉害,但还没杀到我头上来呢。”

姚雪枝又听得想连连点头,却也下意识觉得不对。

大抵是从来没人这么说过,如楼苍竟都多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那天很远?”穆玦弯着眼睛,语气惋惜,“听过一句话么。‘无情至剑道,三纲皆绝,五常尽灭’。你以为楼苍一来就是天资傲然、了不起的大师兄?他可是镇压不染尘暴.乱之时,手刃自己师妹当日顿悟的。”

嗯?

白鹭懒散的眸子一定,扬了下眉。

这一出戏,可没在任何一本折子里唱过。

“师妹?”白鹭看向楼苍,“也是问尘剑尊的弟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苍向来没什么变化的脸上居然有些波澜。怎么形容呢?白鹭觉得,那差一点就能被称为一个“表情”。

留意到白鹭探究的视线,他眼睫低垂,开口说了一个名字:“朝露。”

白鹭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倒是穆玦反应很大。

明明自己提起时口吻都轻飘飘的,却奇特地不能接受楼苍镇静的语气。他变了脸,讥讽道,“师兄原来能记得自己剑下亡魂的名字吗?记性不错嘛,真是了不起,我都想写块牌匾嘉奖你了。”

哎哎。怎么又吵起来了。

白鹭目光在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只是这次没顾得上插手,仍在兀自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话本看多了,折子听多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些烂俗故事。正思索,忽然撞上穆玦的目光。

“白师弟,我好言相劝,你何苦不听?”穆玦端起自己的师兄架子来,谆谆教诲般的口吻,高高在上的怜悯从他翘起的嘴角泄露出来。

“你平时待他再好,他取你性命时都不会有半分犹豫。为名来啦,为利往啦,无论人命抑或情感,都无法令他停下杀戮的脚步。没必要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白鹭看向楼苍。

秋风萧瑟,把他的发丝和衣袂都扬起来。在乱叶和飞舞的发丝间隙,他安静无言,没有反应,也没有表情。

也许在默认穆玦说的是对的。又或者他根本没听到穆玦说了什么。人间对他而言,是否空无一物?

白鹭忽然觉得这个大师兄的性格怪有意思的。要是他是穆玦,费劲想砸破一块石头,但这石头顽固,千年不动,想想他都要气死了。

哎,还好他不是穆玦,还好他是白鹭。

他发完呆,回过神,发现穆玦还在讲他的故事。

“我跪下来求他晚一点去,哐哐哐,磕了满头的血,不敢停。”

“没人能阻止他。楼苍可真是心急。约莫知道此战是他竖子成名的好时机?最后确实成名了,天下骂名而已。”

穆玦说着说着,神色就显出本真的沉郁和蔑视。

他能把楼苍那时候的表情记一辈子。

那双琉璃眼里映着大人物们的卑躬屈膝,映着众生的血泪,却静如玄岩,不动不乱。

姚雪枝不知道被哪儿感动到了,抽抽噎噎的。白鹭瞧着她,强行把她嘴角扯起来。

姚雪枝:“嗯?”

“这有什么好哭的。真是小孩。”白鹭撇嘴,“还有你,打住,打住。”

穆玦皱眉看向他,“有何指教?”

说完这句话,他倏然想起昨日白鹭踹他那一脚时也是这原封不动四个字,眉头不由得压得更深。

“不明白你的用意。告诉我楼师兄生性残忍不可轻信?离间我们?还是单纯地跟我诉苦?”白鹭澄明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漫不经心。

他说,“看你的表情,马上要被自己的深情自叙感动哭了吧。所以先打断一下。”

穆玦抱着剑冷视他。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何时消散。其实他并非爱笑的人,对他而言,如果笑可以惹人生气,那他才愿意多笑笑。

“恕我直言,障眼本就是无解之题。晚一点去就能有解法了吗?楼师兄晚一点去,你是否又会怪他不再晚一点?”

白鹭手指摩挲剑柄,道,“我虽然不清楚当时不染尘的情况,却明白一个道理:天下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这种差事要是好,又怎会轮到寂寂无名之辈身上。”

阴云密布的秋日,太阳渐渐从乌云后面透出光来。

“可见情形不仅不乐观,而且是道义上的棘手。必已是大家都你推我攘、不可担当、避之不及的情形,有楼师兄愿意站出来,休知他们背地里没有偷着乐呢?”

穆玦攥着剑的手猛然用力。他沉着眉眼,眼神变成狼的獠牙虎的爪,“你懂什么!”

“嘘!我还没说完。”白鹭说,“你们流血流泪下跪求人,好可怜,好大义。那么延误时机,障眼扩散后被影响的百姓,又该对谁流血流泪下跪求人呢?还是说只有不染尘名士是人,寻常百姓的命就轻贱?”

穆玦半眯了眼眸。他没有说赞同的话,但是白鹭看得出来,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功德盖世之辈,从价值上看,自然更值得拯救。但是他们本来就没救了。

白鹭笑了。

看看,所谓名门正派,心比魔修还歪。

说着活死人就应该斩草除根,但真正面对生前位高权重的活死人之时,大多数人却又都在推脱、挽救、哭求。

所谓的恨,也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恨,对障眼的恨,对命运不公的恨,找到了一个寄托者而已。

从此就可以把所有恨意都推到那人身上,千般羞辱万般折磨,都心安理得告诉自己:那是他应得的。

白鹭觉得自己说得太对了,不由得点了两下头给予自己赞许。而后歪了歪脑袋,又开始大言不惭:“再者,早死早超生。是做活死人,还是死人?想必不止楼师兄的师妹,先烈们都比你有决断。”

穆玦的脸色变得阴鸷,“给我把语气放尊重点!”

“哪里不尊重了。难不成是你被我说中了,所以不开心吗。”白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眼看着穆玦周身气场逐渐凌厉,他眨眨眼,往后退了一步,拉住楼苍的手腕,“哎呀,他要生气了。楼师兄,我们快跑!”

楼苍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因为这一道“命令”而动起来了。

“起!”

白鹭捏诀,他的银白佩剑立时横陈,稳稳停在他的面前。

初秋时节,清风爽快。秋风动红叶,潇潇如雨落肩头。

白鹭拉着他不放,笑眼弯弯地说,“笨呐,师兄。我说跑,你就真的拿腿跑啊?怎么不御剑呢?”

楼苍骤然感觉腕间力道一紧,白鹭就已把他拉到了身后,共乘一剑。

“等、等等……我……”姚雪枝生怕他们把自己忘掉,然后把她丢在穆玦这。

“还有个小不点。”白鹭说,又拉了她一把。

穆玦在后面喊:“白、鹭——”

能听出他又要被气死了,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好。嗯嗯,不必念了,我知道是个好名字。”白鹭坐在剑上,头发被风狂乱吹拂,那颗镶金琉璃红珠打到楼苍的脸上。

楼苍没有痛觉,但还是看着它好一会儿。

气流上升,平地渐远。白鹭不着调地念念有词,“两个白鹭鸣翠柳……不对,两个白鹭上青天?嗯?什么来着。”

楼苍沐浴狂风,白衣猎猎,不知自己是否算是“两个白鹭”的其中之一。

……说起来,这句诗的原句,好像是一行白鹭上青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文化,真可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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