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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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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玦回到图妄峰。冒着大雪,顺着熟悉的道路到了谢薄云宅邸的门口。一路顺畅,无人阻碍。

谢薄云不喜外人侍奉。说是不喜,也许用避讳两字更为恰当。

这里曾经也是有侍童的,后来在谢薄云不可遏止的迁怒中被他悉数赶走。

要穆玦说,命运的神灵捉弄人的手笔,确实很有意思。他从中可以学到很多,比如——若想令人疯魔,就从他最在意的事物上入手。

谢薄云曾是剑道千年难逢的天才剑修,却因为一场变故双腿残废,失了剑心。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变得平庸,空余浩瀚庞大的灵力,一招一式却再使不出曾经的半分威势。

穆玦是他的三弟子,也是最后一个。在穆玦之后,谢薄云再也无缘收其他弟子。

他能够直观感受到谢薄云的变化。

清冷又淡泊的师尊变得阴郁沉默。原来他的淡泊并非全然淡泊。对于拥有的东西,他淡泊、视如无物;对于失去的,他无法自控,偏执而愤怒。

谢薄云无法容忍一丝一毫旁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认为他们在探究,或者同情、惋惜。哪怕是穆玦,无意中看他一眼,都会惹得他陡然变脸,阴鸷地逼问。

图妄峰的山顶从侍童撤去后就变得冷清,门客更是稀少。在这样冷清许久之后,忽地降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一下就是数年不息。也许是三十年,五十年,或者更久,没有人记得。

这么多年,能在他身边留下的,最得他信任的只有楼苍。

穆玦把身上的雪抖落,抬手准备敲门。

如风雪般冰冷的嗓音钻入他的耳朵,以他很熟悉的那种语气——很淡,又很尖利、阴狠的语气说:“太没用了。”

谢薄云的声音。

穆玦轻笑。

某个人又挨骂了啊。

知道这个消息,令他神清气爽。

有的人背地里说穆玦阴晴不定,穆玦是知道的。但是他认为,该让那些人来图妄峰看看谢薄云,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阴晴不定。

有些时候,穆玦觉得全天下最恨楼苍的人就是谢薄云,有些时候又恰恰相反。

难以捉摸。

他看着咫尺远近的木制门扉。门没关紧,透了一道缝隙,正在寒风中吱呀呀地摇曳。穆玦弯下腰,透过门缝的空隙往里看。

猛然,他瞳孔一震。

楼苍背对他半跪,长发如瀑落在肩头。背后深黑的纹路诡谲地攀附上他的肩膀,半遮半掩,从累累旧伤中透出难言的怪诞和昳丽。

一只清瘦如骨的手刚按上他的背,穆玦就感觉有一道霜雪般冷厉的视线如利刃般刺了过来。

穆玦以一种自己都诧异的速度闪身躲开,躲了之后,他背靠在门扉,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是一片冷汗。

半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躲什么?这不像他的反应。

他应该笑嘻嘻走进去和他们打招呼,故作好奇,问:呀,师兄师尊在做什么呢?

这才是他会做的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穆玦脚步悬在门槛,一步都迈不进去。他心脏狂跳,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冲击了一遭。

那漆黑的纹路是什么?

……是什么灵咒吗?……不像。

还是说,是师尊为他纹上的?

穆玦来不及思考,只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停留。于是他转身掉头,脚步匆匆落荒而逃。

谢薄云看了那扇门片刻,眉眼沉凝,风雪和他的脸色不知道哪个更冷些:“不像话。”

然后继续低眸。

傀儡不会疼,也不会流血,但不代表傀儡不会受伤。他们会受伤,并且,身上的伤口不会像人类一般自然愈合。

在看到楼苍通体的伤痕之后,谢薄云皱了下眉,似乎觉得丑陋。

“这次的损耗有些严重,这不应当。”谢薄云的眼就是最精密的机关,迅速洞察了楼苍的身体情况,轻嗤,“再用这种损耗继续,你的‘寿命’也快到头了。”

楼苍没有反应,也许他根本无法理解寿命是什么吧。谢薄云并不指望他能理解。

室内昏暗不见光,谢薄云全身被黑暗笼罩,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更无人能辨别他的神情。

谢薄云如今唯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会安心,也唯有在无心无情、对他绝对忠诚的傀儡身边,才能得到完全的放松。

他揉了揉眉心,唤道:“歧。”

一道隐匿于黑暗的白影往前踏了一步,在他身前跪下,眉心纹印在黑暗中流过一线诡谲的光线。

歧有一头和众生格格不入的白色碎发,但不知为何,他不言语、无行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视他的存在。歧声音喑哑,“师、尊。”

若是白鹭白鹰在场,应该能认出,这就是他们在吊桥时看到的,屹立于谢薄云身边的那只傀儡。

“歧,你和楼苍一起,去蟒女山。你为我寻‘生机土’来。”谢薄云的指尖点扣着机关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你,楼苍。佛心莲子也在蟒女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取来。少宗主病情恶化,等不了太久。”

楼苍垂下眼:“弟子领命。”

歧:“是,师、尊。”

他不能像楼苍一样言语自如。在说两个字以上的句子,总会发生卡顿。

事实上,这才是大多数傀儡的常态。因为傀儡不需要言语,他们只需要听话,肢体健壮、刀枪不入、强大,没有人会在他们的嘴上花费心思。

谢薄云的目光在楼苍身上浅浅停留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间,他隐隐从楼苍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进而有些遗憾。紧随遗憾的是一种汹涌的厌憎,与厌憎并行的是极淡又无可无视的无力。

楼苍陪了他很久。楼苍,很特别。

他将自己母族的姓氏赐予他,足够说明谢薄云在创造他的时候,满心都是对他的珍爱。

可惜,这个“楼苍”要坏掉了。坏掉的傀儡没有价值。

谢薄云道:“去吧。”

楼苍把衣服披上,从地上站起。

歧如一道刀锋般的雪影,与他如影随形,静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从谢薄云的内室离开后,穿过青丝帷幔的阁楼,楼苍发现有一扇往日总是紧闭的门,今日没有关。

他的脚步变得缓慢,歧也慢了下来。

他的视线看向门内,歧也看了过去。

因为这是谢薄云要求的:一起。

昏暗的室内有很多张脸,很多破碎的躯干和眼球。它们七零八落地蒙着灰,麻木地看着楼苍。

这些是已经无法使用的废品,会在未来无法确定的一日被谢薄云统一焚毁。

楼苍曾经亲眼见过一次。

炉内很红。“人”如柴薪,在其中燃烧。红色的大火,蔓生黑色的烟,在图妄峰的茫茫雪地中拔得极高。

楼苍站在那看了许久,漆黑眼眸映着翻涌的黑烟与狂生的火,静静和那些“眼”对视。

看那些无神的目光在扭曲的火焰中融化;看那些躯体成为残骸,再到一捧粉末;再到火焰熄灭,天地回归平静。而盛放残骸的地方什么都不剩。

好像它们从未诞生,也不曾留存过。

楼苍因此而对“火”拥有了模糊的概念。

火,很可怕。会抹除他的存在。

楼苍好像也理解了“寿命”。

经过火,变成灰。从此消失,哪里都找不到。这便是“寿命”。

那时候的谢薄云对他道:“听话些,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什么才能叫听话?楼苍不明白。他判定自己已经足够忠诚。

楼苍是谢薄云创造的第一个傀儡,是他最用心、最珍重,不分昼夜打磨了无数次的造物。承载他对一条旧路破灭的绝望,承载他对一条新路起航的期盼,承载他最完整的爱和喜悦。

他是特别的,他是留得最久的。

但傀儡不是人,受了伤不会痊愈,损坏的肢体难以拼接。归根结底,他们的“寿命”有期限。

楼苍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人类此处安放着他们的心脏,只要把剑刺入这里,脆弱的人类就会死去。楼苍没有心脏。他的这里,是一颗旋转铆合的机芯。

这本不该是楼苍的弱点。

但它的运转已经不能自如,这无可修复。经验尚不丰满的谢薄云为他按上机芯时,没有考虑过还需要把它取出来。

楼苍听到一道声音。

很遥远地很模糊地,不知来自哪里。不像谢薄云的声音,甚至不像任何人。

那道声音牵引他的目光,令他再次看向结局已定的同类,问:那也会是你的归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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