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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屎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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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街道。

捕快们蒙着口鼻,提着金锣,边敲边喊。

“粪坑爆炸,小心火烛——”

会江楼粪坑爆炸事故,导致2死15伤。

爆炸之时,停在墙头的两只麻雀惊吓过渡,坠入粪坑,不幸溺死。

事发地附近的15只土狗吸入大量有毒气体,窒息昏迷,已经送往医馆救治,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店铺关门歇业,伙计带薪休假。

码头停工,商人货船扬帆起航。

寺庙闭关,衙门停摆。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这起事件所造成的损失,初步估计高达八万两白银。

会江楼宣布破产清算,召开发布会表态,不为此事负责。

据两位知情人士爆料,蜀中唐门的少主和江南沈家的少爷在茅坑@#?%,行为过于激烈......

两人惨被波及,精神状态不佳,语无伦次,无法准确描述@#?%。

沈家总管灰叔出面否认,表示两人栽赃陷害,指出两人真实身份乃是钟山朱家寨的山贼。

与此同时,沈家出资捐款,修缮街道,并且承诺投资泸州未来一年的商业计划。

泸州城内,民怨沸腾,强烈要求剿灭朱家寨。

数万百姓自发涌上街头,一齐奔赴钟山。山贼闻风而逃,钟家寨不攻自破。

至此,困扰巴蜀十几年的毒瘤彻底根除。

巴蜀腹地的贼寇解决,又有江南沈家的招商引资,大量资金和技术涌入泸州,创造前所未有的兴盛。

《泸州志》史载,“屎兆丰年”。

话分两头,沈丈三这边可就惨喽。

金枝玉叶的公子哥儿,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

平日连屎都不用亲手擦的人,泼了一身。

不知灰叔是忙着处理公关危机,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趁屎打劫,反而屎中送炭,把屎丈三送到另一家酒楼。

原来澡堂子挤满人,都不用砸钱清场。

男女老少见到屎丈三的那一刻,惊恐万状,争先恐后逃散。

正所谓:

拖把沾屎,吕布再世。

屎坑一游,关羽发愁。

屎丈三扒掉衣裤,摘下眼镜,搓了足足两个时辰。

身上的污迹洗得干净,可他的心,永远脏了!

手下送来他最常穿的黄衣,看见那金灿灿的一坨,他又扶着墙吐了。

最后就裹件白色里衣。

房间里边砰砰作响。

进门一看,就见白苍苍正在桌沿砸金色烛台,企图削掉金色表层。

沈丈三劝阻道,“假的!”

她抬头看来,眼神怀疑,“真的假的?”

沈丈三肯定道,“真的!”

白苍苍扔开烛台,朝他伸手。

“给钱,一千两。”

沈丈三道,“草纸二百五,救命钱五百,合计才七百五,多出的二百五是什么?”

白苍苍面无表情道,“精神损失费。”

沈丈三震惊得面目狰狞,“你?精神损失费?”

“中原这么大,多少人炸过粪坑,这件事给我弱小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冲击。”

“中原这么大,多少人淋过屎,小爷受到的心灵伤害才大!”

她耸耸肩膀,“俗话说有钱人是黄金如粪土,反过来也一样,你就当在黄金窝里打了个滚。”

沈丈三气笑了,懒得争论,摸向怀里打算掏钱,然而什么都没摸到。

“百宝镜呢?”

“收衣服的人一起带走了。”

白苍苍这才发现他的眼尾有道伤痕,左眼微微眯着,似乎有些看不清东西。

“别磨蹭了,快给钱。”

“家当都在百宝镜。”

沈丈三左掏掏又抠抠,连个银锭都没摸到。

这身衣裳就是件便宜白布,更别说金冠玉带,浑身上下,连个值钱玩意儿都没有。

沈丈□□应过来,“他们故意不给我留钱!”

白苍苍也反应过来,“你没钱?”

她眯眼盯他,“你知道欠钱不还的下场吗?”

沈丈三迟疑道,“坐牢打板子?”

“那是有钱人的做法。”

“你是穷人?”

“我不是人。”

她一把拽住他的左手,压在桌面,抬起烛台就要往下砸。

“等等!”他急急蜷缩手指,“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也行。”她强硬拽平他的大拇指,“一根一百,脚趾就不要了。”

“我真有钱!帮我夺回百宝镜,我再给你五百。”

“蹲坑时你也是这么说的,救你出去就给钱,钱呢?现在还这么说,连话术都不换,你当我蠢?”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从外踢开。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

为首之人长得与沈丈三有几分相似,老一些,丰腴些,油腻些,衣襟夹着百宝镜。

唐与鸣跟在其后,以他为尊。

沈丈二挤出嘲讽的笑意,“老二,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沈丈三另一只手指向他,大喊道,“我的百宝镜!”

“多年不见,对大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儿?”

沈丈二重哼一声,刚抬起脚步,就被门槛绊了一下。幸好唐与鸣及时提出后衣领,才避免猪头着地的惨剧。

唐与鸣提醒道,“二少爷小心。”

沈丈二气得挥开唐与鸣的手,“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二少爷,叫大少爷!”

出生之日,龙虎山老天师特意卜卦,赐名丈二。

沈丈二小时候以天师赐名为尊,逢人必吹嘘,直到听说那句俗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以为老天师拐着弯儿骂他蠢,厌恶自己的名字,最恨别人叫他二少爷。

沈丈二整整衣领,装模作样咳了咳,跨过门槛,走进房间。

沈丈三疾步奔去,想抢百宝镜,被唐与鸣挡住,碰不到沈丈二,“还我!”

沈丈二道,“不是大哥不想还你,世间难见的宝物,就这么埋入坟墓岂不可惜?”

沈丈三脸色遽变,火烧火燎般缩回手,小跑退到白苍苍身后,“我不要了还不行嘛。”

白苍苍瞪他一眼。

沈丈二道,“你别怨大哥。本来呢,我继承沈家,你纵情玩乐,咱们不冲突。前些日子,老头子反悔了,把你喊回应天,接下来就废掉我。”

十年前出了件事,沈丈三为老爷子不喜,被驱逐到蜀地。这时,老爷子宁愿选择他,也不要原定的继承人。

沈丈三不懂,“你做错什么,逼得老头子突然变卦。”

沈丈二敛住笑容,不耐烦啧声。

“没做错什么,我就娶了个安南媳妇。”

“你不是和对门的小姐指了娃娃亲?”

沈丈二脸色黑了,气得咬牙切齿。

“她看上上新科状元郎,嫌我胖嫌我丑,硬要退婚。”

“那你就娶了个安南媳妇?”

“你、不、懂!”

沈丈二猛捶桌子,神色登时变了。

“菀菀是天下最美好的女子,毫不嫌弃我,我们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生。”

满是肥肉的脸庞飞出红云,脸色娇羞,作态扭捏。

“总之,我今生非她不娶。”

话头一转,脸上流露狠色。

“可是老头子死活都不同意,菀菀有了孩子,还不肯她进门,说我要是娶她就把我逐出沈家。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你。”

沈丈三满脸无辜,“他不同意,你杀他啊,杀我干嘛?”

旁观者嫌弃斜眼。

白苍苍:父慈子孝。

唐与鸣:兄友弟恭。

一个家族生不出两种人。

沈丈二解释道,“理论上来说,戕害手足的罪业比弑父小,我去庙子多捐点钱,容易求得妈祖的原谅。”

“你死了,老头子只有我一个儿子,他没得选!”

沈丈二抬手指向沈丈三,“抓住他。”

唐与鸣化作黑影,须臾间捆住沈丈三,送到沈丈二面前。

沈丈三朝白苍苍大喊,“救我——”

她耸耸肩膀,“本教不渡穷比。”

沈丈二接过唐与鸣的小刀,刃面拍拍沈丈三的脸庞,一下又一下。

“大哥亲手送你上路。”

沈丈三缩着脖子。

“大哥,要不我替你杀了老头子,揽了妈祖的惩罚?”

“老二,你见过凌迟吗?一片一片。”

小刀贴着沈丈三的脸颊,缓缓下移。

沈丈三紧盯小刀,抖都不敢抖,“大哥从哪学的邪门歪道?”

“菀菀初来大明那日,在刑场见识过凌迟,一直说想再看一遍。”

沈丈二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好像扔进油锅的肥猪,烫出娇嫩的粉色。

“你说,我要是告诉菀菀我凌迟了一个人,她会不会夸我勇敢、夸我聪明。”

沈丈二露出愉悦的笑容,握住小刀的手心流出热汗。

唐与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白苍苍:傻比。

沈丈二越说越兴奋,整个人如痉挛般发抖。小刀慢慢远离沈丈三的脸,贴近他的脸。

然后,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在场三人愣住,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看着那肥大的舌头贴上刀尖,黑色的毒液滴到舌尖,随着口水咽了下去。

红晕变成乌云,粉色的肥猪变得青黑。

唐与鸣眨巴眨巴眼睛,用为难的语气说道:“那......那什么,刀上有毒,二少爷。”

“不是二少爷,是大少爷!”

沈丈二下意识纠正,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

“什么?有毒?”

小刀掉落。

“啊——我的肚子——”

沈丈二摔在地上痛嚎,出气多进气少,眼白变黑,似乎失去视觉。

“谁把灯灭了?快点上!”

唐与鸣连忙走去,把解药灌进沈丈二嘴里。

“药力生效需要时间,您歇歇吧。”

沈丈三趁机起身,转身就跑。

还没跑到大门,一支飞箭钉进门框,连木板都染黑。

”别动!”

唐与鸣手执弩弓,死死对准。

沈丈二命令道,“我要亲自动手!”

唐与鸣抓过沈丈三,再次送到沈丈二手里,接着把弩弓交给沈丈二。

“箭也有毒,这次您别作了。”

沈丈三余光瞟向看向白苍苍,嘶声大喊,“你要眼睁睁看我去死?”

她扭过头,“那我不看。”

沈丈二压住沈丈三,摸了好久,才确定对方的头尾方向。

“手在这儿,脸在......”

沈丈三挣扎之际,趁机夺过衣襟的百宝镜,胡乱打开。

众多宝物散了一地。

“想要什么,自己拿。”

一枚金镶玉的长命锁滚到白苍苍脚边,她张嘴咬了咬,真的。

“前面的一千另算。”

她刚起身,唐与鸣就挡在面前。

唐门守则,非必要不杀任务外的人。唐与鸣也不愿对小孩子动手,心理上过不去。

她扬起乖巧的笑容。

“打打杀杀多吓人,咱们掰个手腕,大哥哥赢了,我就呆着不动。”

唐与鸣半信半疑看她,茅坑那儿他就被坑了,这次不会还有坑吧。

她摊开手心,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满满一手的冻疮和旧疤。

唐与鸣心想,就这样制住她最好不过。

他缓缓伸手,控制力道去握她的手。

双手交握的瞬间,满脸的乖巧眨眼散尽,下巴微抬,唇角流露阴险的笑意,“傻比。”

唐与鸣心道,又中招了!她还是人嘛!

接下来,他感觉浑身一轻,所有的压力消失,轻到能飘起来。

视野慢慢变高。

他真的飘起来了。

低头一看,下面还有个脑袋,还有个身体,他的脑袋,他的身体。

“灵魂出窍?”

魂灵极力想回去,被她猛然一扯,攥在手心,动弹不得。

“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画的阵?不,夺魂阵短时间画不出来,谁给你的阵盘?”

唐与鸣怎么也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是他小看她了。

她摊开手心虚握,“要什么阵?一只手就够了。”

同一时间。

沈丈二睁着全黑的眼珠子,一手去摸沈丈三的脑袋,一手操纵弩弓。

“想跑?射爆你的脑袋。脑袋在哪儿呢?原来在这儿。”

大笑间,拨动弩弓的机关。

白苍苍回头一看,“卧槽!”怎会有人把箭头对准自己?

唐与鸣斜眼看去,倒抽一口凉气,“弩拿反了,二少爷——”

沈丈二纠正,“不是二少爷,是大少......”

话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弩箭离弦的咻声。

利箭贯穿喉咙,钉进梁柱。

满是肥肉的脑袋高高抛起,重重落地。

一滩肥肉落在沈丈三身上,血液浇了一身。

片刻过后,沈丈二的魂灵脱离身体,浮在半空。

他低头望着地上的尸体,满脸惊疑。

“咦?我怎么飘起来了?”

“这谁啊?脑袋呢?”

“怎么穿得和我一样?”

当年老天师的赐名一语成谶,不过是以另一种物理方式。

丈二摸不着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先给泸州的朋友们道个歉(捂脸

纯粹玩梗,没有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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