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现在看见他就头大，见他没有主动进来的意思，她也懒得管他，指尖凝起灵力，飘落在地的花瓣变成可以任她勾勒一条线。
随着指尖的比划，一只由花瓣勾勒出的兔子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清颜眼前，她抿唇笑了笑，又很快收敛，重新勾勒起其它东西。
夜幕降临，寒风渐起，见陆莳身形轻颤，清颜这才发现他竟没有用灵力护体。
云外殿虽常年花开不败，气温却是格外的低，与之悬浮在一处的风雪崖更是常年积雪，风起时，雪好似也从风雪崖飘了过来，冷意渗透整个云外殿，若是没有灵力护体，饶是修真者体质不同凡人那般脆弱，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这是搁她这苦修来了？
清颜怒极反笑，给楚凌发传音:“来把你的好徒弟带走。”
楚凌果断拒绝:“不，我怕我一怒之下给他打死了。”
清颜冷笑:“那就让他冻死吧。”
“……”楚凌犹豫一下，商议道:“要不这段时间你就哄哄他？等恩羽出关，我们就把他扔给恩羽，反正之前搞那什么替身时，你俩也处挺好。”
“不哄，又不是欠他的。”清颜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火气:“为了点小情小爱变成这样，可把他能的。”
可以听出楚凌也很生气，默了默，她叹了口气:“那便由他这样吧，死不了。”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陆莳已经捂住胸口开始咳血，清颜目光顿了顿，指尖轻抬，花瓣全部向院外涌去，没一会便将陆莳裹挟到她身前。
罢了，他这一生挺苦的，她再哄些时日也无妨。
陆莳没想到清颜还会再见他，对上人满是复杂的视线时，他心里升起一股心虚，虽然他在院外只是单纯想离她近点，但现在的结果看起来就像是他故意自虐博取她的怜爱。
清颜语气很淡，问他:“为何不使用灵力护体？”
因为时刻痛苦，他才能保持清醒不往院中踏进一步，陆莳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把话说出口，这种话清颜不爱听，说出来她只会对他更失望。
清颜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见他沉默，她也没强求，起身牵着人把人往屋里带:“下次别这样了，我们当年救你，不是让你在这世间受苦受难的。”
温暖的灵力从交握处进入体内，驱散体内的寒意，陆莳偏头怔怔地看着清颜，不明白她怎么还待他这般好，明明他让她失望，让她烦恼……是因为他长得像师祖吗？
之前得知自己是师祖的替身时，陆时还会感到心酸苦涩，可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长了一张与师祖相似的脸，只要还能留在她身边，还能再见到他，怎样都好。
清颜不知道陆莳在想什么，看着他有些呆愣的神色，抬手捏捏他的耳朵:“听到没？”
陆莳点点头，眸光闪烁:“我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再失望。”
他一定会当好师祖的替身，不让她感到丝毫不满。
得到保证，清颜也不管他是否真能做到，奖励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乖。”
次日一早，风知意来到楚凌院中时，陆莳已经在院中等候，看见他，风知意视线一顿，冷淡地朝他作了个揖:“师兄早。”
陆莳看人一眼，平静地点点头，他一直能感觉到这个师弟对他有着些莫名的敌意，虽不知道从何而来，但确实不是他的错觉。
不过他也不是很待见对方就是了，长得太漂亮，清颜夸过。
不同凡人那般需要一定的睡眠，夜晚修真者通常都是用来打坐修炼，从打坐状态中出来，楚凌起身理理衣袖，打算出门看看怎么个事。
平日里风知意有宗门课业要做，都是结束宗门课业后才会来她院中向她请教。
陆莳则是要跟着执法长老处理一些宗门事务，也不会那么早就来寻她。
今日倒是稀奇。
见楚凌出来后，风知意眼神微亮，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去，待走近人身边，他轻声询问:“师尊身体可好些了？”
楚凌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受了内伤”，看着眼中满是担忧的少年，楚凌敛眉咳了一声:“好些了。”
风知意明显不信，正欲说什么，陆莳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师尊身体怎么了？”
没等楚凌开口，风知意便转身望向陆莳，很是惊讶地问:“师兄不知道吗？”
见陆莳摇头，风知意不赞同地皱起眉，语气带着些劝解之意:“我知晓师兄向来更喜欢跟在皓月尊者身边，可师尊……唉，师兄也要多关心师尊才是。”
陆莳:“……”
风知意说完又回过身看着楚凌，唇角挂上暖暖的笑意:“师尊莫要怪师兄，师兄只是……只是……”
他只是几次都没只是出个所以然，在楚凌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中，他缓缓扯住她的衣袖，小小声道:“师尊不要伤心，弟子关心您。”
楚凌只觉自己这小徒弟可爱得紧，拍拍人肩膀，声音放柔些，她安抚道:“为师身体真的已无大碍，你安心去做宗门课业便是。”
她自觉表现得很是平和温柔，可风知意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却只觉她冷淡疏离，看重的只有他的修为。
心中苦笑着，风知意无奈应声:“弟子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楚凌颔首:“好。”
“师尊的身体……”
“无碍。”
走到院门外时，风知意听到陆莳的询问被楚凌打断，心中苦意稍淡一些，某些方面来说，师尊的一视同仁让人感到安心。
陆莳看着楚凌一如往常的淡漠神色，没有像风知意一样觉得她是在强撑，不过想起风知意那番话，他默了默，还是道:“师尊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敬仰师尊，亦将师尊当作最亲之人……弟子希望师尊安然无恙。”
难得见大徒弟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楚凌有些讶然，仔细看人几眼，她问:“可是有事求为师？
陆莳:“……”
“你与皓月尊者的事，为师不反对已经是最大的忍让。”
楚凌肃容:“你莫想求为师帮你什么。”
陆莳欲言又止，片刻后才抿抿唇，试探性道:“弟子不是想求师尊帮弟子什么，弟子就是……弟子就是想知道师祖是个怎样的人。”
“不是说过了？”楚凌敛眉，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你师祖他又古板又护短。”
瞥人一眼，她又道:“他喜欢修炼，不喜欢皓月尊者。”
楚凌没说的是，她师尊不仅喜欢修炼，还喜欢揍她。不仅不喜欢清颜，她所有的知己好友，他都不喜欢，觉得她们是她叛逆乖张的源头。
陆莳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微微低下头，羞愧得无地自容。
真是失败，他令所有人都感到失望。
察觉到陆莳的气息隐有不对，有魔气丝丝环绕，楚凌眉头一跳，语速都快了些:“话又说回来，人这一生也不能只为苍生而活，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陆莳眼底猩红闪烁，他将头垂得更低，怕被楚凌发现端倪:“可弟子辜负了您的期望。”
楚凌心想你也知道，面上却道:“为师年轻时也常做错事走错路辜负你师祖的期望，这没什么的。”
她生硬的安抚显然没起到什么效果，陆莳闷哼一声，识海处传来的剧痛令他站立不稳，楚凌忙用灵力将他托住，无奈地给清颜传音:
“速来哄人。”
清颜来得很快，伸手把陆时揽进怀里轻声哄了几句，见人又陷入与心魔斗智斗勇的状态中，不由蹙眉问:“怎么回事？”
楚凌有些心虚:“看他走错路，身为他的师尊，我不得敲打敲打……”
清颜冷笑一声，要把陆莳推给她:“你自己哄。”
楚凌后退几步:“我觉得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来挽。”
楚凌脸都不要了:“当初谁救的他谁来挽。”
清颜:“……”
最后谁也没挽，主要是有心无力，自己的心魔境只有自己能破，旁人无法进入，亦无法给予帮助。
就在俩人讨论着陆莳入魔后有多大的可能性好好做魔时，陆莳再次突破他的心魔境，维持在人修行列。
俩人毫不吝啬地为他鼓掌。
陆莳神智清醒后见眼前的人是清颜，眸中有片刻茫然，紧接着似是想到什么忙问:“师尊她可知我生了心魔？”
他已经让心爱之人失望透顶，不想让最亲之人也对他黯然心寒。
见他面色慌张，怕刺激到他，清颜下意识说谎:“她不知。”
她话音刚落，陆莳的视线便落在了一旁的楚凌身上。
清颜:“……”
陆莳:“……”
“……”楚凌认真颔首:“我不知。”
悬着的心终究还是吊死了，陆莳偏过头将脸埋进清颜怀里，不愿面对现实。
清颜抬眸与楚凌对视一眼，楚凌识趣离开。
楚凌离开后，清颜拍拍陆莳的背，轻声问:“怎么了？”
陆莳默不作声，搂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清颜又摸摸陆莳的头“乖，别不说话。”
陆莳动了动露出脸，看向清颜的目光带着湿意，一张俊脸也不知是因为闷的还是因为什么，此时正泛着红。
看着他这副像被她在床上欺负狠了的模样，清颜愣了一下，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又说了声:“乖。”
陆莳抿抿唇，低声开口:“师尊她知道我生了心魔。”
清颜安慰:“没事，只是生了心魔，又不是生了孩子。”
陆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