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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壹世·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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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和三年。

冬日来临,天气寒冷,大雪纷飞。雪花飘落在宫殿的屋檐上,染白了一整个皇宫。

宫女们清扫着路上的积雪,太医院的人急匆匆的赶往皇后寝宫。

伴随着阵阵尖叫,哭啼声传遍寝宫内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公主”。

宫外的人皆向沈权贺喜,沈权大悦。这么多年了,终于得了个女儿,日日看着那几个男孩儿,都“烦”了。

“赏!”

“谢陛下”。

见沈权喜上眉梢,众人也得了好彩头。

“传令下去,朕喜得公主,今日大赦天下”。

皇恩浩荡,多少人在今日得了隆恩。人人皆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皇后诞下公主,是祥瑞之兆。

沈权笑的连嘴都合不拢,抱着小公主的手都不舍得撒开,杨清璇在一旁也是笑脸盈盈。

三个孩子冲了进来,抢着要看妹妹。

“妹妹真好看,跟母后一样好看”。

七岁的沈灏溪想上手掐掐妹妹的小脸,被沈权躲过。

“妹妹还嫩着呢,你别再掐坏了”。

沈灏溪嘟着个小嘴,满脸委屈,老大沈灏澜走上前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现在有妹妹了,咱们可不得父皇宠爱了”。

他玩笑间却也不失对刚出生的妹妹多有疼爱的语气。只有一旁的沈灏清,穿着一身虎头帽的小衣服,因为个子太矮看不到,一个劲地踮着小脚往里窜。

“来,大哥抱你”。

沈灏澜抱起了弟弟,两个不大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都在笑。

“妹妹这里怎的青青的”。

沈灝溪看着面前软乎乎的小家伙,却注意到妹妹手臂处有好大一片淤青。

起初只顾着欢心,没太注意看,被沈灝溪一说夫妻二人才注意到。

想来是刚出生的婴儿有胎青,这三个男孩儿刚出生时,身上也如此一般。

叫来太医看过,确定无碍后,便没放在心上。

“清璇,谢谢你,让我有了四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杨清璇依偎在他的肩头,一家六口其乐融融。

“父皇,妹妹叫什么”。

沈家三个孩子,名字都随姓氏带有“水”,他们的父亲希望他们的心都能如水般清澈透明,所以他们都很好奇父皇会给妹妹起什么名字。

“这女孩儿的名字……”

这可把沈权难住了,光顾着高兴,孩子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起个文雅安静的名字确实不易。

“不如女儿的名字,你来起”。

他看向杨清璇,她从小习得四书五经,对书籍极感兴趣,算得上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女儿的名字交由她,定不会错。

杨清璇思量片刻。

“诗筠可好?”

“沈——诗——筠”。

沈权逐字念着,觉得甚好。

当下封沈诗筠为昭懿公主,这可是另外三个孩子都没有的殊荣。

“朕的筠儿,朕的好闺女”。

越看孩子,沈权心中越欢喜。小孩子好像很满意这个名字,听到大家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她也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就到了公主的满月之日,正巧已到年关,今年的雪有些大,百姓的收成不是很好,所以沈权不打算大办宴席,只是摆了家宴,简单祝贺了一下公主的满月礼。

想来入春会好些,待到公主百日那天,再兴办一场。

这一日宫中热闹非凡,沈权特下令,所有官员可带家眷入宫,一同入席。

宴会之上,载歌载舞,大家共同举杯庆贺沈权之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后宫内院,各官员家眷同皇后一道,比起大殿上男人们的喧嚣,这里安静了不少了。

此时,一个小不点逃过了婢女的照看,同她玩起了躲猫猫,一个人跑在花园里。

“翀儿……”。

林家夫人到处寻找孩子,刚刚婢女来报,说小少爷跑丢了,她都来不及责备,就慌忙出来寻找。

正巧遇见刚更衣完的皇后。

“臣妇拜见皇后,多有唐突,还请皇后恕罪”。

林蓉妤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女子,知书达理,行事谨慎。此时一心找寻自家孩子,生怕冲撞了皇后。

“林夫人快快请起,无需多礼”。

“谢皇后娘娘”。

“夫人如此着急,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这里是后宫内院,况且天色已暗,还是如实告知皇后,也好请求她帮忙寻找。

听闻,皇后让内院的宫女太监去寻找孩子,林蓉妤也是连连拜谢。

“这是谁家孩子”。

此处离皇后寝宫不远,照看公主的婢女刚去叫乳母来喂奶,才一进门,就看见一不大的小孩在公主的摇篮前。

二人闻声赶忙去到寝宫,才看见林翯翀做错了事,耷拉着个小脑袋,眼神却还一直瞟着摇篮里的女婴。

林蓉妤见到孩子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慌忙上前抱起林翯翀,转身向杨清璇赔罪。

“孩子年幼,冲撞了公主,还望皇后莫要怪罪”。

“无妨,想来是小孩子之间心有灵犀”。

之后就怒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婢女。

“今日是宫宴,在这院内的都是大臣的家眷,戚容尔等放肆,还不快向林夫人赔罪”。

“夫人恕罪”。

婢女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生气,也是吓坏了。

“娘娘莫怪罪,她也是护公主心切,是我儿不懂事”。

杨清璇是个识大体的,她知道沈权两年前请回林相有多不容易,如今对待林家夫人,自然是不能懈怠。

“母亲,妹妹”。

林翯翀在林蓉妤怀中,早已忘了刚刚的惊吓,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摇篮里这个好看的女孩儿。

杨清璇走上前去抱起沈诗筠,好让林翯翀看的更清楚些。

“你可喜欢妹妹?”

小家伙拍着小手,“喜欢”。

沈诗筠看到林翯翀也摇晃着小手,吱吱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让阿娘再生一个妹妹给你可好?”

林翯翀不乐意了,趴在林蓉妤肩头,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不要!”

这一举动引来了众人一笑,童言无忌,着实可爱。

却不知为何,林蓉妤看着小公主,心生暖意,可爱的样子让人挪不开眼,难怪自家儿子欢喜。

林翯翀还在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怀中的孩子,两个孩童目目对视。

小女婴看着他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林翯翀也满心欢喜。

……

治和十一年。

时间过得飞快,这岁岁年年,沈权将嘉靖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西北边境安宁,人人都在夸他是个贤明的君主。

这一年春季,万物复苏,空中盘旋着飞鸟,枝繁叶茂,宫墙下的梨花树下,一小女孩儿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爬上梨树。

“诗筠你快下来吧,太危险了,陛下知道了要怪罪我的”。

“父皇不会的,云珩哥哥你就放心吧”。

洛云珩自然知道皇上不会怪罪,这么多年来,他与三位皇子同进同出,生活饮食上与他们无二,沈权待他如自己的孩子。

可也架不住沈诗筠这日日闯祸的性子,万一真有点三长两短,他自己也难辞其咎呀。

最后爬了两步,沈诗筠还是放弃了,她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没力气。

“云珩哥哥,你帮我去搬一把木梯可好?”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洛云珩,拽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一个劲的撒娇,洛云珩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应允。

“云珩哥哥最好了,我哪都不去,就在树下等着,我保证”。

洛云珩无奈摇头,去给她寻木梯。

洛云珩走后,沈诗筠踢着脚下的石子,无聊至极。

大哥日日不是在与师父温书,就是在练兵场,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肩上的责任重大,自当没时间陪她玩耍。

三哥自幼温润如玉,是个文弱之人,若要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爬树,免不了一顿唠叨。

二哥虽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他好像更愿意同京都少爷们日日厮混在一起,不愿陪她。

惨了洛云珩,天天被她缠着胡闹。

见洛云珩久去不回,沈诗筠等的有些无聊,想再试一试。可不料刚上了两步,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她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小手一叉腰,对着梨树吼道。

“连你都欺负我!”

“树可不是这样爬的”。

沈诗筠一惊,连连后退几步,她以为这大树成精了。

“树神爷爷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她一个劲地开始拜这棵梨树,这可给不远处墙头上的林翯翀惹笑了,他跳下墙头,落在沈诗筠面前。

伴随着的是几朵飘散的梨花,雪白柔和,淡淡清香。

少年英气十足,白皙的皮肤,有神的双目,还有那一双薄薄的嘴唇。一身白衣款款落下。

沈诗筠看入了神,眨巴着双眼。

“喂!”

林翯翀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树神爷爷,你好漂亮”。

林翯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比他矮小很多,抬着头盯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庞,还有因为吃惊而合不拢的樱桃小嘴。

“你可真有意思”。

沈诗筠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往后一退。

“你是谁?”

“在下乃林相之子,林翯翀”。

他简单行礼,说出自己的名字,语气间不卑不亢,彰显家教。

沈诗筠知道林相,他辅佐自己的父皇,是沈权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却不知生的如此好看。

她打出生起就没出过宫,比起那些名门千金,对外面的世界知道的,少之又少。

“敢问姑娘芳名”。

“咳咳”。

沈诗筠咳了一咳,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爬树被自己弄乱的衣衫。

“昭懿公主,沈诗筠”。

她的头微微上扬,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是公主殿下,刚才多有冒昧”。

“无妨,本公主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说着她还骄傲了起来。

林翯翀抬头看看身后的梨树。

“公主为何要爬树?”

他不理解,这可不像外面传闻那般,陛下的独女,温文尔雅、乖巧懂事的样子。

“我……我想看看宫外的样子”。

她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公主不曾出过宫?”

这话更让沈诗筠羞愧,小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父皇母后不允我出宫”。

也是,堂堂公主,当今圣上的爱女,怎会允许她随意出宫,想来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上怕摔了。

“那等下次见面,微臣带您出去看看,可好?”

沈诗筠惊喜,迅速抬头,眼神里闪着光。

“此话当真?”

“臣从不骗人”。

“那我们拉钩!”

沈诗筠伸出小指,满脸期待,林翯翀见她这般,笑着伸出手同她拉钩。

梨树下,飞鸟与春风见证了他们的承诺。

“臣该告辞了”。

林翯翀拜别公主,转身离去。

“我等你”。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沈诗筠默默目送,她的心中既兴奋又期待。

林翯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半张侧脸,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明媚耀眼。

只是,沈诗筠不知道,这一等,竟是六年。

那一年,她八岁,心中是一朵花苞绽放;

那一年,他十一岁,命运的种子悄然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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