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士与丽姬本是青梅竹马，只是丽姬天赋异禀，她用了十年的时间研制了各种暗器并且自己也习得一击必中的绝技，可这暗器却被江湖正道所不容，虽然丽姬一生未杀一人，可江湖正道却要灭她为快。她走投无路，决心去投靠水月派。却在水月派山脚，被水月派大小姐赶了下来。而实际上是两人投机有缘，便决定一起闯江湖。也是因为此谣言，魏然士侠士才将丽姬的失踪归罪于水月派，只可惜魏然士至死不知，丽姬其实早已死于他的大徒子手中。

而他呢，他这一生，竟不知所求为何？他想将丽姬师祖与魏然士合葬，怕也是不能够了。

风吹日晒，又是一个雨天。他以为他要死了。他早已心灰意冷，这世间本不该有幽冥王，而沈云应该在牛头村捕鱼。

可偏偏他又活了下来。

救下了他的人，是玄光方丈。

玄光方丈救下了他，并且带他到了这里。玄光每年会来个一两次。而云老头也就这么活了下来，可世上再无幽冥王了。

他潜心研究丽姬的暗器秘籍，他并不想去伤害谁。他只是想将暗器发扬光大，让江湖人知道，这本秘籍是伟大的。这暗器之术只是武学的一种，并不是阴暗的不可见人的！他以为，他毕生所学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随着他一起消逝，也许这么些年，他苟延残喘，等得就是这一刻吧，遇到能继承丽姬衣钵的徒儿。柳桑不止心地善良，并且天赋异禀，他又充满了希望，他想丽姬师祖也定然喜欢柳桑这个徒子吧。

自从小柳桑出现后，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他甚至有那么一点期待小柳桑说的，带他去外面的世界。

只那日，玄光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了。

他记得他见玄光的最后一次，那天他像往常一样，给他带来了酒和肉。玄光笑得坦然，他说，你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或许缘分已尽，你该去往别处了。

那时候，他笑呵呵地说，这里便是我的墓穴了。何况，这里还有你，生死兼在此处，足已。

玄光并不想让他被发现，也并不想让他一生在此，只是他不知原来玄光已身在危中，更不能将他带离此处了。

玄光行事一向小心，且内功深厚，如果有人跟踪他而不被他发现，怕是不易。想来，玄光也觉得这里是安全的。所以并没有多言。

其实藏在这个山洞，真得并非高明之处。这个山洞，本并非是藏人之处，这个山洞能落尽诺大的阳光，又有水流成积，稍微用心便能找得。这么些年，无非这里是王山，百姓不敢靠近，而皇庙管理严格，庙中人不敢擅自外出翻越，哪怕万念阿僧都不曾走遍这座山。

玄光方丈死了之后，万念阿僧才知自己所靠非人。只是他并不想就那么死去，他于司空炎已经没有价值了罢？这么多年，司空炎虽然看着狠厉，虽然经常拿他的族人威胁于他，可他其实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坏事。反而自己，竟然一错又错，他不该忽略纵容司空炎对兄弟的残害的！在司空炎要杀他的最后一刻，他竟然为了保命，就说出了幽冥王的存在。他只是想趁最后的机会，一博，也想一解自己的疑惑。

那年，他是真得在山脚下看到过玄光的背影。可玄光却是一个月后再回来寺庙。虽然他戴着斗笠，但他们相伴多年，他是一定不会看错的。

万念阿僧虽然只那年远远见他一眼，虽然他也从未见过幽冥王，但他此刻，非常确定，他就是幽冥王。

无非是万念阿僧到此时才知道，自己所靠非人。玄光已死，而他是该生还是得死？

“幽冥王，没想到当年，果然是玄光将你带了回来？”

幽冥王抬起头，看到眼前两人，他阴阴地说道：“你又是谁？”

“我乃万念阿僧，是玄光的同伴万念阿僧，是他托我来照看你。”

“哈哈，玄光呢？”万念阿僧伤心起来，“他不慎失身火海了。”

闻此，幽冥王未言，半响又说：“他又是谁？”

“这位是……”万念阿僧方要说，便住了嘴。

司空盯着幽冥王，说道：“若你，是有能力之人。那我便是帮你走出这山洞之人。”

“呵呵呵。”冷冷的声音响起。突然，只听嘶嘶两声，司空的两袖处的衣边都被擦破了。这力道，若稍微再偏差一点，恐怕就伤到他的筋脉了。

司空一改刚才的傲慢，眼神也谨慎了起来。他似无意走到了万念阿僧的身后阴暗，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手脚尽断”

“哈哈，这几年，我只学着用还有力的手臂拿代替五指。我的肌肉，我的嘴都是我的利器。”幽冥王没有说出，这些年他让柳桑按照秘籍所授，又做了许些灵巧的暗器，楞是他也能杀死许些人！

“你躲在暗处又有何用？我只是不想伤你罢了。伤你于我又何益？”幽冥王冷冷道：“你们此番，是特意寻我而来了。你们找我这一废人作何？”

司空炎面色不改，这会走到幽冥王前面，扑通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请收本王为徒。本王定不负师父。”

“我有三个要求，一杀尽恶人谷恶人。二我要一张椅子，如何制作，我会绘制于你。三世上再无幽冥王，我只是你的师父。”

“如此，都好。”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需要照顾幽冥王的万念阿僧，又有了大用处。

“若这世间本就是黑暗的，那就让我与黑暗为舞。”幽冥王曾经笑着对小小的柳桑戏言。那时，柳桑笑着说：“可我觉得你在黑暗里发光啊。”

幽冥王听到这个似乎楞了。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唯有一处光从石缝中漏进，恰好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仿佛凝滞。那时的柳桑不过七八岁，她站在黑暗里，弯着脑袋，看他难得的沉思。这个表情，现在想来，她竟然记得如此清晰。

在他们相处的那些时日里，幽冥王都仿佛有讲不完的话，他的江湖，他见到的江湖，江湖上的人事物……甚至是他刚吃的果子，喝过的酒……许是太久没人陪他，他不愿自言自语像个孤独的傻子，于是每次见到她，便语不停歇，正如他对她的倾囊相授。

……

柳桑将酒横扫在地。

这里，也有她不愿想起，却不得不念的人。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可他对她似乎从来不曾待见。她甚至想不起，他的笑容是什么样子的，或者他这一生从未笑过，至少在她的面前从不曾笑过。

在她有记忆开始，他总是板着脸对她，他的眼里是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甚至仇恨。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她似乎也想要与大哥玩耍，她拉着大哥的衣袖，却被他摔倒在地上。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很害怕遇到大哥，比起严肃的父王，她竟然更害怕大哥。。他们之间的相处，确实少得可怜。

她回宫的时候，大哥眼里的仇恨没有了。他冷淡的仰着头，似乎不愿看她一眼。只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他却故意对她扔了石子，她便装作不慎摔了一跤。她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声“废物”。那时，她心痛更不愿意显露锋芒。现在想来，或者那便是大哥对她会否武功或暗器的测试。

万念阿僧说的那句：“你知道吗？我也曾救你一命，曾有人问我你是否知晓幽冥王，是我，说你肯定不知！你才得已保了一命。”

原来那个时候，他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大哥，你可清楚你这一生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是无上的权利还是无上的武功？你似乎厌恶这世间的一切，可偏偏这么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一切。

可终究，你连命都没有了。

在这世间，你用一生追求无妄的权利，填满你的欲望。可你却失去了你最宝贵的生命，和，家人。

柳桑想起了侄儿那稚嫩的脸庞，说来奇怪，这个小孩的模样和他父亲七八分像，可这脾性却更像小叔司空晟。

大哥，你曾后悔吗？

柳桑将瓶里的酒洒尽。

司空晟满眼泪水。对于大哥，他一直记得小时候，他对他有多好。那时候，父王不在家，王府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也有一些做事的嬷嬷奴才，觉着他小便怠慢他。他记得冬天的时候，他把水洒湿了衣服，嬷嬷们嫌麻烦，便视而不见。大哥恰好过来，看到了，便严厉地惩罚了嬷嬷。自此，下人们再也不敢怠慢他了。而大哥，便经常来看他，去哪里都带着他。那时候，大哥，像父亲又像母亲。

大哥曾经骂他背叛了他，背叛了母亲。

司空晟失声痛哭，都是他的错，是他让大哥成为了天地间最孤独的一人，本来，至少他还有他。如果他不是听之任之，如果他依然像小时候一样，粘着大哥，跟着大哥，或者今天便不是这样的局面。

他至少应该做点什么的。

可如今，什么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