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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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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房梁上看他饮那杯酒,巴掌大的青瓷杯,他端起来看也不看的灌进去,隔得这么远,依旧看得出他潮红的面色,也不知喝了多少。

“王爷……您喝醉了。”

刘衎跌跌撞撞坐到椅子上,胡乱摆手强辩道:“本王没醉!”他握着酒壶的手指曲起来,似乎很用力,又举起杯,往嘴里倒了几大口酒,口中呢喃不清,“亲人……原本本王也把他们当做亲人……本王最敬重的…最爱的……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本王的?!!”拂袖,酒壶被重重地扫落在地上,哗啦碎了一地的瓷片。短暂的沉默后,是刘衎越发尖锐的声调,“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刘衎醉的趴坐在方桌上,勉力抬起头,他身旁的铃兰脸色寡白,眼神幽怨。刘衎丝毫不觉,仍自顾自的说话,“你知道吗……母后……居然早已背叛父皇……”铃兰的眼睛陡然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脸色越发惨白,“王爷……不要再说了……”

刘衎忽然一笑,“……我最敬重的……皇兄,赢得了父皇和母后的百般宠爱……居然是哪里来都不知道的野种……”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阴郁,直说得铃兰浑身发着抖,无助的肩膀颤抖着,一段水红色的丝绒坎肩随着她身体的抽动,斜斜滑落下来。

我听得那话,只觉得刀子扎进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疼。关海在一旁乜我一眼,愣住了,问我怎么了。

我抽抽鼻子,佯作淡定地道:“没怎么。”

他便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心烦意乱,微怒道:“你瞅什么?!”他叹口气,挑了挑眉,对我微笑道:“今晚的月亮很漂亮,要不要看月亮?”

我没察觉到他的善意,依旧赌气般回复他,“我不想看。”

他笑了笑,眼睫低垂下来,有些无奈,柔和的月色将他的五官衬托得分外白皙。

月光虽美,我的心思全在刘衎身上,只听得屋内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是刘衎走近铃兰身边,慢慢地蹲下身,却并不是扶她起来,而是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你刚才说……想做我的亲人?”他用阴狠的口吻说道。

刘衎的手慢慢移下来,掐住她细瘦的脖子,不知他说了什么,铃兰吓得浑身发抖,淡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一双葱白的手宛如垂死挣扎般,用力抓住刘衎握着她细瘦脖颈的手腕,和刘衎手臂上的青筋形成一种鲜明、醒目的对比,“奴……奴家……不、不知。”

她因窒息而产生的艰涩感使她说话吞吐吃力,如一朵即将开败的墙角之花。

刘衎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冷笑着,一点也看不出对女子的怜惜,仿佛方才和他在红宵帐中云雨的是别人。当真是……翻脸无情……心中难掩诧异,多少出自于他的那份狠毒。

刘衎并不打算放过无辜的铃兰,他继续说道:“你也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若是真那么喜欢本王,便打发你去阴间与本王的亲人们团聚吧——”

“王、王爷……呜………”

连我也想不到,他真的打算杀了那个女人,惊得我站起身来,却一时站立不稳,东歪西晃一阵,脚下的瓦片松动,发出闷响。

“什么声音?!”底下立马传来刘衎警觉的声音,他停止了手上动作,转而寻找起声音的源头。

我在屋顶上,背着月光,听到屋内响动起来,隔了一会儿,又听不见了,紧张得动也不敢动,大气儿都不敢喘。

一片寂静后,刘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迷蒙之意。

“……是你吗……皇兄?”

久久无言。我在房梁,他在屋内,明明隔得很近,却仿佛相距遥远。直到他的声音穿透厚厚的墙壁,撞在我耳边,无法忽视。

“皇兄,是不是你?”

这一次,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甚至让我误以为他是期待着要见到我的。似要我回应他的话般,他一句一句地试探,次次都在问是不是我,我禁不住心跳加速,直接怔在当场。

我没回,也不敢回,他许是见久久没有动静,突然变得愤怒:“我知道是你,你没死!是不是?你出来,出来啊!!”

“当什么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铃兰劝他,他也不顾忌,就这般咒骂了我一阵,忽然跟泄了气似的,“我知道……不会有人来的……”

他的声音转而低落下去,越来越低。

“......我只是觉得,只有你会来看我......”

我一听,心脏咚地一下,看到他落寞的样子,心头不忍。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想不出来......”他坐在那张方凳上,四四方方,弓着背,垂着头,双手抵在额间,一副潦倒落寞神色。

我一时又心软,差点想冲出去,又硬生生忍住,脚下却动了动,又发出一阵细小的声音。

关海比我更快反应过来,拉着我不由分说,“走!”我被他拉着横飞到了对面的屋檐上,不过眨眼之间,他的轻功非常了不得,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已经几个踏步跃上了梁,踩到砖头瓦片几乎像是踩在水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和他一路狂奔,耳边一阵阵呼啸的风,跑过百花楼中间那栋最高的楼阁时,他几个踏步带我上去,足尖点在顶楼塔尖上。因为站得高,我们眼皮底下的百花楼映得清清楚楚。他顺手指了指我们头顶的那轮明月,那夜的月很圆满,我回头去看时清辉四散,月凝成一个玉盘,像银镜似的磨得发亮,就那么亮晃晃地挂在天上,照亮我和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我忍不住道:“高处不胜寒……没想到高处虽然不胜寒,却别有一番意境。”

说这话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开始放松,心情也好了不少。随即他的笑声从身侧传来,在夜色里低沉有力的响起。

“还不错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月亮还不错吧,确实好看,但我并没有回答,而是担心我们能不能逃的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下面已经围了很多人,这些人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铁甲,被月色映照得泛着青光,一大片。看样子应该是刘衎的手下。除此之外,每栋居室的四个角落,都被包围着,大约有几百来个,有背上背着弓箭的,蒙着脸,隔远了我也看不大清。

这些士兵的打扮皆与我们汉军不同,穿着深色战衣,有抹额,应该是曹兵。看来刘衎果然仍和曹兵勾结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曹操手底下帮曹操办事。心里只恨他这般认贼作父,也不知怎么忍受的了?

“有刺客!”

正难过间,一声高过一声的报信声令我心头一颤。

“抓刺客——!传令下去,封锁百花楼,今夜一个也不能放——!”有人疾呼。

霎时间看见底下纷纷点燃火星,小臂粗细的火棍,顶头勾着火苗,烧的正旺。火光连成一大片,将周围照得一清二楚……我和他知道这上头是不能呆了,火光迟早会暴露我和他的行踪,若是在这里暴露,只怕会让曹贼多疑,往后想再接近他,就更难了。

怎么办?

我抬起头,只见浑圆明月之下,矗立着个朱红漆的高楼,与其说是楼顶挨着月亮,不如说是月亮挂在楼顶。整栋楼和清辉交映,楼与月几乎成为一体。

这栋楼竟然这么高……

隔着大约百丈远,我甚至能看清那彩色琉璃的宝顶,略呈方形的宝顶,流光四溢。宝顶四周雕的牡丹、仙鹤,更是纤毫毕现,连仙鹤头顶的红冠都看得清楚。

我望着他,突然有了办法,对他说道:“关兄,我们先去那楼的宝顶躲一躲吧!”

原本宝顶距离我们大约百丈远,四周也没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儿,我也没有把握可以直接轻功跳过去。没想到关海看也不看,直接拉着我的手臂就上了。

“等……”

我惊呼一声,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手臂一侧传至全身,身体已经轻飘飘地随他离地,在半空时,他足尖一点,我感觉自己竟然像是踩在什么上面一样,一下子被弹了起来,一蹦八丈高,心中惊奇,就这么着几个来回,已经跳得很高了。我之前从未见过有人的轻功可以做到如此超绝,而且还不带发出声音,问他这是哪门子轻功这么厉害。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过来,“我师傅教的。”可惜他说这轻功是他师傅教授的,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因为他师傅只是给他演示一遍,便叫他自己闷着练,别的什么没说……

这师傅还真怪:自己教徒弟功夫,教完便走,也不管徒弟学不学的会……

转念想到方才脚下仿佛踩到什么,才不至于在半空跌落,料想关海是将真气都凝聚在自己脚下,如此一来,即便再远的距离,也可以凭借轻功飞过去……只不过这种轻功对内力要求极高,若是内息不足,很容易从半路摔下来吧?

“喂……我们不会摔下去吧?!”情急之下,我连叫他关兄都忘了。

他却哼了一声,有些生气我这么问,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质疑本大爷的能力?”

我只觉耳边擦过的风声都甚是喧嚣,听他那种不满的口气,似乎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忍不住笑出声。

我的眼前被一片清辉照亮,在他拉着我跳下宝顶的瞬间,我因余力往前冲去,他赶紧拉住我,使他以一个英雄救美般的姿势和我相对。

清辉洒落在宝顶周围,亮的地方看起来像是覆了一层霜雪。

“……”我和他的视线碰到一处,我在下方,他在上方,他搂着我,我看着他,就这么僵持了有一会儿,他的眉头先拧了起来,盯着我说道:“你没事吧?”

我愣愣盯着他,第一次从他眼底清楚地看到他略微忧心的神色。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发亮,显得他目也朗,眉也俊,宛如刚从月中走出。我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仙气,一波一波,总令我有一种熟悉的错觉——

这股仙气颇有威压,使得我的心脏跳动加快,他刚才的眼神……是在担心我?

我突然推开关海,他身上的这股仙气……他感受到我的不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负手站在那处道:“弹琴的,你在看什么?”

我回过神,这才想起来方才忍不住又走神了,忙对他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关兄功夫了得,心中很是佩服。”

说完,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他却是一愣,嘴唇微张,随即脸上慢慢浮现了笑意,甚至有些得意,心情大好地走过来,坐到我身侧,和我一起望着天上的月,谁也没说话。

不知坐了多久,身上都有些发寒了,这才看见底下的火光慢慢地削弱了,我和他这才从宝顶偷偷下来,落到房顶,正要下去,只听见房顶下面,回廊的左侧突然传来曹兵的声音。

“你往这边找,夜深了,刺客极有可能混进房中,每间房给我挨个挨个搜查!”

“是,今夜百花楼已经戒严,所有人都不得踏出房门,相信那刺客也跑不远了。”一人小声道。

等那声音远了,我和关海才跳下来,躲在回廊侧柱后面,没想到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巡查兵正往这边走,能听见他们说话的细小声音。关海想拉着我退后,谁知另一侧过道也传来脚步声——

这下两边的通路都被赌死了,怎么办?!耳边一阵风声吹过,吹得游廊外的疏竹发出“沙沙”声,细细碎碎的,我身后的屋门忽然晃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个念头忽而在我脑中闪过。

事不宜迟,我拉着关海便朝屋内跑,走到门口,轻轻一推,果然,这扇门并未关严实!我回头赶紧去关上房门,刚一关上,室内一片黑暗。好巧不巧,我眼尖地瞥向了一旁放置在桌上的椭圆形烛台,灯芯并未全熄,被方才的风一吹,火光刚刚冒出头,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但是规律的脚步声……

方才的巡查兵竟然又回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眼见着火光闪了一下,竟然亮了起来!

脚步声一下子停了,忽然紧促起来!

遭了,他们发现了!!!

我正打算找地方儿躲,关海走了过来,他走路几乎发不出声响,直到我感觉背后有人贴过来。

“关海,你做什么?!”我压低声音,喉咙发出震颤。

他仿佛没听见般,往前逼过来,我只能往后退两分,直到抵着桌子,再也退不动,用手推他,小声呵斥他:“你要做什么?!”

他奇道:“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你要歪了——”他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过来,“有人来了,现在不跑等什么?”

我摇摇头,朝他说道:“不行!现在跑不了,他们发现我们了!”

我紧张得额间冒汗,看了看他,咬咬牙,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凑到耳边说,他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只觉得脸上滚烫,咬牙切齿地道,“去床上……”

他麻了,我也麻了,随即他抿抿嘴,神色痛苦地在我腰后一带,把我抱了起来。

我惊呼一声,关海直接把我丢到床上,像扔烫手山芋似的,自己就准备跑路,我一把拉住他,他猝不及防被我一拉,脚下一滑,摔了进来,我赶紧爬起来,他十分震惊地看着我,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扬起巴掌就要扇我,忍了忍又放下去,咬牙道:“你、你该不会……想对我、对我——”

天啊,他该不会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我神色复杂地把他从头打量一遍,随即从鼻尖哼笑起来。

我一笑,他更愤怒,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一下子压上来,把我压在下面,用那种诡异的目光盯着我。我一阵面红耳赤,气得想扇他,扑过去跟他扭打起来……

我俩在床榻上互掐,谁也不让谁,他下手真是重,弄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气得不行,手脚并用地朝他扑过去!

一秒,两秒……

“你怎么咬人呢?!”他大怒道。

我正压着他,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我和他大惊地朝门口看去。七八个身高马大的巡查兵站立外面门口,已经呆滞。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我正骑在关海身上,手还掐在他的脖子上。

“………”

那几个人跟吃了屎一样,口型张着,极度震惊。我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看他们都没看出来我和关海是在打架,估计还以为我和他是……想到这里,觉得脸上跟烧着似的,又怕露出马脚,只得顺势搂住他,把脸埋下去,明显感觉身下的身躯一僵。

曹兵:“……”

关海眼皮一跳,就要坐起来,这时候我怎么能让他起来?我腰部用力一抬,听到他闷哼一声,手臂微微用力,又把他的头按下去了。

关海身体绷得死紧,忍了半天,想把我从身上踹下去。

“这……抱歉,深更半夜,我们也是奉命捉拿刺客,没想打扰二位的雅兴!”为首的那个人,有些眼色,说话也圆滑,带着几人火速退了出去,房门又嘭的一声合上了。

屋内,他猛地推开我,从床边站起来,脸色阴郁。

“你、你……”他“你”了几个字,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胸口起伏得厉害。

我的脸上已经光荣负伤,被他揍了一拳,他下手真是狠,到现在我还一阵一阵的疼,只觉得脸上肿胀,一碰就裂开般的疼,身上的衣服刚才也被撕破了,朝他发火道:“你发什么疯!”

借着烛火,看到他喉结动了一下,仍旧是十分羞愤地道:“你刚才……?”

看他那副神情,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气得不行,抓起床上的什么东西就朝他一扔,“你是猪脑子吗!刚才那种情况,我只不过是让你去床上躲一躲!”

他站在桌边,脸上露出了颇为懊恼的神色,任由那个小盒子砸到他身上,弯腰捡起来,看了一会儿,拿给我看,“这是什么?!”

我一看,那小盒子是黑檀木的,打开以后里面是一种淡黄色膏体,闻起来还有股香味儿。

“嘶——!我怎么知道……!”我痛得一抽,他皱着眉头,微微张着嘴看着我,想说什么,眼里露出一丝愧疚,脸色也有些泛红。他走过来,抬起右手臂,又有些不自在地放下,“对不起……”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便来气,哼了一声便躺下来,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只能默默地走到桌边,我坐起来,怒视着他,他刚坐下来,看我这副模样,又站起来,十分尴尬。

我靠坐在床沿,看他脖子上明显被我咬出来的牙印儿,和他脸上两处淤青,一时也有些失语,这才消气了。对他说道:“关兄,你过来坐吧。”

他摇摇头,说就坐桌旁边,我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找他,说完便坐下来看着我,不说话。

我靠着床榻,心想今天发生的事可真是离奇,第一次还得在妓院过夜……叹息一声,又想起看到刘衎的时候,他日益暴戾的性格,翻来覆去地想着,又想到方才刘衎说的那番话:原本以为他对我至少还有一丝亲情,没想到,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看我。

当他说自己没有亲人的时候,会不会也觉得有些感伤?刘衎……难道杀了我,你真的会觉得快乐么?三年前,不远千里来到朱仙谷,你来找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来杀我吗?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和他到底算什么?昔日那个“皇兄”“皇兄”跟在我身后叫我的人,终究是改变了,也失去了。这么一想,便感觉喉咙仿佛堵住了,吐不出也咽不下,眼前更是遮上了阴影一般。想到刘衎如今变成这样,和曹操、伏幽那些人脱不了干系,又觉得恨意渐生,在漆黑的夜色中越发疯长。

夜半的风从雕花的窗隙一丝一丝透进来,眼皮渐渐地沉重……

迷蒙间,看见父王和母后的身影,两个人站在前方,身后是一片雾海,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父王……母后……你们的在天之灵,会保佑孩儿手刃仇人吗?

眼皮耷拉下去,又猛然惊醒,心慌意乱时,瞥见关海在灯下的方桌那里坐着,右手撑着额头,头靠在手上,眼睛闭起来。他身上还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件雪白的半袖深衣,一边袖口短一些,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胳臂,领口处靠近胸口的位置绣着山海纹,衣领也是干净雪白,使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清润的气质中。看他睡得那般沉,想起方才同他因为误会打了一架,忍俊不禁。慢慢地,心跳声平复下来,耳边又听见一点风声,一点雨声,困意再次袭来,我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

梦中,我在房顶,想从房梁上飞下去刺杀刘衎,却在接近时听他呼唤:“……皇兄?是你吗,皇兄?”

声音很急切,很熟悉。

“皇兄……你还活着吗……?”

他忽然笑起来,眼角弯起来,不再显得那般阴冷,就那么微微笑着,看着我。我忽然失去了力量,从屋顶上狠狠地摔了下来,接着坠落的地方变成了万丈悬崖,下面看不清的云海。我直直地掉了下去,看到刘衎追上来,站在崖间,大声地呼唤我道,皇兄?皇兄,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不知怎的我也慌乱起来,双手胡乱挥舞着,我不想死!不知怎么的突然抓住了一根很长的树枝,树枝上开满了紫霄花,红红紫紫的,煞是好看。我一把抱住了树枝,抓得死紧。

“喂,弹琴的?醒醒!”

我被关海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惊醒,睁开眼,是陌生的帐顶,明黄色的帘幔中间垂着一串细小的红玛瑙。

这里是……

回忆慢慢地涌了上来,我看向一旁,关海正神色忧虑地看着我,紧抿了唇。

我正抓着他的手,原来竟是把他当成梦中的树枝了!我松开他的手臂,见他已换了一身衣服,又递给我一身,转头穿上,这才发现天色大亮。

一夜没捉到刺客,百花楼并没有大张旗鼓,相反,白天的百花楼沉闷异常。一路和他走出百花楼,回到柳府时,众人已经醒来,正吃了早膳,桌上还挺狼藉。想来风瑾已经替他们解了酒效,见到我和关海两个人一同回来,早就等在门口的陈毓眼睛一亮,抬手就招呼我们,兴奋地喊着:“师傅!柳衍大哥!”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从屋里探出头来,姬雪和温宁看到我们两个一起回来,都愣了一下,姬雪睁大眼睛,“柳公子……关大哥……你们,怎么了?”

她担忧起来,深蓝色的眼珠暗了下来,眉头也蹙起来。

白眉也焦急地迎上来,看到我们两个脸上的伤,转而又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下子僵住,瞪大了眼睛,脸撑得圆圆的,目光在我和关海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差点把我衣服烫穿了个洞,突然黑了一张脸,质问道:“关海......!你把少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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