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厌大人。”

忆灵泽可是把这前后两句都听清了，其中缘由，大抵也猜出来个十之八九。

他认为，厌素尘有百分之二百的可能性是想道歉，但又感觉说不出口。

所以便采用了这种方式，意外地…很小孩子气…

但他不排斥厌素尘的这一面，换句话说，他觉得这点很有趣。

毕竟在这一整天的相处中，他对厌素尘的印象已经发生了三次转变。

或者说，是三次完善。

厌素尘嘴角抽了抽，他背过身去，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故作镇定道：“快点回去吧忆公子，小心我现在就把令牌摔碎，嫁祸给你。”

他的语调虽平静，但心里却乱成一锅粥，就像是乱成一团的毛线团，越是心急，便越会被弄得更乱。

“厌大人，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忆灵泽的声线清冽，他眉眼带笑地看向厌素尘，眼神中是厌素尘读不懂的情绪。

只是，厌素尘并没有转身面向他，所以，也自然而然地没注意到这点。

不过，虽没能看见，但忆灵泽的这句话，厌素尘可是实打实地听到了。

甚至，冲击还不小。

他在心里说了三遍平心静气后，依旧没有转身，而是缓缓开口道：“谢谢，我也喜欢我自己。”

话音刚落，他就径直往房子的方向走，连忆灵泽后面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清。

但不管是什么，他也全当成玩笑话便是了。

在厌素尘眼中，忆灵泽对他有不满是正常的。

毕竟他可是个自带走哪哪出事buff，还会一不小心给你来个过肩摔的人性破案工具。

莫得感情，只想破案。

第二天一早，如琉明夜所说，的确是绪王池明目风光大葬的日子。

连纸钱都飘到厌素尘住的地方了。

但昨晚厌素尘难得一觉睡到天亮，精神抖擞。只是昨晚在梦的剧情稍有些奇怪。

在梦中，他是一位修真门派的普通弟子，那里有个同门，试图通过定点定向培育蚊子的方式获得高质量灵宠。

包括且不限于用各种稀有药材和千年妖兽的心头血喂养，用合欢宗出品的撕心裂肺大补丸当熏香材料，拿白骨煞音笛吹奏摇篮曲。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不仅高质量灵宠没养成，反而一不小心，把这些实验期的彩色炫光大蚊子放了出去，还是开了灵智的那种。

很快，整个修真界都被这种彩色炫光大蚊子搞得乌烟瘴气，而厌素尘所在的门派更是首当其冲。

面对这群密密麻麻的敌虫，厌素尘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运功抵挡。

谁料，他每劈死一个蚊子，必会爆出红色的浆液，这让他本就脆弱的理智直接雪上加霜，超级加倍。

因为他晕血。

到最后，甚至连御剑都做不到。

就在他绝望之际，面前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

等蓝光消失后，他发现不仅那群彩色炫光大蚊子不见了，连他自己也被传送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

正当他困惑不解时，一个令人熟悉的声音响起。

“还好我来的及时，素尘，没被伤到吧。”

声音的主人正是忆灵泽，不，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此人衣着华贵，身穿清水蓝色绣竹纹的道袍，头发半束半披，头上还长着一对白色渐变蓝色的龙角，身后还有着同样色调的龙尾。

不知为何，厌素尘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首儿歌。

他警惕性地看着这个“忆灵泽”，双手紧紧地握住剑，不敢有一丝松懈。

从方才的话中不难听出，这人似乎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样子，但……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他？

察觉到厌素尘不太友好的视线后，此人的尾巴瞬间垂了下来，他委屈地说道：“负心汉，你骗心骗身骗感情，你的良心是租来的吗！”

厌素尘一时间无语凝噎，他刚想去挽留此人，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片失重，紧接着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还来不及感叹这梦的奇怪，他就急忙把自己收拾完毕，准备和往常一样，徒步去大理寺打卡上班。

但没想到，他刚踏出门，就看到墓地门口停着辆马车，还有个和昨晚梦中那人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站在马车旁。

似乎，是专程来等他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然后就往那人的方向走去，以他的身手，就算那人是真的心怀不轨，也能抓过来当个人质。

等他彻底走进后，才发现那人竟是和梦中之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忆灵泽。

只是少了龙角和龙尾而已。

“厌大人，对不己。”

忆灵泽刚一见面就颔首说道，似乎是要通过复刻厌素尘的话，来表达昨晚的唐突。

他感觉，自己昨天那句我喜欢你，好像把厌素尘惹生气了。

而且，忆灵泽还觉得厌素尘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不确定厌素尘昨晚有没有听见后面的解释。

所以，他便一大早亲自登门解释，甚至还换上了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

听说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这样显得会更有诚意些。

实际上，他那句话真的不是想消遣厌素尘，图个乐子，而是单纯的觉得，和厌素尘相处起来很舒服。

这种情况，可以说一句喜欢吧。

忆灵泽承认，自己对喜欢的定义有些笼统，可能把欣赏和憧憬也混了进去。

但，这些不都是喜欢的第一步吗？

忆灵泽在心里期待，希望厌素尘别因此而讨厌并疏远他。

下一秒，他感受到头顶被人抚摸着，抬头一看，此人果然是厌素尘。

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严肃中带着些迷茫，迷茫中带着几分失落。

接着，厌素尘便绕到他身后，在观察了良久后，如释重负地说道：“啊…幸好你的种族还是人类啊…”

骗身骗心骗感情的这锅他不背！

忆灵泽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搞不清厌素尘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他神色微怔地问道：“厌大人，这是何意？可否还在生我的气？”

厌素尘摇摇头，语气诚恳道：“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情绪太激动了，要有问题也是我先有问题。不应该那么大反应。”

接着，他下巴微抬，盯着忆灵泽的眼睛逗趣道：“再说，你昨晚在梦里可救了我，如果我在以怨报德的话，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忆灵泽瞬间心领神会，果然，厌大人的确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带领厌素尘进入忆府的马车，直往大理寺的方向奔去。

车厢内，厌素尘同忆灵泽讲起了昨晚的梦境。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想问问另一位完全没参与进来的当事人，对这个梦的剧情如何看待。

忆灵泽在得知后慢慢合上了双眼。

半响后，他缓缓睁开双眼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一定会去救厌大人的，哪怕会被彩色炫光大蚊子吸成小龙干，我也在所不辞。”

忆灵泽掐了掐自己的脸，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唉，看来这龙角还得修炼个百年才能出来啊…我想想一招就把那些蚊子全都放倒的技能。”

他两眼放光，仿佛自己就是梦里那个强大的修真者。

而厌素尘也被他带动了兴趣，用梦中的身份同他对戏了起来。

“龙君，你为何要对着我开火铳啊…”

“厌大人，我还是觉得这玩意伤害力高，传统剑法不如火药爆破！”

“你这是在背叛剑道！”

就在两人在角色扮演中玩得不亦乐乎时，先前被召进宫研讨西域奇毒——我好恨啊我要杀了你的万红袖。

终于从西域古籍中翻阅出了答案，而此□□方法，刚好与厌素尘他们昨日得知的法子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那只羊驼，正是破开此案的关键。

但因今日是绪王下葬的日子，京城内所有店铺都要停业三天。

至少，起码表面上要维持这样。

老板也不好再让那只羊驼抛头露面，等着大理寺的人来找。

不过，万红袖也没闲着，她在得到我好恨啊我要杀了你的药方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大理寺，势必要查找出所有西域人的登记报告。

凡是和赌场有过牵连的，都必须揪出来。

这些人中，肯定有和此案脱不了干系的。

而琉明夜和秦羡渊在得知情况后，也帮万红袖找了起来。

既然有了这个突破口，那么离挖出真相也不远了。

只是琉明夜在翻找卷宗时，不小心把一整栏卷宗圈弄掉了。

这就导致他们不得不加大工作量。

秦羡渊刚想表示会自己把多出来的这部分卷宗独自处理好。

却发现琉明夜弄掉的这部分卷宗，无一例外的，都是西域人，并且都和当地赌场有过商务合作。

甚至，每个人都至少合作过两三件了。

秦羡渊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发小，真的是被上天所眷顾的人。

不管干什么都能转危为安，转安为运。

大概，这就是天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