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灵泽瞳孔地震，但厌素尘这话的确是有他的一番道理。
只要结果正确，过程是什么并不重要。
半炷香的时间后，厌素尘已然用斧头把木箱砸开。
里面，也确实有绪王爷所说的折子。
厌素尘连忙找来火折子，变色的火苗证实了这是最后一件物证。
既然东西找到了，那么也没有必要逗留了。
他们拜别绪王府的人后，便带着这个严重战损的箱子回大理寺了。
马车里，厌素尘突然问起菜富贵的情况如何。
毕竟，它当时的土都被忆灵泽给扬了，战况一度非常混乱。
厌素尘垂眸，非常惦念着菜富贵的情况，要是没了菜富贵，不就又少一颗兢兢业业的优秀坟头草了吗？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少一块坟头草他都心疼…
这可意味着他没办法剥削菜富贵的剩余价值了…
重新找一颗这种野菜还是比较麻烦的。
忆灵泽看了一眼厌素尘，而后又快速移开视线，缓缓开口道：“菜富贵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
厌素尘瞬间焦急万分，惊慌地问道：“只是什么？”
忆灵泽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开口，“万大人说，菜富贵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再移植一次，恐怕就真的要没了…”
“它现在被万大人放到大理寺副殿内的花盆里，由秦大人好生照料着…”
忆灵泽说完这些话后，又偷偷瞟了厌素尘一眼。
啊，看起来已经有那种…下一秒就去遁入空门的感觉…
他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地问道：“厌大人，那菜富贵接下来…要怎么安置？”
“安置？”厌素尘的双眼无神，面如死灰。
他语气平静道：“炖了吧。”
“啊？”
忆灵泽不可置信地看着厌素尘，眼神里写满了不解。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忆灵泽微微侧头，开始躲避起厌素尘的目光，用望向别处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微敛着眼眸，面色上的怪异暴露出内心的窘迫。
甚至，他已经抬手擦拭起额头上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
半响后，他弱弱地问道：“厌大人，炖了吧…是什么意思？”
不行，忆灵泽必须要再问一遍，看看自己耳朵是否真的有什么问题。
厌素尘皮笑肉不笑道：“就是字面意思，把它炖了补充点营养吧，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这是它最后能为我做的好事了。”
语气淡漠，人憔悴。
甚至觉得忆灵泽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菜富贵这个品种的野菜，当然能用来炖菜啊！
厌素尘所言皆是实话，他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单手覆于上半张脸上，苦笑着放弃思考。
这好好的坟头草，怎么还残废了呢…
不应该啊…
而忆灵泽却倒吸一口凉气，倒也不必就这么放弃菜富贵啊！
在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厌素尘在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放弃了让菜富贵就此了结的想法。
但代价就是，要忆灵泽自己来照顾菜富贵，往后余生，厌素尘都不会与菜富贵有任何瓜葛。
甚至连肥料钱都不肯出。
若菜富贵能有灵智并且会说话的话，恐怕开口第一句就是厌扒皮！你没有心！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若只是若。
厌素尘对此的解释是，他有灵活的良心，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并且自己把菜富贵这个退休坟头草交给忆灵泽，也是因为相信他的人品。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嫌麻烦…
绝对不是…
忆灵泽看着厌素尘一副我怎么会害你呢的表情，感觉自己又被卖了…
算了算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当养个盆栽，陶冶陶冶/情/操。
而在一阵欢声笑语中被易主的菜富贵，此刻正在被秦羡渊照料着。
该说不说，秦羡渊在植物养护这一块，也是专门学习过的。
不然，按菜富贵的受伤程度，换其他人来可能真的要从坟头草，变成坟里草了。
“吾友的绿植养护技术，还是那么精湛啊…”
今早刚从宫里回来的琉明夜，刚回来就对自己的发小连连称赞。
秦羡渊眉头微蹙，“你回来就为了说这个？”
“啊没有没有，只是去提醒舅舅了，不过…还遇到了红袖的父亲——万太尉。”
琉明夜摆摆手，叹气道：“他试图让我劝红袖回去，好去嫁给他认为门当户对的那家公子，可这根本就不是红袖想要的…她只…”
还没等琉明夜说完，万红袖便推门而入。
她是来看菜富贵情况如何的。
毕竟，从忆灵泽昨晚的口述来看，这被叫做菜富贵的野菜，厌素尘似乎是喜欢得不得了。
罢了，那就替他看看吧。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琉明夜的这些话。
“我只想要现在的生活，不需要靠嫁人来实现我唯一的价值。”
万红袖笑盈盈地接过话头，毫无疑问，琉明夜的做法在她心里是正确的。
“红袖妹子别担心，要是他真的想要强硬手段，我也启动我的人脉，这一点上，我们拥有绝对的赢面，不会输光光。”
秦羡渊也附和说，会尽全力维护万红袖的自由。
万红袖仍是笑着，“嗯，我知道啦，有大家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我早就和万家断绝了关系嘛…”
只是，她的眼神里却有一丝落寞之意。
琉明夜见证立马岔开话题，“说起来，绪王爷那个案子有结果了吗？昨晚的动静还挺小，就连宫里面都没几个人知道。”
“那是自然，厌兄台说今天就去把最后一件物证拿到手，虽然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更不用提昨晚还抓到了五十个人证。”
“这下他可脱不了身咯，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
万红袖边说边笑，看上去已经完全忘了万家这茬事。
就在她思考这桩案子办完后是否要去休假时，厌素尘也带着忆灵泽来到了这里。
刚一进门，琉明夜就快步来到忆灵泽的面前，围着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量了一圈后，拍了怕他的肩膀。
“像你这种有思想有觉悟，懂得自掏腰包的小白脸不多啦！”
忆灵泽大抵是习惯了，他不紧不慢地反驳道：“琉大人，小白脸指的是让人破财的，而我为别人破财，怎么能算呢？”
因果关系是完全对不上的。
就好比用脚穿手套，用手穿袜子后，开着拖拉机去池塘边钓钢琴。
不成逻辑，画面凌乱。
嘶…但好像可以过审啊…
不会被和谐的那种…
“哦…我明白了，是我搞错了了，这样好了，我稍后派人给你送点小礼物登门道谢。”
“嗯，既然让你破产的是素尘，那你找素尘登记一下，让大理寺报销就好了。”
琉明夜单手托着下巴，他在知错能改后，提出了一个良好的解决方案。
毕竟大理寺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
但忆灵泽却拱手施礼道：“不，让我破产的并非是厌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执意要跟着厌大人探案的。”
“并且，我也给厌大人添了不少麻烦，这点钱只是小意思罢了，不必在这种事上费心。”
厌素尘静静地听着忆灵泽讲完，虽然也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感到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方面奇怪，他说不上来。
大概是奇怪的正义感被点燃了吧…
琉明夜看他都这么说了，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道歉礼物…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毕竟忆灵泽的注意力被后半句话带跑了，完全没意识到前半句意味着什么，这可给了他自由发挥的空间。
琉明夜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厌素尘看到他这幅表情，也猜到琉明夜可能…哦不，是一定要搞点创新的东西了…
他连忙引导众人，把今早和昨晚发生的所有事都系统化梳理一遍。
琉明夜又一次自告奋勇地去审问最新一批犯人，还都是含罪量比较高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厌素尘为自己又一次延缓未知的狂风骤雨而感到安心。
起码短时间，都不会再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要发生了。
而秦羡渊则表明要整理物证信息链，争取今天中午前就能出结果。
剩下的话也不过是些零七八碎的，绪王爷中毒一事的主犯是王尚书这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至于动机，还得要看皇上池明意的手续办完后，才能对王尚书实行正义拷问。
想到这里，厌素尘立刻把菜富贵交到忆灵泽手上。
“既然此案已经破开了，那么你也没必要再跟我破案了，你现在就回家好好休息，顺便照顾菜富贵吧。”
厌素尘的语调中不带一丝个人感情，显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忆灵泽却有些犹豫不决，在原地不肯移动。
“怎么？这么喜欢大理寺？”
“不，”忆灵泽摇摇头， “厌大人要是有时间的话，会来忆府看看我吗？”
厌素尘微微歪头，“怎么，你还能犯事了不成？只要你人还在京城，有时间的话我们自然能聚。”
“此话当真？”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