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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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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不必要的是非,鱼听雪和拓拔晗在余阿婆处便分行两路。

燕北王府坐落在太安城东街,距余阿婆处并不太远,是以即便人流如注,半个时辰后她也站在了王府门前。

王府占地不大,可层楼叠榭、碧瓦朱檐无不透露着繁复奢华之感,夜间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匍匐未醒的巨狮。

府邸台阶之下放着两尊等人高的石狮,口衔半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了门口数米,往后便是白玉台阶和朱漆铜门。上方奢华古朴的黑底匾额上,刻着“王府”两个鎏金烫字,字迹遒劲有力又兼剑走偏锋之感,与燕北王府相得益彰。

她刚一脚踏上白玉台阶,便因王府内的哭嚎声止住了脚步,家眷的哭声引得她也生出些悲伤来,鼻尖泛起莫名的酸涩。

徐王爷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能面不改色地将敌军凌虐而死,可对府中家眷真真是没得说,从不苛责下人,更甚者从未与王妃红过脸。

外人笑他堂堂王爷竟然惧内,有失英雄风范,他也只是一笑置之,还放话“夫人就是要拿来宠的”“我徐峥此生绝不纳妾”。因着他这些独树一帜的言论,不知道被那些文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多少回,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将仅有的柔情都留给了她们。

杨柳柔情拂面风,梅花侠骨傲苍穹,气冲霄汉凌云志,巾帼英雄盖世功。

边境的风沙将徐峥的铮铮铁骨打磨得愈发坚硬,却从未吹散他的侠骨柔情,功勋盖世的铁血汉子在妻儿面前也化作了依依杨柳。

鱼听雪压下心内悲伤,抬脚走了上去。

“鱼小姐。”门口的守卫迎了上来,他们早早就看到了她,却见她站在台阶下犹豫不决,以为是不想入内,便一直未动。

“世子呢?”她边往里走边询问,守卫也未曾出手阻拦。

“殿下在内院灵堂。”

她点了点头,挥退随侍身侧的守卫,轻车熟路地向内院走去。

许是在忙着徐峥的后事,院中并未有多少下人,偌大的王府竟显得有些空旷孤寂。直到进了内院,院中才有了零零散散几个丫鬟和家丁,见了她都恭敬行礼。

她停在了回廊拐角处不敢再走,灵堂就在前面,可她尚未想好该如何安慰徐山洲。呆呆地伫立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走了出去。

燃了一屋子蜡烛的灵堂并不显得亮堂,四周也无人把守,只有徐山洲孤身跪在棺木前,冷清死寂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也未回头,依旧保持着盯着棺木的呆滞模样。

鱼听雪没说话,上前拿了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弯腰三拜后恭敬插到香炉中,然后提裙跪了下去。

她儿时被山匪绑架,是他提着刀救的她,所以她该跪。他为万民驻守燕北境,受得住西楚任何人的跪拜,所以她更应该跪。

烛火明明灭灭,晃得人眼晕,她也盯着漆黑棺木出神。

原本她都想好了安慰他的话,可当她跪在这里时,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在父亲离世的噩耗面前,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她不能感同身受,更无法化解他的悲伤。

“他死的前一晚还在说,等回了京,他要去找陛下退了你的亲事,你这么娇气的姑娘,若是嫁到漠北那等贫苦之地,就是葬送了一辈子。”

鱼听雪的身子抖了一下。

“他还说母亲生前很喜欢你,叮嘱他无论如何都得让你做徐家的儿媳。要是办不到,母亲肯定会跟他生气。”

一滴泪掉在了蒲团上,他的声音却是笑着的。

“他还说呀,他已经老了,再过两年就去向陛下讨要个世袭罔替,让我做燕北王,他含饴弄孙。等再老一点就去见母亲,告诉她她交代的事他办到了,我过得很好。

“他说自己这辈子杀了太多的人,肯定会死得很惨烈,让我不要太难过。叮嘱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让漠北的铁骑踏上西楚的土地一寸。”

鱼听雪咬着唇无声地哭,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旧看到他的泪珠溅到了地面,晕染了一大片。

“听雪,”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伏倒在地失声痛哭,“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实现这些了。”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他愤怒地低吼一声,双拳紧握砸在地面,关节瞬间渗出了血迹。

“山洲,你别这样,”她哽咽着去拉他,“王爷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以跪伏的姿势趴在棺木前,似忏悔,又像是窝在父亲怀中。

鱼听雪泪流得更凶,俯身抱住他不断颤抖的身躯,抚摸着他的脑袋,凝噎安抚:“王爷不会怪你的,山洲,别这样。”

徐山洲的身体颤抖地越发厉害,哭声也从克制压抑的啜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童。

她不敢想,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从泉州扶棺而回的这一路,他的内心都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他的痛哭难歇,鱼听雪便不再劝慰他,只陪着他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连屋内的灯烛都换了两茬,他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抬头看到鱼听雪红肿的双眼,愣了一下,嗓音沙哑道:“抱歉。”

她摇了摇头,想扯出一抹笑来,眼角却流出了泪。

徐山洲眼睛又浮现泪花,苦笑着替她擦干了眼角。

他往后挪了挪靠在棺木上,面如死灰,唇色惨白,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是不是没吃饭?”她盯着他的脸,眉头皱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

“我带了余阿婆的馄饨,让人给你煮点?”像是生怕他拒绝,她急忙开口,“专门去给你买的。”

徐山洲闻言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嘶哑着嗓音喊:“翠浓。”

门外进来一个通身绿裳的丫鬟,在他交代完后麻利地拿起东西去了厨房。

精神甫一放松下来,便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疲惫,鱼听雪挪了挪靠在棺木的另一侧。

灵堂外的风声呼啸着,穿堂风拂面而过,身上泛起阵阵阴冷,双双无话。

“你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吗?”她转头看了眼他,见他面颊仍有泪痕,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徐山洲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她再去看他,他才轻声道:“我要查出害死父亲的真凶。”

鱼听雪抿着唇坐直了身体,拿起一旁的纸钱扔进火盆中,火舌吞噬而上,只留一捧灰烬。

“我觉得你应该尽快返回燕北。”

他睁开了眼,看向她的背影:“为何?”

“王爷遇害这件事疑点颇多,最终主谋到底是谁,真的难以定论,”她转头看向他,带着安抚之意,“你只有回到燕北,才有可能查出真凶。”

徐山洲皱起了眉,神色间带着迷茫:“燕北离太安城千里之遥,我如何能将手伸到这里来?留在太安城我才能查出真凶。”

满室烛光闪了闪,帷幔微动,鱼听雪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了下来。

此次事件是谁人主谋,没有人知道,之前所想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若是贸然告诉他,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

“听雪,你我相交十数年,有什么话不能说?”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眼中的迟疑,他们远比自己更了解对方。

她还是没正面回答,又往火盆中添了些纸,低声问:“你觉得这次的事,谁是获益者?”

徐山洲也坐了起来,面上的颓靡之色渐去,拨着灰烬沉声道:“其实我一直怀疑方旭是替罪羊,若真是他所为,为何要用带有方氏族标的箭矢,这太过愚蠢。而这太安城中想要父亲命的人,实在太多。

“凶手这一箭双雕的手段实在太高,父亲一死,燕北这块肥肉便有可能落到他们手中,方旭一倒,朝中文臣集团也塌陷了一角,远不如之前稳固。

“有此城府手段和实力的,太安城找不出第二人。”

鱼听雪抬头看他,见他面上并未有多少震惊之色,便知他也早有猜测。

徐山洲也低头看她,眸中看不出情绪,他问:“会是他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又靠了回去,面带讥讽:“狡兔死,走狗烹。可我徐家待他不薄,扶他登位,替他镇守边境,却落得如此下场。”

“当务之急是你能顺利接手燕北境,否则他真要是赶尽杀绝,你毫无招架之力,”她低声道,“日后你尽可以暗中调查凶手,如果真是他,你要报仇还是继续隐忍,全在你一念之间。”

“可你也听到他说的了,他不会放我离开的。”他盯着火舌吞噬着黄纸,面色有些阴沉。

鱼听雪笑了笑,凑近他:“我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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