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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下,冷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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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幽,廊庭下只亮着几盏石檠,烛火微弱,经风一掠瑟瑟摇晃。

初春时景的枝条才萌出细小芽苞,荣祯素手轻抬,柔柔抚了抚这崭新的春意,而后缓缓出声。

“何意?”

她立在树下并未回身,只浅浅复述一次,语调轻缓,却略带寒意。

江序听罢,眼眸更沉,似堕入寒渊。他无言望向荣祯,她身上穿了一件寺中的交领粗布宽袍,腰不系带,衣袂迎风猎猎。发丝随意绾在头上只用一只木簪固定,松松散散落下几缕碎发,自额鬓落在脖颈处。她微微仰面望向梢头,露出一截颀长脖颈,似玉冰洁。

江序喉头滚了滚,视线俶而错开,他不动声色将手中软轴藏入衣袖,再抬眼时,眼中已更多出几许轻佻,他唇角微勾,自鼻腔发出一声气声:“殿下这是……不想认账?”他稍一顿,声色冷了些,缓缓道:“择物而就,兴罢则弃。好好好,殿下好雅兴。”

荣祯手上动作一僵,引得枝木悠悠轻颤。

恰而,怀中云团挣了挣,忽而跳出她怀中落上地面,朝荣祯喵呜一声,而后踏着小步子缓缓走近江序,贴在他腿边轻轻蹭了下。

荣祯回身,视线略有深意地落向他负在身后的手,随后凉凉轻笑一声。

今辰,江序向父皇求下一纸诏书,此事不出半日便在京里大肆传扬开来。

她如何能不知他深夜造访所谓何故?

“江大人如今可做得江氏满门的主?”

“莫说公主嫁国舅历朝历代皆未有之。单说臣下尚公主......”她话语微顿,“你可还记得我朝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臣下尚公主,赐爵位,却再不得入朝堂中枢。

她错开眼,浅浅道:“江大人荣升尚书不久,我竟未知江大人朝堂浮沉多年,却仍怀一颗赤忱之心。佳人一顾,权势皆抛?”

“大人舍得,就是不知......皇后娘娘、戍北在外的燕国公,可舍得?”

忽略话中嘲讽,他视线轻掠过她板正至僵硬的脊背,以及隐在袖间微微颤抖的指尖,他停缓一息,眼眸垂落,道:“你我之间本无血亲......若我执意为之,你当如何?”

荣祯眸光一滞,倏而抬眼望向他,一字一顿:“宗亲礼法,皇家颜面,你当真半点不顾?江家势大,也未必担得起逾矩犯上四字!你!”

江序眉间轻皱了下,眸光倏暗。

她忽而歇止话头,重重甩了下衣袖,平缓了语气:“江序,你应当知道我母妃为何枯死冷宫。我不愿同江家扯上关系,你也识趣些,你我前日如何,今后便依旧如何!大人运筹帷幄,想罢不必我再多说什么!”

面颊微红,眼眸清润却隐含泪意。

声色俱厉,却是强装着镇定模样。

落进江序眼中,他垂落身侧的修长指节微微蜷了蜷,心中凝起的燥郁顷刻间便散作一团雾气。

荣祯瞧了眼缩在他脚边的云团,唇角不悦轻抿了下,随即别开眼,冷冷留下一句:“此事昧下,相安无事。”而后错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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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字字句句暗含威胁,江序却充耳不闻。

直至她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他方才收回视线,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揉了揉云团的脑袋,云团喵呜一声,应声倒在地上打了个滚。

江序垂眼,眸光浅淡,轻轻抚摸着,“小没良心,不要便说不要,红什么眼……”

他嗓音放得极轻,在云团舒服的呼噜声遮掩下几不可闻。

“倘若有你半分念旧便好了。”

江序搔着猫儿下脖颈,轻缓地落下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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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来得匆忙。

竹凡一路踏着碎步,临近前时却在几步之外顿住,她面上怯怯看向江序,视线飘忽又落向舒服得眯起眼的云团,有些怒其不争。

“大人,这猫儿是……”她话未说完,便见江序缓慢直起了身,微微拂了拂袖子。

她心弦一松,江大人原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啊。可她眼睛一扫,这云团却半点不怯生,更抬起前肢扒拉起江大人的衣摆。她顿时快步上前,一把将它抱在怀中,飞快躬了下身,转身逃也似跑开。

“昨些日才教人欺负了,你怎就不长些记性,那人是你能亲近的吗?笨猫。”

渐远的轻斥声传入耳中,江序唇角微勾了下,又慢慢垂下。

他驻足原地,缓缓自袖中取出明黄软轴,渐次展开。

【徽温静仪,柔明毓德。克娴于礼,靡懈于勤。】

这词于她,或许……确不甚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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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拂晓,光影熹微。禅寺中,晨钟余音犹荡,古韵绵长。

斋苑廊下,石案之上棋局纵横深堑,黑白玉石布落其上,光束自斜侧方打来穿透,一瞬间莹莹生辉。

荣祯眉头轻蹙,唇边微抿,她逆着光影独自对弈,此刻执白子的指节悬在半空,欲落不落。

良久,她缓缓收回手,白子攥于手心,紧得发白。

棋局之上,黑子居中庞杂交错,白子被逼于两端狭角,遥望却难贯通。

“华阳殿下,既已缔角,何不步步瓦解边角,先破僵局,再渐趋逼近?”

头顶忽而传过声响,苍老迟缓却隐带禅意。

荣祯抬头,眸光细微闪动,“慧空方丈。”

“殿下久等,”慧空一身僧衣,手持佛串单手落于胸前,面目平和朝她微微稽首,而后缓缓在她对面坐定,衣随身动,拂过一阵佛檀之气。慧空拾起一枚白子,稍加审视棋局,从容落下一子。

这一子落于三三,看似于局势毫无助益,实则却稳镇两首。

荣祯深深瞧他一眼,而后视线落向棋盘,换执黑子,眼中阴云浓重。

父皇视她作工具,这一点她幼年便看得分明。如若不然,她六岁前又怎会在掌殿宫人手下讨生活。只是,她以为,她以为岁年相处,假意或许也可化作真情呢?

她眼眸浮过凉意,帝王权术她终究没能看透彻。如今她只想知道,她背后借佛家之口将她捧上至尊之位的,究竟是何人?又为图谋何事?

一子落定,断白。

慧空浅笑一声,悠悠道:“殿下执子鲜少如此狠厉。”

荣祯眼睫轻颤一瞬,狠厉的.....不过另有其人。

慧空悠然拾起一子,丝毫不受荣祯影响,有条不紊落在黑子边角,势呈夹击,渐次吃子。

她眼神定定凝在棋盘,似入了瘴,眼前雾气弥散,棋盘中腹陡然升起一座紫禁城,有人稳坐高台之上俯瞰四海。星角边带更树起海晏山庄,隐在崔宅之后搅弄局势。更有陆家,躬身皇城之下,肃正刚直。

她静思片刻,在白子团聚之前落下一子,而后抬眸看向慧空动作。

如今的海家,太公年迈,舅父赋闲,有气,却不足。若欲起势,必然会将海复一推向台前。三月初放榜,倘若父皇定下他状元之名,有海家累世积攒下的青云路,一人之下便已然是他囊中之物。

那日过后,她后知后觉品对——大殿之上,她未直言拒绝赐婚一事,这若是落在旁人眼中该是何种情愫?

她怔怔思索着,却见白子丝毫不理会那颗兀自显露的黑气,仍从容不迫地自中势渐次瓦解黑势。

荣祯微楞了下。

“殿下可是忘了,下棋最忌预设局势,逼近谓之涉,见招才可拆之。若非如此,便安心行棋造势,切勿乱心。”

慧空眼皮不抬一下,也不催促她落子,只静静观察棋盘局势。

不予理会,绕道而行。

她睫毛微微扇动了下,缓缓落下一子,逼近另一端白势。

慧空见状,轻笑了笑,“老衲还当殿下已舍弃了这方白子,”而后,衔子落下,引势突围破城。

荣祯指尖捏着一枚黑子,紧了紧,而后缓缓松开,“这处白子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下盘白势。”她眸光轻闪,一子落定,“死局罢了。”

慧空轻摇了摇头,未置一词。

而后,却连连起手,拆破黑子封势,两首经连纵贯棋盘,局势渐渐微妙。

至此,他才缓缓抬眼,“既已入局,便事在人为。聚势,而后顺应。”

荣祯沉默良久,衔起的棋子吧嗒落回圆匣,她缓缓撤回悬空的指节,眼帘微微垂落,“棋局可破,人心却是难测。赌不得。”

慧空缓慢捻动佛珠,声色平静迟缓:“殿下执黑,招招赶尽杀绝,却也容得白子隐在角落暗自壮大。为何?”

“将死之人命数已定,自然不必再费心钳制。”荣祯答得很快,几乎未经思量。

江序......江家,应再风光不了几日.....她又何必以小博大。

"殿下又如何得知,命数已定?"慧空古井无波,语调迟缓而苍老。

其声幽然,某一瞬间竟与梦中的声音渐渐重合起来,荣祯俶而掀起眼帘,眸光烁烁望向他,却兀自打了个寒噤。

梦中那道声音告诉她——莫回头。

声声谆切,字字规劝。

她唇瓣轻动了下,“......慧空方丈,何意?”

慧空不答,他缓缓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眸,道,“殿下,势有变,则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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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起,卷动衣袂飘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一点,看来晚九还是有点难度的,改一下更新时间,要不晚十一好了。感谢收看,晚安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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