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四溢，女鬼操纵付燕丹的身体逃了出去，赵靖和她的小女儿留在了里面。

死气沉沉。

女鬼撑着坐上火车，抵达住处。

她最后一丝气力散尽，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醒来的付燕丹看着眼前的一切，四处找不到自己的儿女，在房间里崩溃地哭喊。

“不管是哪路神仙！哪路神仙！！不要再迫害我了啊！把我的儿女还给我吧！”

她跪在地上，对着房间各个方向磕头，鲜血不断从额头流出，地面上多出一个又一个红色的痕迹。

磕到傅云然和女鬼站着的位置时，付燕丹晕了过去。

那时候已经脱离身体的女鬼缓缓现身，凑近付燕丹。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女鬼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地上的悲惨女人，“我唯一可以弥补的，就是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可以了无忧愁地活下去。”

女鬼用自己的力量为她编织了一段记忆，告诉她赵含光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赵靖也不是什么好人，女儿的踪迹被她抹去，这些足够让付燕丹产生“我嫁给了错误的人，现在那些人离我远去，我要好好生活”的假象。

处理完这些，女鬼收手的时候，看到眼前出现的衣角，注意到上面的繁复花纹。

“你还真是，”转轮王声音里带着笑，“不出所料。”

女鬼来不及说什么，只觉得心口一痛。

“你没有下一世了。”

简单几个字，让她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恍惚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含……光、啊，赵含光……”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付燕丹已经死了，赵含光的身体出现在附近，没什么神智，”女鬼说，“估计是转轮王殿下帮忙的。”

所谓“付燕丹”的魂魄，死后只记得自己编织的那段记忆，赵含光的魂魄又说不了话，久而久之也就变成当时傅云然遇到的那样子了。

女鬼醒来之后，“付燕丹”的魂魄意识就消散了，转去投胎，毕竟她是无辜的。

赵含光因为鬼胎被破坏，自身气运受影响，只能逗留在世上，等着黑白无常把他收服，变成地府众多不见天日的阴魂中的一员。

摄魂镜的作用缓缓褪去，傅云然睁眼，看到书房里站着的女鬼。

“这就是我的前世，你的阴阳眼我偶然窥见一角，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再回顾一边记忆对某些人来说是甜蜜的，但对命运悲惨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凌迟，至少女鬼已经十分倦怠了，“所以，现在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傅云然缓了缓：“什么忙？”

“可不可以，帮帮我的主人？”她说，“我并不是只有今天这一次才来找你，前面我也来过几次，但摄魂镜不在你手上，我想提醒也力不从心。”

“有时候你不在家，有时候你在家却有力量压制着我，我进不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我就会魂飞魄散。”

傅云然听她慢慢说出自己的理由，看着她慢慢跪了下来。

“所以求求你了，帮帮我的主人吧。”

傅云然沉默片刻，说：“……她已经先你一步，消散了。”

女鬼茫然地抬眼看他，好似理解不了这段话。

“我曾经去过那个村子，听过她说自己的事情，”后半句话或许让人觉得冷漠无情，可傅云然直视她的眼睛，无论如何说不出遮掩的词句，“但是我拒绝了。”

女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能够体谅傅云然的行为原因，她又问：“……那、那可以带我去一趟永乐村吗？我想拿回赵含光拍的那张照片，这么多年他父母的房子估计因为死过人还没动过，照片应该能找到找不到也没关系，我想看看主人生前的住处，我想有个念想……不该说念想了，我想在魂飞魄散之前再看一眼……”

“……村子被烧了。”

傅云然看着从直跪变成跪坐的女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仿若事不关己般的语调：“是被我烧的。”

实际上是云三烧掉的，但是和自己烧掉有什么区别？傅云然想，左右都是为了救他烧的。

女鬼怔愣很久，想要出声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魂魄也变成半透明状态了。

鬼，是不能流眼泪的。

“你……”她哽咽不能言语，想要扑上来攻击傅云然，却被后者用一根长棍抵住，“你——！”

那长棍上刻画着太多奇怪的符号，只是靠近就让她觉得痛苦。

“你果然是一个、是一个冷血冷清，不值得加以信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人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声音太小了……太小了……”

“他说你是！他说你是——”

“天煞孤星！”

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忽然一把长刀从胸口捅出，彻底结束了她悲惨的一生。

女鬼消散，傅云然到最后也不知道她除了小猫之外有没有别的名字。

作为小猫的时候遇到了对自己最好的主人，想为主人报仇去叩拜转轮王，结果还是失败了，做人的时候甚至也没个正经名字。

云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坐在窗边，手里的长刀寒光凌凌，头盔上的鲜血更让他显得像是一个连环杀手。

“跟她理论什么？”云三从窗户上下来，走向傅云然，“你还扯谎，什么时候村子就成你烧的了？”

他手掌摩挲着傅云然的脸颊，修长的手指甚至插进了后者耳后的发丝间。

“遇到危险不知道喊保镖啊？”

傅云然安静地任他摸，也不反抗。

云三揉完一阵，意识到对方沉默得有些过分，抬起这人下巴一看却也没哭。

“……怎么不说话？”

“我有点……，”傅云然端着一张表情寡淡的脸，“情绪不佳。”

云三：“……”

云三：“抱抱？”

他张开双臂，玩笑般等待傅云然主动投怀送抱。

稀奇的是，傅云然敛下眸子，思考片刻，真的抱上去了。

云三怔愣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抱吧……我要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