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午休的时候去了趟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奖品的颁布需要获奖人本人签名并领取。
自助餐奖券成功地到了她手里，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励志奖的奖状。
她看着上面大大的“励志”，抽了抽嘴角。跑着跑着吐血了，确实挺励志的。
励志奖也有奖励，是两百块钱。金额不大，但对于渺渺来说是及时雨。有了这两百块钱，她可以每天中午再加一包饼干了。
教导主人颇为严肃，他把纸递给渺渺之后就自顾自地准备课件，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时不时传来走廊上学生打闹的笑声，然而室内的气氛却极为僵硬。
她生怕自己弄出点不必要的动静，给教导主任抓住由头臭骂一顿，于是飞快地写下了名字，“荀渺渺”三个字刚刚落笔，办公室的气息忽然涌上一股腥甜。
额头正中央有几搓白毛的猫低头俯视她。
渺渺捏着的纸忽然如墨水般流淌，从她的指尖逃走。
祂张开了嘴，尖锐的牙上吸附着点点浑浊的黄，有几跟肉丝似的柔软长条卡在牙缝之中，说话间带着一股骚臭。祂的声音在一个诡异的频率，渺渺能清楚地理解他的意思，但无法感知祂用的什么语言。仿佛千百万的耳语通过祂硕大的喉咙滑到了她的面前。
【不要签名。】
“什么？”
渺渺下意识出声询问。
然而地中海的眼神呆滞，似乎只是一个传话的工具。
【不要签名。】
漆黑的墨水重新从地面往上升起，落到她的手边，成为一张没有污点的纸。上面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唯独签在最下端的渺渺的名字消失不见，草字头堪堪落下一笔竖。
渺渺的倔脾气上来了。
她一定要对地中海言听计从才行吗？名字被创造出来就是用来写的。她忽略地中海警告般的语言，继续往纸上写。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落笔了。
【不要签名。】
祂又说。
面对渺渺时，他的态度温驯地像是一只适合被搂在怀里的小猫咪。哪怕她不听话，也只是用手臂那么粗的尾巴轻轻地抽了一下她脚边的地面。
花岗岩的地面，瞬间被尾巴上的倒刺敲出凹下去的一块。
渺渺汗毛直立。
好家伙，要是甩在她的身上，怕是骨头都要断掉了。
受到死亡威胁，她识趣地在纸上写下另外一个名字——苟喵喵。
只要苟得久，不怕以后地中海不被她欺压得喵喵叫！
渺渺忍辱负重，内心一再想象当年勾践卧薪尝胆的凄苦与耐力。只不过是只猫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有好大一只猫呢！
她将猫和地中海放在一起比较，突然发现自己的猫居然比地中海还小了一圈！
可恶！
“荀渺渺？”
地中海从猫身变回地中海的教导主任，渺渺的脸还没完全收回扭曲的表情，被他抓了个正着。
审视的目光从眼镜之后传来。
“名签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教导主任一点也不关心渺渺到底在上面签了什么名字，不管是荀渺渺还是苟喵喵，只要把奖状送出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渺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很郁闷。
猫的身高有门框那么高，大概是两米。而地中海像是一座小山一样，不仅高大，身上一身膘。摸起来一定毛乎乎又肉乎乎的，砸人的力气超群，属于要是出现在游戏里，渺渺一定会忍痛氪金六块把祂抽回仓库的类型。
可她不仅被猫欺负，还丧失了自己的名字，说出去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渺渺的压抑的心情持续到了课间。
程掠挠了挠头，把自己的餐券递过来：“听和颂说你需要这个。”
渺渺：“真的可以吗？！”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餐券接了过来，欣喜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谢谢你！”
同时，一股昂扬的斗志从渺渺的胸口燃起。
她一定要把她的猫喂成世界上最肥的猫！
刚刚出院就来上课，班主任特意在下课后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渺渺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她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班主任塞过来的小零食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只有好学生才能受到老师的优待。渺渺想到这里，变得高兴了一点。
“身体真的不要紧吗？虽然学习进度可能会落下，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修养，”从前纵容宋昱文欺负她的班主任好像换了一副面孔，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和你妹妹一样，多请几天假吧。”
渺渺反应了一段时间才回过神。
原来“你妹妹”说的是夏声。
“不用了，”渺渺摇头，“我现在挺好的。”
她不是夏声，也根本不是夏声的姐姐。也许夏声有放纵的资本，因为她的身后是一对能无条件扶她起来的父母，但是渺渺不行。
哪怕重读初三都是要了她的命。
她迫切地想要上高中，想要长大，直到有足够的底气挣脱夏家。她没有说的是，她其实很讨厌看到夏声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景象，有时候甚至会产生想让他们原地消失的冲动。
她有些害怕承认自己阴森可怕的念头。可是这只是因为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人，眼前的事，但是上了高中，也许她就能去看星星了。
讨厌的东西也会滚得远远的，哪怕她知道它们一样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些角落。
渺渺喃喃：“不够了。”
“什么？”
“没什么。”渺渺收起略微失神的表情，微笑着站起身，“谢谢老师！”
时间，不够了。
她在这个瞬间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了。不是没头没尾地像是苍蝇一样乱转，而是埋头于书本，成为和荀照一样的人，在荀照的年纪，绝对不会再犯下和她一样的错误。
重新回到座位上，渺渺深呼吸，拿起了笔。
和颂有些奇怪，荀渺渺只是出去了一趟，表情忽然变得不太一样，用宝相庄严形容不太恰当，但是在他眼中，荀渺渺的表情确实是这样的。
浑身散发佛光。
但不是慈悲平和那种，是斗战胜佛。
他抽了抽嘴角，把自己的习题本推过去：“需要吗？”
“要的，谢谢。”渺渺迅速接了过来，开始对着刚做完的题目校对。
自从和颂辅导她功课之后，他做的题目都会在旁边画下辅助线或者便于理解的公式。比起讲题讲得两个人都筋疲力尽，还不如让荀渺渺自己理解。
她有一套自己消化的方式。和颂发现，荀渺渺经常没有空间概念，立体的正方形在她眼里可能只是一个平面，如同被困在墙壁上的游鱼的影子，被削成了浅浅的一层粉。他只能祈祷中考的时候不考空间题了。
然而，在对完答案之后，荀渺渺在场吐血。
她表情有些茫然，捂着嘴的五指间不断流出红得发黑的血迹。不比在运动场上空间宽阔，周围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尖叫声此起彼伏，教室像是一壶沸腾的滚水，人走走动动的，不约而同朝着渺渺的方向涌来，慌乱间还有人摔倒。
和颂扶着渺渺的脑袋，怒声道：“都散开！挤在这里干什么，去叫老师啊！”
程掠把看热闹的赶走，“我叫了救护车，快点送她出去吧。”
他打量了一下渺渺的小身板，又叹了口气，难得带了点语重心长：“你在医院多住几天吧，义务教育有九年呢，缺几节课没什么大不了的。”
渺渺固执地抱起本子，哪怕还在吐血，还是斩钉截铁道：“我要学。”
程掠从小就不爱学习，闻言沉默了。他忽然有些敬佩她。于是他主动帮助荀渺渺收拾了书包。
“考卷要带走的吧。”他翻出刚发下来的数学考卷，显眼的44刺痛了他的双眼。
程掠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不信邪地去找她的作业本：“作业本你也要的……”
他假装不小心，稍稍翻了一下，根本没几个勾。
……
这姑娘平时到底在学点什么！
好在渺渺的文科学得还不错，稍微拯救了一点他逐渐走向边缘的价值观。
救护车又像上次一样，载着躺平的渺渺和她的同桌去了医院。和颂明明是不需要跟着的，他却借口说渺渺需要一个拎包和买零食的，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渺渺一张口，血丝就噗噗往外掉：“你就是想翘课吧？”
她怀疑地瞅着和颂。
少年把沉甸甸的书包放在她的旁边，“你拎得动？”
程掠大概是觉得渺渺一时半会儿绝对回不了学校了，干脆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塞进了包里。质量不太好的帆布包有即将开裂的预兆，肩带的线头断了半截。
渺渺确实拎不动。
她擦了擦冒出来的血。
护士见不得她随意的姿势，忍了忍，让她平躺下不要乱动。
出血量这么大，还能保持清醒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且渺渺并没有出现别的不良症状，就好像是提前吞了袋血包，又用力把它咳出来，光看渺渺吐血的场景简直是毛骨悚然。
不能说是医学奇迹，简直就是世界奇迹了。
渺渺又和上次一样接受了严密的检查，但又是毫无所获，医生召开了短暂的会议，最后确定她患了世界罕见到仅此一例的不治之症。
院长在遗憾通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坐在他面前的小女孩还在一边吐血一边写作业。
“你的家长什么时候到，我们要和他商量一下治疗方案。放心，现在你的病情很稳定，一定能很快康复的……”
渺渺淡定擦掉嘴边的血。
确实挺稳定的，一直在稳定流血呢。
可是她觉得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感觉状态比平时都要好。
血液的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
院长在看到报告单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最近，有没有吃过奇怪的东西？”他问道。
渺渺茫然：“地上捡的那种吗？我没有啊。”
她连碰都没去碰。吃掉的人都变成了老鼠，看到他们的下场，就算被蛊惑，她也下不去嘴。
院长玉欲言又止。
在说话间，渺渺的吐血止住了。
她洗干净了双手，正等着和颂给她削苹果。
少女的皮肤白净，温润地仿佛一块通透的玉，鸦黑的头发和眼瞳使得黑白的反差更加明显，被弄脏的校服挂在和颂身后的椅子，她靠在床头，眼神跟随着和颂手中的水果刀转动。
她看上去还是个浑身稚气的小孩子。
但报告单上写着的鉴定结果使得院长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甚至如同坠入了冰窖般胆寒。
该血液样本的鉴定竟然——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后宫生存守则》求收藏】
秦越年少继位，早早组建了后宫。
嫔妃不是忙着吃醋，就是忙着和自己争宠。
亲眼目睹爱妃有丝分裂后，秦越惊觉：她的后宫，好像不太对劲。
午夜时分，从窗檐中漏进来的一缕风惹得烛火轻跳，她握着奏折批阅，翘起的指头点了一抹朱砂。
不可名状的怪物从她指尖的艳红窥伺，目光流连于她的嘴唇之上。
在这个妖邪横行的后宫，如何活着上早朝成为了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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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参汤时常泡着大眼珠子，爱妃端来的点心掺着蠕动的断肢。
爱妃的笑容诡异：“皇上许久未动，可是不喜欢？”
秦越看着祂身后蠢蠢欲动的触手，龙袍下逐渐膨胀的腕足，麻木地回应：“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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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生存守则》
一、你的妃子都是正常人，绝不可能像泥巴一样融化，也不会忙着吞吃其他妃嫔。
二、不要计算后宫的人数，不要在意你的侍卫叫什么名字。
三、龙床上出现除了你之外的其他活物是正常现象，请放心入睡，不要在早朝迟到。
四、请坚信，你是一个正常的皇帝，你的后宫绝对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