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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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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晏一怔,瞳孔微缩,语气不可置信:“殿、殿下,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得到李昭好脸色,谢时晏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脑子嗡嗡地,内心如烟花般绽放一般,方才那浓烈的醋意顿时也烟消云散。

他尽力压起上扬的嘴角,矜持道,“殿下谬赞了,晏实不敢当。

不过区区不才,那那小子却绰绰有余,那等毛头小子,他,他知晓什么……”

此刻谢时晏侃侃而谈,不像朝堂上少言威重的丞相,倒像年轻的小郎君,因为心爱的姑娘多看了别的男人一眼而愤懑不平。

又像个开屏的公孔雀,全力显示自己身上的每一根华丽的羽毛。

李昭忽然想起来,其实谢时晏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虽是个文人,但却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新婚第二年,他不再冷眼相待,他们关系逐渐缓和。床榻之间,描眉之乐,他们也曾有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夏日酷暑难耐,父皇赐她京郊别院避暑,谢小郎君最喜欢的,便是傍晚带她出去纵马——番国进贡的烈性汗血宝马,他足足训了两个月,无数次被摔下马背,摔的鼻青脸肿,也不曾言弃。

她每晚为他擦拭药酒,冷白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心疼的几乎要落下眼泪,扑到他怀里道:“郎君,那么多好马,换个温顺些的可否?何必日日受这罪。”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

后来有一日傍晚,她还在为他缝制里衣时,他一脚踢开帘子进来,不由分说把她拉出去,一个利落的侧跃,稳稳坐在马背上。

他朝她伸出手,眼底是压制不住的雀跃,“公主,我带你看日落。”

太阳西沉,夕阳将云染成凄艳的红色,映衬在群山叠嶂中,落日余晖撒在他清隽的侧脸,半明半暗。

他就那样望着她,平日里清冷的眉眼舒展,狭长的凤眸弯弯,含着一抹堪称温柔的笑意。

那晚的日落很美,她搂着他劲瘦的腰身,看遍漫山遍野的山花。傍晚回去,她摸着自己为他编的花环,偷笑道,“我明年还要为郎君簪花。”

可惜后来她去了多雨的黔州,那里经常半个月见不到几个太阳,更别提日落。

她再没见过那么美的夕阳和山花。

李昭忽然很好奇,“谢时晏。”

“嗯?”

“我不懂你。”

李昭轻声道:“你不必这样,你知道的,我如今……只有你了。”

她不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什么,或许是怜悯,或许是愧疚,可她什么都没有了,唯有靠着他的施舍才能在京都活下去,若他如从前一样冷漠,她断不会打扰他,可他又偏偏对她那么好。

仿佛情根深种。

可若当真如此,他当初又为何不闻不问六年,任她在黔州自生自灭。

李昭闭上眼,她累了。

她好像从来都不懂他,过去是猜不透,如今是不想猜。

可她此时却偏偏需要他。

她需要他帮她翻案,需要他帮她摆脱那个风雨的牢笼,她不能让她的安儿一辈子待在那里。

为此,她愿意顺着他,甚至哄着他,陪他演一场破镜重圆、郎情妾意的戏码。

李昭垂下眼眸,轻轻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她轻启朱唇:“君如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依然韧如丝。”

却绝口不提,磐石是否无转移。

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头脑,谢时晏的手掌微微颤抖着,眼底是抑不住的激动。

他就知道!他的公主从来心软,就算生他的气,也不舍得放弃他。

他心潮澎湃,想说很多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盯着李昭的发顶,一字一顿承诺,“公主,这一次,晏定不负你。”

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再也没人能让他们分开,他会倾尽他的所有,护她一世安康。

谢时晏深吸一口气,起身猛然灌了一口凉茶,清冽的醇香涌入喉头,沁人心脾。

这一刻,他觉得人生乐事,什么金榜题名,什么洞房花烛,都不如他此刻来的快活。

蓦然,他想到了九年前的新婚之夜。

他们的开始其实并不愉快。

他被迫尚公主,少年傲气被皇权踩在脚下,新婚之夜,所有人都在笑,他们灌了他很多酒,他冷着一张脸,来者不拒。

等到宾客四散,他走到那间挂满红绸到新房,已经醉了八分。

喜娘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喜庆的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吵得他头痛,艳丽的大红盖头下,新嫁娘端庄地坐在床头,手指一绞一绞,似乎很紧张。

他拿着喜秤,忽然生出一种恶毒的情绪。

他扬手丢了它。

假借醉意,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语气客套而梳离:“公主恕罪,下臣不胜酒力,唐突了。”

一阵冗长的沉默,红盖头下传来是故作镇定的女声,细声细语:“无碍的。”

身边的喜娘面面相觑,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喜秤掉在地上,再拿起来用十分不吉利,可又没有多余的喜秤,场面一度胶着。

他冷眼看她们忙成一团,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请驸马为我掀起盖头。”

是公主。

喜娘大呼不合祖制,公主却异常坚定,让他用手为她掀盖头。

第三次,当她颤抖着声音说“请驸马为我掀起盖头”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何必欺负一个弱女子。

他上前,随手扯开了那顶红布。少女乌发雪肤,朱唇粉腮,一双水润的杏眸似春水潋滟,眼角泛着一抹红,比眉心的花钿还要艳丽。

他猛然低下头,心脏抑不住地狂跳。

那晚,他们没有圆房。

新婚第二天,按例拜见帝后,宫殿之上,皇帝满脸威仪,责问他:“驸马,听说昨晚你对公主不甚恭敬,可有此事?”

他无话可说,抿着嘴默认这桩罪名。谁知一旁的李昭站了出来,柔声道:“父皇莫听谗言。”

她挽住他的手臂,低眉浅笑,“驸马,待女儿很好。”

“真的很好。”

——————

谢时晏笑了,年少轻狂不懂事,他娶了她,冷落她,他有恃无恐,其实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他而已。

而他呢?谢时晏想,他或许早就动心了,她的娇美,她的贤惠,她的隐忍,她的爱慕……他早就沦陷了,可他不愿意承认。

巨大的身份落差让他意难平,他只能用冷漠作为铠甲,伤害了她,也刺伤了自己。

还好,他的公主从没有放弃过他。过去是这样,现在亦然。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时晏第一次感到命运的眷顾,他颤抖的手指抚像李昭的脸颊,爱怜地看着她,从眉心、鼻尖、唇角。她近来丰腴了些,脸色也红润不少,不像刚来京那般瘦弱。

他把她养的很好。

谢时晏心中稍慰藉,他想亲近她,却近乡情怯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

“你身子不好,一定要乖乖养病。我近日得到几株天山红莲,他们传的神乎其神,你别怕苦,好好喝药。”

“不怕,有如意糕。我记得你最喜欢李老二家的,我找到了他儿子,味道不说有十分,也有八分相似。”

“还有……还有孩子,你不要忧心,养好身子,我们总归还会有麟儿的。”

谢时晏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她不愿意提起那个孩子,他也不敢多问,只是抓着她的手说道,“就算真没有也不要紧,我从宗族里挑几个资质好的,最好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我教男孩儿读书识字,你教女孩儿绣花抚琴,将来百年之后,有人为我们摔盆做孝,把我们葬在一起,来世再续……”

“相爷。”

李昭忍不住打断他,她越听越离谱,却不好在这个当口反驳他,只道,“我想休息。”

“好,好,好。”

“你休息。”

谢时晏连声应好,脚却像灌了铅一动不动,李昭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谢时晏脸色一变,厉声高呼:“来人——”

说罢猛地向前扑住她,翻了几个滚,把她死死抵在角落里。

李昭被按在他的身下,只听见迅速地破空声。“叮——”一声锐响,一支利箭钉在床头的梨花木上,尾羽剧烈颤动,入木三分。

外面乒乒乓乓的金属交击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动静渐渐变小,千升在门外紧张地问道:“相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无碍。”谢时晏声音冷静,他问了大概情况,得知人还没有抓到时,抱着李昭的手不自觉收紧。

“府里的人不要动,再分出两成守卫公主的院子;千升,带着我的令牌去九城兵马司,抽调一百精兵追捕;

顺子去一趟兵部,着重搜各大勾栏瓦舍,尤其东西两集市,动静要大。

赤峰走趟京兆府,立即封锁东、西、南三个城门,只留北口,玄影带一队私卫暗中配合,天黑之前,我要见到所有人。”

谢时晏用堪称冷酷的语调布置,有条不紊,心思缜密,环环相扣。等确定安全,他才小心翼翼放开李昭,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公主,别怕。”

李昭惊魂未定,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他沾满血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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