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塞不是不在意这些,毕竟他也曾是个一天三次澡的大洁癖。
但现在,第一,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没个脸盆;第二,洗不干净,在布列老宅他尝试了很多次,怎么都无法把手脚指甲清理得完全干净。
也许原来的阿列克塞真的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洗过澡吧,指甲里的陈年老垢看来非用泡的不可。但正如第一条所说,他没那个条件。
听到贝尔说的话,绷着脸的伊丽莎白忍不住去瞟赫菲斯。
这时,赫菲斯才终于把自己置身事内:“抱歉,伊丽莎白。你先回宿舍,好吗?一会儿我让杰拉德送一份午餐到你房间。”
斯提戈德亲切地问伊丽莎白:“你想吃点儿什么?”
伊丽莎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赫菲斯与斯提戈德。
“不!”伊丽莎白旁边的女孩又尖起嗓子,“这不公平!伊丽莎白从来都是在这里用午餐的。为什么走的不是他?!”
赫菲斯毫无波澜地转向阿列克塞,“阿列克塞,你先回宿舍,好吗?”
“赫菲斯!”斯提戈德低声喊道。
阿列克塞点点头,很快站起来离开了。
他为刚才心里产生过的期待感到可笑。
李茹菲从小不让任何人说他一句坏话,逢年过节只要有人找他的茬,她就怼天怼地怼空气,丝毫不给人留脸面。因此她虽然总是一副温柔甚至柔弱的样子,却谁都不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过往的一些细节涌入脑海,那些平时他没注意到的小事,他以为平平淡淡的日常,全都成了李茹菲深爱他的证据。
这一刻,他不仅感受到了李茹菲的感情,也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李茹菲了。
阿列克塞在宿舍里坐了没一会儿,艾莉和艾娜就回来了。
“你回来得真早。”艾莉惊讶地说。
“我以为你必须要陪他们吃完才能回来。”艾娜说。
这时,宿舍房门突然被敲响。
离门最近的艾娜走过去开门。门打开后,她小声尖叫了一声。
门外站着斯提戈德。
阿列克塞连忙站起来。
斯提戈德略带歉意,欲言又止。
艾莉和艾娜看看斯提戈德,又看看阿列克塞。
最后斯提戈德终于说道:“别放在心上,好吗。”他朝阿列克塞举起手里的餐盘。
阿列克塞正要过去接,艾娜就帮他接过来了,红着脸,低着头,不知对谁说:“给阿列克塞的吗。”
“谢谢。”斯提戈德轻声说。
艾娜的脸更红了。
斯提戈德走后,阿列克塞从艾娜手里接过餐盘。
“发生什么了?”艾莉盯着阿列克塞。
“没什么。”
“肯定有!”艾莉笃定地说,“是凯瑟琳,对不对?我想伊丽莎白应该不会在意你的存在,而凯瑟琳……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羞辱其他omega的机会。”
艾莉喃喃有声地分析,阿列克塞则打开餐盘坐在窗边继续被中断的午餐。
“他明明可以派一个仆人,却自己亲自送来……”艾娜脸上的颜色到现在都没消,“他真是一个绅士……”
下午的活动在宿舍后方的大草坪上进行。
不同于上午在厅堂里整齐的队列,下午的集会更加随意一些。
从宿舍里走出来的学院们慢慢聚集在一道篱笆矮墙后,距篱笆墙大约三十米远的草坪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有数不清的鸽子。
阿列克塞跟艾莉、艾娜一起来到篱笆墙边的时候,一个梳着大背头的alpha一手拿着一个大布袋,另一手拿着羊皮纸和笔在人群中来回吆喝:“斯贝赫、斯贝赫!……斯贝赫、斯贝赫!”
一个脸庞稚嫩的alpha问道:“‘斯贝赫’?那是什么意思?”
大背头alpha笑眯眯地在他身边停下来:“宝贝儿,新来的吧?”
对方被他猥琐的表情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大背头alpha却上前一把揽住他,道:“斯提戈德、贝尔、赫菲斯,简称‘斯贝赫’,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你这是在干什么?”对方指了指他的布袋。
“干什么,”大背头alpha把这三个字咂摸了好一会儿,旁边的alpha都笑翻了,“我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样吧,宝贝儿,你现在就退学回家去,抱着生你的omega喝奶,行不行?”
旁边有alpha说道:“万一生他的是个欧米曼呢?”
“那可就糟了,”大背头alpha,“他连回炉重造的机会都没有。”
alpha们哄笑起来。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艾莉不可思议道,挪动脚步,企图离那群人远点儿。
大背头alpha看过来:“毕竟你是个omega,亲爱的艾莉,请不要为此自卑。”
艾莉耸了耸肩。
大背头alpha飘到艾莉身边:“再次见到你真让人高兴,亲爱的,今年下谁?”
艾莉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金灿灿的硬币:“赫菲斯。”
大背头alpha扬起眉毛:“又是赫菲斯?每年都是赫菲斯?”
“因为他发挥最稳定。”
大背头alpha让艾莉把两个奥利司扔进他的布袋子里,在羊皮纸上记了一笔:“好吧,好吧。我们不愿意冒险的小艾莉。但她还是很迷人。”
艾莉被他无奈的表情逗得眉开眼笑。
大背头alpha离开这里,又钻进人群里喊:“斯贝赫、斯贝赫!……斯贝赫、斯贝赫!”
突然,一个alpha冷声说道:“参加射笼鸽的可不止他们三个,汉吉。”
“是这样没错,”汉吉停下来,打开布袋伸到那个国字脸alpha面前,“来吧,老兄,你下谁?斯贝赫以外我给你四倍赔率。”
旁边的alpha们又笑起来。
国字脸alpha从荷包里抽出两个奥利司:“我下奥利弗!”
他身边的alpha赶忙制止:“别这样,托列托。”
“我就是要下你。”托列托把两个奥利司扔进了汉吉的大布袋里。
“噢,看呐,”贝尔拖着长调的声音响起来,“这不是我们勇敢的未来五金店店主么?”
贝尔走到汉吉身边,将手搭在汉吉肩头,微抬下巴,俯视着对面的两个alpha。
汉吉一动不敢动。奥利弗努力避免与贝尔有任何眼神接触。周围的alpha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也许他在乡下多少算是个杰出人物,”贝尔继续拖着长调说道,“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位杰出的朋友连姓都没有——”
有alpha适时发出嗤笑捧场。
“——圣朵拉很少招收这样的学生,除非他们的父母愿意为他们倾家荡产。不知道我们这位勇敢的朋友,家里还剩几块面包?看你瘦成这样,托列托,我真不忍心。”
托列托涨红了脸:“请你马上停止侮辱我和我的家人!”
“侮辱?”贝尔眼里出现笑意,“你们听到了吗?他说我在侮辱他。哈哈哈!侮辱?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他竟说这是一种侮辱!天呐,朋友,你是看不起乡下人吗?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alpha们再度哄笑起来。
托列托胸膛剧烈起伏,他看上去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把拳头捏得作响,死死瞪着贝尔,最后终于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明天,明天下午,我们就能一笔勾销了。我会让你……”托列托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幻想中的画面。
贝尔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是的,明天下午。我的朋友,你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洗清自己泼在我身上的脏水——虽然他们都一样肮脏。”
一阵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十位选手依次入场,调试自己的弓箭。其他人则依旧在篱笆墙外。
几个alpha聚在托列托身边。
“别担心,托列托,贝尔就是个花架子。他在圣朵拉呆了快九年,只考到一个男爵。如果他不是伯爵的儿子,早就被勒令退学了。”
“赫菲斯比他晚进学院两年,结果呢,人家明年就要考上公爵了。”
“他和斯提戈德都是废物。”
“干掉他,托列托。”
alpha们小声起哄。
“这是比赛吗?”阿列克塞问艾莉。
“噢,是的,”艾莉不再听那边的alpha说话,望向远处的鸽笼,“鸽笼打开之后,谁射中飞出来的第一只鸽子,谁就是今年的‘鸽王’。”
“当上‘鸽王’之后呢?”
这个问题难倒艾莉了,她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如果赫菲斯当上‘鸽王’,我就能从汉吉那里得到四个奥利司。”
但艾莉今年投注的奥利司打了水漂。
赫菲斯和贝尔射中了同一只鸽子,裁判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射中的,于是院长列奥纳多·德齐姆斯宣布,两人并列冠军。
没有人猜到结局,没有人从汉吉那里赢走半个奥利司。
“真倒霉,是不是,模范生?”贝尔侧头对赫菲斯说。
赫菲斯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走出篱笆,立刻就被一群人簇拥起来。
“我说了,我会为你祈祷的!”凯瑟琳兴高采烈地贴在贝尔身边。
贝尔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但他还没开口,一旁的斯提戈德就说道:“真让人难过,凯瑟琳,我想你忘了为我祈祷。”
“噢,”凯瑟琳略带歉意地望着斯提戈德,“对不起,斯提戈德,明年我会为你祈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