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莉的坚持下，他们走陆路前往卡莱曼。有艾莉和阿列克塞出面交涉，一路上马车和食物都没什么问题，五天只花了二十一个泰司。

越接近沿海，他们越能感受到战事的存在。城镇人烟稀少，房屋残缺不全，都带着焦黑。其中两个彻底无人的村子，房屋内外的躯体无人收敛，惨不忍睹。馊味，粪便的恶臭，还有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息……

他们白天到达卡莱曼的主城甘尔特。城墙上的守军不多，里头混杂着脑袋上绑着头巾的海盗，那些海盗的穿着跟劳德差不多，长裤长靴，衣服上到处是毛边。

“头儿回来啦！”有人叫道。

城墙上所有人都在欢呼。

“嘿！”劳德在马车上站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白布，绕着圈甩。劳德身后的三个人很快就发现那是劳德的腰带，因为他一只手提着裤子。

劳德受到了守城alpha们热情的欢迎。比起城门口的盛况，城内显得十分萧条。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居民都躲在窗户后面，沉默地看马车经过。

劳德将马车驶到甘尔特城北侧，停在一条石阶下。

沿石阶向上就是康克特城堡的正门。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小型城堡，四周环绕着墨绿色的草地，爬山虎自地面涌向城堡的墙壁，整座城堡仿佛马上就要被绿植吞没。城堡背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再远处是一座高山。

劳德的手下们将马车上的箱子卸下来搬进城堡。

正厅昏暗阴凉，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家具上全都带着砍伤。地面，墙壁，到处都是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劳德让阿列克塞和艾莉自行选择要住的房间，然后呼朋唤友，消失在右侧的走廊中。但没过一会儿，那颗红脑袋又出现在门廊边：

“忘了告诉你们，最好别选高层，”劳德说，“选完了就下来，我要开烤肉盛宴！面包咸肉快把我噎死了！屎都是干的！”走廊里传来一阵粗鲁的大笑。劳德的脑袋再次消失。

阿列克塞和艾莉没有采纳劳德的建议，他们把房间选在四楼。二楼太过阴暗，三楼的房间采光不错，但外面连着一个大露台，石壁上的凹槽与凸起非常方便攀爬。怎么看都是四楼最安全。

阿列克塞、艾莉、洁雅一起把艾莉的研究用具搬上四楼，三箱普兰和一箱子“狂乱炸弹”藏在一楼的起居室里。

完成这一切后，他们来到了餐厅。

餐厅里乱成一团。角落里一个alpha抱着一把残缺不全的乐器弹奏荒腔走板的乐器，其他的alpha们手挽手跳着奇形怪状的舞，和着音乐放声高唱。各唱各的。伤痕累累的餐桌边只有四把还算完好的椅子，其中一张上坐着一个欧米曼，欧米曼的身后站着一个鹰钩鼻alpha。餐桌上的食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知道全是肉。

一个捏着酒瓶的alpha看到阿列克塞、艾莉、洁雅走进来，坨红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既淫|荡又神志不清的笑：“头儿，你对我们真好……还专门找来了omega……噢……嗝……这是beta吗……维西好这一口儿……”

“走开，鲁奇，这回不是。”劳德推开鲁奇，对门口的三个人说：“你们的座位在那儿。”他指着餐桌边的椅子。

劳德的胡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的脸。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赶着要剃胡子了。”餐桌边站着的鹰钩鼻alpha揶揄道，他打量着阿列克塞、艾莉和洁雅，“还都挺漂亮，嗯？”

劳德摸了摸脸，领阿列克塞他们来到餐桌边，示意他们坐下，将一盘完好无损的烤鸡放在他们面前：“吃吧，吃完了告诉我那些炸弹什么时候能用，还有用法。你们现在享受的是贵宾级别的——呃……齐吉！混蛋，换把椅子过来！”

劳德说话的时候，阿列克塞摔在地上，屁|股底下是支离破碎的椅子。

餐厅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一个alpha走过来，笑嘻嘻地给阿列克塞换了一把椅子。

阿列克塞重新坐定后，劳德接着说道：“你们现在享受的是贵宾级别的待遇，明白吗？如果炸弹不管用，生活就没这么舒适了。”劳德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看向艾莉：“你知道我不经常像这样好好说话。”

艾莉恐惧地看着他，咽了口唾沫。

劳德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表情突然不吓人了：“快吃吧，我不知道你们的食量，只给你们留了一只鸡。如果不够，就多吃点面包。噢……齐吉，去搞点面包来！”

“面包？你要睡觉了吗头儿？”齐吉在远处喊道。

“快去！”劳德说，“记得态度要好点儿。”

“没问题！”齐吉说着跑了。

“别碰我！”坐在洁雅身边的欧米曼突然叫起来，手里的餐刀指向他身后的alpha，浑身发颤。

鹰钩鼻alpha举起两只大手，络腮胡间的嘴一张一合，语调颇不耐烦：“别老用你不敢做的事吓自己。我只是想让你来一起吃个饭。劳德带了两个omega，说不定你能跟他们处在一起。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会关出病来的！”

那个欧米曼猛地转过头，看向阿列克塞和艾莉：“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噢……凯萨斯。”艾莉说。

那个欧米曼的满怀希望地问道：“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沃尔温陛下派你们来救我的，对不对？”

阿列克塞和艾莉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个欧米曼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重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鹰钩鼻alpha不停说话哄他吃点东西。那个欧米曼太瘦了，骨架也小，脖子、手臂、腿全都细细的，看上去轻轻一碰就会断。

晚上，阿列克塞、艾莉、洁雅在四楼的房间里工作。他们人手一把剪刀，把成片的普兰剪成长条，宽度刚好能够包住后颈。

“我想他就是伊尼·韦鲁特，”艾莉说起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个欧米曼，“韦鲁特伯爵的儿子。三年前劳德杀了韦鲁特伯爵，霸占了卡莱曼。凯萨斯的人都说伊尼失踪了，没想到他还在康特克城堡……他一直在等沃尔温陛下派人来救他！噢奥尼在上……沃尔温陛下却封劳德为侯爵……杀了他父亲的人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还成为了侯爵……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可我们帮不了他……”

就算有马车，伊尼也到不了凯萨斯。从凯萨斯到卡莱曼，一路上他们不知遇到多少强盗。如果不是劳德杀人太麻利，他们可能无法活着到达卡莱曼。

第二天，在三楼的露台上，艾莉为劳德演示了“狂乱炸弹”的功效。演示很成功，狂乱炸弹里的信息素让一个穿软甲戴头盔的守卫跪在地上哭爹喊娘，而戴着普兰的劳德和他的副船长——昨天在餐厅见过的鹰钩鼻alpha威纽克丝毫没有受到狂乱炸弹的影响。

三分之一刻钟后，演示的士兵歪头倒在地上，口水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上方还跟嘴角连在一起。他的精神恢复了正常，但身体失去了力气，还微微抽搐。他瞪着劳德，艰难而愤恨地说：“你这个……苏蓬之子……”

劳德歪了歪脑袋，离开了露台。

在下楼的台阶上，劳德说：“看来军队里又有人不安分了。”

威纽克哼了一声：“他们总是记不住教训。”

“新来的头儿，新人，可以理解，”劳德说，“我总是可以理解我的子民，但我的子民总是不能理解理解他们敬爱的侯爵大人。”

“我早就说了，你该换身衣服。穿他们安达勒斯人的裙子，用锦缎做的，上面绣只长脖子鸡，威风！”

“穿裙子干架？这对我的对手可不太公平，”劳德笑起来，“我一抬腿他们都得羞愤而死。”

威纽克大笑道：“让他们看看伦西尼人的X，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alpha。”

两个人高声大笑。

艾莉皱起脸放慢脚步，劳德突然回过头：“你们住在哪个房间？”

艾莉吓了一跳，拉着阿列克塞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劳德。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晚上要是听到什么动静得马上跑。”劳德往下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道，“往南跑。”

劳德和威纽克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

偌大的城堡，想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如此，阿列克塞他们夜里也总是无法安心入睡。周围都是alpha，还是传闻中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海盗……

当晚，阿列克塞他们明白了为什么劳德让他们选一楼的房间。

一大批穿着软甲戴头盔的战士冲进城堡的时候，那些海盗直接弃城跑了。

阿列克塞、艾莉和洁雅没来得及逃离，被扣押作人质。安达勒斯的战士们聚在正厅讨论应该怎么处理他们，有人说他们是海盗的帮凶，阿列克塞马上表示他们愿意将狂乱炸弹献给军队。为首的alpha对狂乱炸弹很感兴趣，问他们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炸弹。艾莉告诉他们这是她制作的，alpha们却不相信。有人一口咬定他们是从窑子出来的骗子，主张当晚就要“用”了他们。

战士们还没来得及讨论出结果，劳德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回来了。让人惊奇的是，劳德他们出现后，正厅里半数以上的士兵将刀刃对准了同族。为首的alpha战士当场被斩下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