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外下起了大雨,台风更猛烈了些。
慕意清和徐延收拾餐桌的时候,商量还是留下来借宿一晚,等明天风雨小些,带着傅星凡一起回基地,再考虑如何把她送回去。
徐延将洗碗机中的餐具取出,全部摆放整齐,笑着问:“刚刚偷听到多少?”
“你是直女?”慕意清不嫌尴尬,二人之前认识许久,因为一个男人的胡言乱语伤了感情,上次回到林岛两人加回了联系方式,回到了以前可以玩笑的关系。
徐延看向将冰箱中的牛奶取到常温柜的慕意清,长卷发落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沉迷其中。
多年前自己配不上她,生活和家庭压力将慕意清推得越来越远。
现在她依旧配不上慕意清,可若放任慕意清继续陪着景初玩一场没有结果的游戏,再次受到伤害,那为什么不能和她试试呢?
她已经没有经济压力了,至于家里的事情,徐延攥着手,道:“如果我不是直女呢?”
“你会不会……”
“徐延。”慕意清放下最后一瓶草莓牛奶,回头打断她:“如果不是,喜欢女生本就没什么错,每个人都有追逐爱情的权利,无关性别,只是有些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徐延怔愣在原地。
成年人的拒绝总是委婉盘旋,有些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没必要了。
像人一样,错过了,便错过了。
——
民宿二楼的空房间很多,虽没人住,但这些年景初闲来没事的时候会经常打扫,她给徐延找来了一次性用品。
“这些是万嫣之前买的,应该没过期,你凑合着用,家里没有新的了。”
“谢谢。”徐延看着手中用品是单人份,“意清的那份呢?”
“家里有她的用品。”景初秒回。
慕意清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前些天万嫣跟她提起过,二楼她们住过的房间附近,另一间被景初改成了衣帽间,里面换季就会按照她的尺码上新。
徐延瞧见慕意清的模样,拿东西的手攥成了拳头,装作自然地笑道:“我住哪间?”
景初指向离自己房间相反方向的尽头。
“你住那间。”傅星凡房间的对面。
徐延走后,慕意清才问:“我呢?”
景初拉着她走到了衣帽间的对面:“你还住在这里。”
第一次休假时,二人刚刚确立关系,也没那么快就迫不及待住在一起,起码是分居了两天。
打开房门,屋内是处处可见蝴蝶。
装饰画、桌上的智能时钟、窗户玻璃和窗帘似乎都是特殊定制的蝴蝶款式。
天气不好,民宿的外观看不出是哪个房间的玻璃碎掉了,慕意清走近些发现,这个五彩蝴蝶的玻璃隔音效果非常好。
她指节敲了敲玻璃,摆出一副质疑景初下午在撒谎的模样,问道:“这个玻璃吹不碎吧?”
“这个不会碎,你之前不是说这里的窗户隔音不好吗?后来我全部都换掉了。”景初解释。
“嗯。”慕意清薄唇微动,神色严肃地重复下午的问题:“手到底怎么回事?”
不会碎为什么还说是窗户吹破了,清理碎玻璃不小心弄伤的。
景初挠挠头,打量着女人的表情,这么看来,她并不是不关心自己吗?
“我们住过的那间房间,窗户玻璃没换。”
慕意清才想起来,那天只顾着景初了,忽略了她身后的窗户,之前民宿的窗户质量很差,只能扛住平日的海风,还会制造出吵人的声响。
只是所有房间的玻璃都换了,为什么唯独留下哪一间不处理?
她抿着唇没问出口,像个闷葫芦。
景初靠前,指尖触摸玻璃上飞舞的蝴蝶,柔声道:“总觉着,只要那间房间没变,你就还在我身边。”
此刻,真正的蝴蝶回来了,她们的主人回来了,她从来不会吝啬解释,她要将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说给慕意清听。
慕意清心跟着软了软,还是没说话。
想到了什么,景初声控关掉灯,房间瞬间漆黑一片,慕意清呼吸加深,听到女孩拉开抽屉的声音,感受到她的靠近。
慕意清紧张地问:“你要干吗?”
“你闭眼。”景初噙着笑道。
慕意清没有老实照做,景初很了解她,直接从身后遮住了她的眼睛,微凉的指尖在作为朋友的这日,又是捂耳朵又是捂眼睛。
她又要做些什么?
慕意清伸手拉下景初的手,黑暗的房间已经有了光彩,全息投影落在空气中。
无数只艳丽的蝴蝶在房间里飞舞,慕意清原先微皱的细眉平复了下来。
屋内的一切都在触动她,她喜欢蝴蝶这件事父母、以前的朋友都知道,出道的老粉也有些有所耳闻,但是能将生活中每一个物件都印上她喜欢之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以前的景初有些害怕蝴蝶这种生物。
女人桃花眼眸上一层水雾,微暗光线之中景初声线温柔地说:“这是分手后第一年的礼物。”
她自己设计组装的,尘封许久。
女孩杏眼柔情似水看着她,将手中的红色绒质首饰盒交了过去,“这是分手后第二年的生日礼物。”
慕意清浓睫微颤,心无节奏地乱跳着,饰品盒是长条形状的,不会是戒指,朋友的身份收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女人细白的手指刚碰到盒子,又畏畏缩缩想收回,景初直接打开了。
“是项链啦!”慕意清的所有顾虑她都知道,她害怕是不能接受的礼物才迟迟不肯接过。
“谢谢。”慕意清轻声道。
首饰盒中的项链依旧是以蝴蝶元素为主,看不出材质品牌,蝴蝶的翅膀镶嵌几颗宝石,是景初之前高价拍卖回来的。
项链的制作过程比她想象的要麻烦,那段时间白天制作项链,马上回家加工码游戏,生活充实到闭眼就可以睡着,闭眼就可以梦到慕意清。
“要帮你戴上吗?”女孩问她。
慕意清合上首饰盒,拒绝道:“不用了,不太习惯戴项链。”
景初敛去失落,拉着慕意清走到床头柜旁,半蹲着开朗道:“还有第三个礼物。”
她调试着透明智能闹钟,半镂空的表盘上,毛毛虫进化到蝴蝶进化的全过程一一展现。
“你摸她一下试试?”景初满怀期待地说。
慕意清的目光与指尖落在一只还在沉睡的毛毛虫身上,虚拟的毛毛虫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触碰,挪动着身子,爬起来呆头呆脑的。
她被逗笑了。
景初看着女人的弯弯红唇,她许久没有这般发自内心无目的地笑了。
有点想亲她,这种心思蠢蠢欲动。
慕意清还在戳玩着小毛毛虫,耳边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她侧头对上厘豪之间的景初,女孩眼底的欲望之火燃了起来,就连支在床头柜上的指节也忍耐地发白。
欲望告诉她,应该亲下去,理智却又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慕意清还没有接纳自己。
还在思考之际,慕意清倏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褶,冷静道:“没有其他了吧,你回去睡觉吧。”
薄凉无情的言语,景初却毫不在意,死皮赖脸地问道:“你这几年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慕意清直接道:“没有。”
女人没有撒谎,她真的没有为她准备礼物,那年分手后,本以为日后不会再有交集,她自觉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哪曾想,思念一年比一年沉重。
景初不失落,一个分手后不做朋友的人,怎么会做出为前任准备礼物这种事,她问:“明年呢?明年生日会送我礼物吗?”
慕意清总感觉景初的脑回路和她不在一条线上,“知难而退,见好就收”这几个字景初不曾学过吗?
她开灯开门,送客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好。”小孩子得到了一个不是承诺的话语,笑着离开了她的房间。
慕意清合上房门,轻叹气。
景初的生日在年中,半年时间,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她带着景初出戏,二人真的成为了好朋友……
当然,她并不希望成为好朋友,出戏后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不要给她留有一丝幻想。
也有可能,景初还没有出戏,二人各怀心事地做着假朋友,她要准备一份礼物,在生日之时送给景初。
又或者,那个时候景初不一定还是景初。
这种可能性比其他所有可能性都可怕得多,慕意清握着门把手的力度加重了些。
临近零点,慕意清洗漱好躺在床上,视线落在了时钟上,直到数字全变成了0,那瞬间化成了一只肥肥壮壮的毛毛虫。
她轻声地笑了一下,闹钟旁手机忽然震动。
景初:[忘了跟你说晚安了。]
景初:[慕意清,晚安啦。]
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乖,让她换掉称呼,立马就可以纠正回来。
手机屏幕映上了慕意清的笑脸,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景初的朋友圈。
最上方几分钟前刚刚发布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文字:我选择主动出击。
配图是一张Windows程序运行崩溃的通知。
[Microsoft Windows
应用程序没有响应。如果您继续等待,程序可能会响应。
您想结果这个进程吗?
选项
结束进程取消]
其实还要第三个选项,右上角红色叉号。
她在心中回复:“景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