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当卖家，下午当买家。
顾斑吃得饱饱的，脚步轻快，她背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草鞋和鞣制的毛皮，从集市的一头开始慢慢地逛起。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卖果子，卖兽皮，活的。
甚至还有拿出一头完整的猎物现场宰杀的，和现在的现杀肉摊差不多，不过这儿的猎物特别大，一个摊位甚至要有屋子那么大，周围全是等待挑肉的兽人，挤得水泄不通。
顾斑也化为小豹崽，借助纤小的身型，挤了进去，准备美美挑一块心仪的大排肉。
突然，前方一声巨响和尖叫，顾斑费力地从人群中又拔了出去，探头望去。
原来是鲛人部落搬出了一条两米长的大海鱼，但贮存不当，鱼肚子爆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他们正慌乱地捡拾鱼内脏。
弹幕再闻一秒就要爆炸，无数人瞬间关闭了嗅觉共感，仍崩溃大叫。
【呕，史。】
【崽子，之前跟你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还能跟你闻臭的。】
【这味道如有实质，关了共感我还能闻到，我的鼻子不干净了。】
【喜欢就要大胆承认，我王建国实名爱闻爱吃！】
【你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王建国！】
“抱歉抱歉。”
豹崽也差点把午饭吐了出来，连肉都不想挑了，她对着弹幕道了声歉，她掩着鼻子走过鲛人摊位，短时间内不打算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群长着美丽鱼尾或蚌壳背甲的兽人，怎么能忍受如此的腥臭的。
比起这边的脏乱差，往前几步的鸟部落兽人的摊位，就要气味清新干净许多，摊位上的东西闪闪发光，豹崽眼前一亮。
摊位上有他们自己的漂亮尾羽，彩色的绒毛，宝石，鹅卵石等七零八碎的小东西，甚至还有不少的种子和果实。
顾斑听说过鸟类喜欢收集一些闪亮鲜艳的矿石或者果子装饰巢穴，还会啄掉一些种子，起到为植物传播生息的作用。
没想到鸟兽人全然保留下来这些本能。
她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仔细地端详摊位上的东西。
豹崽不会辨认种子的种类，只会用前爪指着，一个个地问。
可惜鸟兽人也只是将它们当作随身的小东西拿来卖，并不能认清它们的真实样子和用途。
不过好在弹幕里有人懂行。
【这个不行，崽儿，这是蜀葵，不能吃，而且长得很快，要是不想满山遍布野地都是大红大紫的花，你就赶紧放下吧。】
【睡莲种子，好看，但是不长藕。】
听到没有好吃的藕，顾斑撇撇嘴，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种子。
【旁边那个可以，野萝卜的种，还有右面最上的那个，是辣椒！红辣椒的种子！】
豹崽的眼神登时就锐利了起来，一爪拍在了那一小把辣椒的种子上，生怕别人给它抢走了，吓得摆摊的鸟兽人以为它要抢劫，警惕地扑腾起翅膀来。
“这种东西，你们还有多少？”
摆摊的鸟兽人一愣，随后他快速变成了一只蓝鹦鹉，他用舌尖推了推嗉囊，随后吐出一小堆沾着口水的新鲜种子。
【好好好，连汤带水的。】
这鸟存东西的方式有点恶心啊。
见状，豹崽默默收回了按在种子上的爪子，用垫在摊位下的麻布擦了擦爪垫，擦到一半，她发觉出了脚感不对……
麻布，麻布……
什么！这儿竟还有麻布？
它不敢置信地又用爪垫抚摸了几下，确认了这就是能织衣服的麻纤维，只是十分粗糙，更像是先将麻纤维编成了麻绳，再缝制而成。
“这布你们还有多少？”
那蓝鹦鹉不明白顾斑为什么不问种子的问题了，他先把嗉囊里乱七八糟的一团吐了个干净，随后伸出黑黑尖尖的爪子，勾着暗黄色的麻布，嫌弃道。
“就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给我两个果子那么大的盐石，我就能给你一张。”
“五块布，要是再加上刚才这些籽，我要十捧盐石！”
“好。”顾斑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鹦鹉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几眼，意识到自己这是走大运了，高兴地扑腾了几下，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
“你可别反悔！”
“不会，你现在就可以叫人去黑山部落扎点后面的第二个摊位，让那个叫禾的亚兽人给你拿出盐石，提我的名字斑就行。”
鸟兽人乐得展翅，用喙连着敲击了几下身边的同伴的喙，叫他去取盐石了。
顾斑当然不会反悔，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盐石，这些东西的价值，对她来说，远比几捧盐石多。
辣椒种子能让她做出更多美味，而野萝卜的根茎可以贮存，寒冬也能吃到蔬菜，苎麻更是关键，她可以从这些粗糙的麻布中，拆解出细腻的麻纤维，做成凉快贴身的衣料。
但她想要的也不止于此，她手指点了点着麻布，对着蓝鹦鹉问道。
“额，苎麻，也就是这种东西的种子，还有吗？”
蓝鹦鹉一咂舌，发出响亮的声音：“我哪里记得这破玩意。”说着，他把刚吐出来的那团东西往顾斑面前一推，豪爽道：“你自己找！找到了这个就不收你盐石了！”
豹崽嫌弃地抽了抽鼻子，毛绒绒的小圆脸皱成一团。
她难得伸出锋利的指甲，用指甲尖小心翼翼地扒拉，试图让弹幕看出这团东西里到底有什么宝贝。
豹崽这边埋头扒拉，蓝鹦鹉却突然对她起了浓烈的好奇心。
“你费劲心思买这些破东西回去干嘛？这些籽儿也辨认不出，这片布也不如兽皮暖和，灰扑扑的丑死了，你还给我这么多盐石……”
他偏了偏小脑袋，露出颈间厚厚的分层的鲜艳绒毛，咂着嘴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谢谢，虽然你出手阔绰，但是皮毛色调太单一了，也没有羽毛，不会开屏，我们这儿最丑陋的兽人也不会这样。”
豹崽扒拉了半天，只找到了几粒葡萄的种子，种下爬藤，倒可以酿酒。
结果突然听见鹦鹉的话，豹崽爪子一停，渐渐怀疑人生，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鹦鹉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梳理羽毛，声音含羞带怯。
“你干嘛，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崽子，你被人拒绝了，还被说丑。】
【人家小鸡可是喜欢会跳舞的，羽毛亮丽的。】
【话说，他们鸟部落真开放，这儿不应该是兽人和亚兽人处对象吗？他是一点都不排斥同兽恋啊。】
【他害羞了，快，乘胜追击啊。】
乘胜追击你个头！
豹崽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看着眼前这位同兽恋，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鹦鹉一思考，世界都发笑。
她不再与这只自恋的蓝鹦鹉计较，怀里揣着用麻布包着收获的种子，拐进了其他部落的聚居摊位。
只往前走了几步，血腥味儿就扑鼻而来。
顾斑放眼望去，发现这个部落摊位最多，大多是在买卖兽肉和兽皮，满地都是宰杀猎物的血迹，兽皮被高高挂起或铺在地上。
这里的兽皮大而完整，顾斑甚至看见了一张巨大的黑熊皮，一丝杂毛也无，颈项前厚厚的毛像是围脖，一看就手感扎实，它连头上的皮毛都完整剥下，连着四肢被固定住，摆在最最显眼的位置。有许多人围在一旁，大声叫起价来。
部落的兽人对他们的兽皮也很有信心，一个个地大声吆喝。
“黑山兽皮！没有一个洞眼和伤口的兽皮！”
见豹崽在自己的摊位前停下，山魈兽人立刻介绍起摊位上的兽皮，他色彩斑斑斓的脸庞精明又漂亮。他拿起一块兽皮，用力敲得梆梆作响。
“你看看，上哪里都找不到我们黑山部落这种质量的兽皮，我们的兽人是最强大的，打死巨大的猎物也不需要武器，皮毛最完整。”
豹崽用爪垫按住一众兽皮的皮毛，轻轻抚摸展开。的确，无需拼接，单单是这里的一张皮毛，就能做成一张厚重的大被，抵御极寒。
但这儿的人不会鞣制皮毛，所有的兽皮未经过软化和中和处理，只是草草地清洗掉了血水，现在随着风吹日晒，皮毛又重又硬，甚至粘在一起，内里的一层还带着兽油结成的油壳。
这种兽皮披在身上，就像是一个长毛的大龟壳，虽然挡风保温，但是笨重，而且粗糙的内里剐蹭身体，十分不舒服。
豹崽的视线停留在一张橙黄带着斑点的兽皮上，这张兽皮大而轻薄，能把她整个人装进去，短短的毫毛里藏着细密的绒毛，如果鞣制过后，一定是一件温暖轻薄的好料子。
她爱不释手地来回翻动兽皮，视线不舍得移动半分，低头问道。
“这张兽皮怎么卖？”
山魈兽人伸出细长的手指，一把将兽皮从不情愿的豹崽爪垫下勾走了，他看了一会儿，手指摩挲着下巴，开价道。
“这张是好皮，今天集市快结束了，就便宜卖给你，我要张开双臂能刚好抱起的兽肉，三大块。”
豹崽看着山魈兽人修长的双臂，还覆盖着薄薄的肌肉，连连摇头。
他展臂定然有两米多宽，他能抱起的肉，绝对比她一背篓的要多，更何况还要整整三块。
把她自己卖了都不值这些肉。
豹崽想了想，在山魈兽人渐渐不耐的视线中，她不自然地用爪垫扒拉着地面，声音一点点地小了下去。
“你看，我可以用我的兽皮来换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