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搭子,搭到线下就散伙,几年没在一款游戏汇合了?这和见死光有什么区别?”林乙珈碎道。
又自我安慰:“我也想清楚了,既然和他们相处得这么憋屈,我不如主动冷落关系,等他们察觉再退出固定队。”
目前听起来更是没有一点想退游的想法。
余友粒转头复杂地看了林乙珈一眼。
林乙珈也常常求她玩六界,可余友粒端的是小众逼得高贵,游戏越火她越不玩,她玩着的游戏火了她又转战别的游戏。
游戏荒是经常的事。
有时也会生出,去找林乙珈一起玩六界的想法,可一回忆起她曾经玩六界发生的糗事就想抠脚,再加上只要这个想法一出,大数据总莫名给她推六界玩家KY她喜欢的小众游戏内容。
每次看到这些KY狗,她都会恶劣咒六界早日倒闭,并以身作则地抵制。
余友粒也求过林乙珈跟她一起玩别的,可林乙珈每天都有打不完的本,死活腾不出多余时间。
确实搭了个寂寞,但当初发帖时,谁又能预测到二人在未来会因为六界这款游戏阴阳相隔啊。
房门敲响。
余友粒看了过去。
门口走进两个护士:“余小姐,这边带您再去做个CT平扫。”
不等余友粒回答,二人很有效率地走了过来,上手移动起了余友粒。
对着余友粒自艾自怜完的林乙珈,察觉房间进人了,赶紧对着镜子抹了抹泪。
整理了一顿,视线也回归到屏幕前。
原本屏幕只能看到好友白色枕巾和一缕发丝,护士为了方便,把余友粒手机被摆放到了别处,屏幕视野也开阔了,能看到好友全貌。
只见余友粒原本精致漂亮的小脸现肿得像块馒头。
那双漂亮清透有神的眼睛也不复踪影,一只成缝,一只戴着眼罩。
饱满的额头,也破了道小口。
看着虽然可怖,但比一周前血色模糊的画面好上许多。
再随着护士掀开被子,余友粒被护士扶起,失去被子的遮掩,病服下外露纤弱的颈部,有几道参差不齐的线条血痕,像是被锋利的利器划过,白皙与暗红交织,视觉冲击感强。
余友粒的左手看起来也无知觉,被医疗设备固定住右腿更是触目惊心。
无一在表达那场车祸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林乙珈这才找回重点,想起自己是来探病的,居然反而企图让好友来安慰自己。
一股羞愧更是涌入心头。
她原本以为余友粒说的皮外伤不严重是真的不严重,只是脸受伤,根本没注意被子底下的残酷。
林乙珈又掉眼泪:“你不是说你不严重吗?”
“很严重吗?”被护士抱上轮椅的余友粒反问。
如果让林乙珈一分钟急速体验接近死亡,心率高达180的感觉,那么林乙珈也会认为这些伤确实不严重,能呼吸都得跪下叩谢老天爷。
林乙珈又气得打抱不平:“你表哥真的丧心病狂,他跟你姐发生利益冲突,他凭什么撞你啊?神经病吧!”
余友粒不反驳她锐评的丧心病狂,但也没想过多细说车祸起因,只敷衍了句:“我看起来很好撞吧。”
林乙珈顿噎,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恼得盯着护士小心翼翼地给余友粒穿外套。
看了一会,林乙珈又扫了眼车窗外,确定完地点:“我快到了,你要去哪个科拍CT?我又要去哪栋楼找你?”
林乙珈说话声音不大,但病房很安静,就显得清澈响亮,所以护士听到就要顺势作答,却被余友粒抢先:“你到了就去综合大楼一楼等我。”
又一想,CT不用多久:“或者不用等,直接来我病房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乙珈打断:“行,我先不跟你说,有网友刚刚打了我语音,被占线了,我看看他找我什么事,待会见。”
说完就把视频通话给挂了。
余友粒是真服了这个人。
-
星市冬天不下雪,只有彻骨的湿冷风。
虽然余友粒穿了外套,怀里还抱着个暖袋,但被推出住院楼,她还是打了个冷颤。
倒是第一次觉得星市的空气凛冽又清新,寒风一吹,脑袋都轻畅许多,大概在病房闷太久的缘故。
综合大楼离病房不算远,几分钟就到了。
一楼大厅很热闹,也有点吵,声音多数来自穿戴不凡的男士在打电话,个个面容都带些忧愁。
大概余友粒肉眼一看确实吓人,从大厅穿插上电梯去CT室时,能清晰感觉到他们回头打量的视线。
做CT真的很快,脱衣躺下没几分钟就结束了。
穿戴好,打道回府,只有一个护士护送。
知道有人来探望余友粒,一下大厅,护士就询问她好友到没到,得知还没到时,护士把余友粒放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稍等一会。
正好顺道拿一下余友粒隔壁病友的检测报告。
余友粒静静等着,低头调整了下快掉下去的暖袋。
再抬头,鼻尖被一股花香充斥,视线稍移,一朵漂亮的康乃馨垂落在她左肩头,晃动了几下,像在打招呼。
对上这朵花的下一秒,花边那颗欲坠的露水,理所应当地落在余友粒颈部,一路下滑至心底。
余友粒藏在暖袋下的指尖小小蜷缩了下。
“嗯很忙,没时间玩,有事说事,没事别烦。”咫尺男音从她上方传来。
余友粒微怔。
这道声音清冽干净,尾音有些沉,外带几分散漫,语气也淡淡的,悦耳得仿佛羽毛在心尖挠了挠。
不是故意夹出来的假音能给的感觉。
这种声音也是余友粒最痴迷的音色,痴迷到在游戏中遇到跟这种声音沾点边的,都会莫名自带好感。
她一直很好奇能拥有这种嗓音的主人,大概会长什么样?
这个想法一出,余友粒小脑袋不由自主地仰了仰。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看起来名贵有质感的黑色大衣,还有两颗简单却精心设计过的纽扣。
他的右手懒懒地半插在大衣口袋中,手背白皙,骨感十足却显力量,坠外的拇指修长干净。
再看过去,能看到那朵恶劣康乃馨的枝,以及它的同伴齐齐被轻奢纸饰包裹。
被它主人漫不经意地夹在手臂下。
花里都藏着不少小水珠,水珠的温度是刺骨冷,记忆犹新。
余友粒清醒,瞬间对这道嗓音的主人也失去兴趣,甚至主动偏了偏身子。
跟花拉开一丝距离后,余友粒正想出声提醒一下这位不长眼睛的大哥:这里有个很明显的残疾人。
一道熟悉女音忽然乱入:“余友粒!”
声音急促,惊喜中不乏大条。
嗓门更是大,大到余友粒听见自己名字的回应。
余友粒一顿。
显然她身侧的黑衣男士也被吓到,不然他正说着:“你确定你没听错价格?妖界专技是稀缺,但我看着好。。”
好什么?没吓到后半句也不会刹车,越过左肩的康乃馨也不会不见踪影。
余友粒还听到身侧男士手里传来一道缥缈的公鸭嗓:
“你在哪?我怎么听见女人的声音?”
没吓到,这位男士也不会这么不小心按到免提。
余友粒还能明确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自己的头顶。
似才发现他旁边有个人,又似在探究自己是不是名字主人。
总之,压迫感十足,让人不适。
幸好下一秒,她被人推走,耳边是护士的歉意:“不好意思,多耽搁了一会。”
被推走的片刻,余友粒的视线也移向了林乙珈。
扫到林乙珈后,余友粒人傻了。
其实一个星市人怕不怕冷从穿搭上挺难看出来的,大部分星市人即使冷,穿着也会搭配的即显时尚又显身形。
但像林乙珈里里外外被灰系服饰裹成粽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秋裤穿了两条的模样,有点少见。
可能林乙珈下车也觉得穿着不够朝气,那张明艳的脸被口罩掩盖。
但林乙珈配饰却活力四射。
她头上戴了顶淡黄色六界联名冬帽,背上背着一款粉色六界联名双肩包,脚上踩着一双绿色六界最新联名限定潮鞋,手里捧着一捧艳丽的红玫瑰。
这炸裂的色彩搭配,引领潮流的抽象风穿搭,不仅能看出她怕冷,还能看出她是六界资深玩家。
也很难不让余友粒怀疑,林乙珈有没有背着她偷交开鬼火的男友。
总之,余友粒被林乙珈惊艳得,根本无暇顾及身后那道强烈的视线。
-
而余友粒身后的那位男士,听到余友粒这三个字时,原本平静的神色闪过一丝诧异,眼神也紧随轮椅,锐利得仿佛能透过护士的背影捕捉到轮椅的主人。
他手机那边的公鸭嗓还在疑惑:“有力?谁啊?名字这么古怪,怎么还有几分耳熟,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啊?”
不一会,又发出震耳欲聋的猜测:“你这么多天没打游戏,不会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他这才回神,看着轮椅莫名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半晌,手机那边的叶鹤得到一句充满诡异地回答:“见鬼了。”
叶鹤一脸莫名其妙,又听他补道:“看他有多少本,打包全收了吧。”
“你确定吗?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看起来不好骗吗?还有你在哪呢?”
电话被挂了。
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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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乙珈见余友粒微张着嘴,痴痴呆呆地望自己,不复昔日机灵,内心钝痛,小步迎了上来,没眼力地把花丢到余友粒怀里。
视线却越过余友粒,跟随余友粒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余友粒人就小小一只,轮椅也不大,这么一大捧东西下来,一接住直接把她上半身都盖住了,离开暖袋的手,瞬间冷冰冰。
她正要质问林乙珈是来看她,还是来给她添麻烦的?护士贴心地替她接了过去。
直到那个男生消失,林乙珈才再次低头看向余友粒:
“余友粒,你知道吗,我叫你的时候,你旁边站了个超级大帅哥!”
余友粒面无表情:“嗯。”
帅哥这两个字其实吸引不到余友粒,如果真在她审美范围内的帅哥,她可能会多看几眼,也仅这样。
但听到那道声音的主人长得还行时,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大概是受网上那种声音好听现实却是个丑比的话题影响,她也有些难以忍受这么好听声音配一个猪头,感觉像噩梦。
林乙珈也是那种现实看到帅哥美女会多看好几眼,却十分恐惧帅哥美女,死宅的通病。
不过她还是补充了句:“但你后面那个是真的帅啊!”
一向话少的护士也兴奋地来一句:“是真的!我作保!我也多瞄了几眼,感觉刚刚过来时他还看着我,看得我路都不会走。”
余友粒:“...”
原来不是看我。
林乙珈:“...”
没有吧?我怎么看他视线停在余友粒那只敷了各种药膏的腿上。
不过林乙珈没多纠结这个话题,又挺在意形象地问:“我叫你的时候分贝很大吗?”
大不大林乙珈看大厅人都齐齐看向她时,就应该能抿出来啊。
脸都丢完了,再确定只会让自己更丢人。
余友粒选择不做答复。
林乙珈见余友粒不搭理,也懂了,有些尴尬:“你饿吗?一起去餐厅吃饭?听说这家医院的餐厅都是五星级别的。”
余友粒真的对林乙珈无语,当场用眼神发起谴责:大姐,你是来探病关心我还是来玩的,你看我这死相能吃什么东西?
林乙珈后知后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一醒就直接打车来看你,忘记吃东西了。”
余友粒只好指路:“餐厅就在隔壁,我去病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