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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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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桓果真是通些医术的,汤药和丸药合用,疼痛和心悸症状缓解了不少,医馆大抵是不必去了。

但他修行所在的琉山,江筠还是时常念起,为了再想起点什么,打算趁晴天一访。

苏弦问筠儿和孟桓有没有学过丝竹管弦,孟桓说有过,和他舅父学过,只是琴艺和姑姑不能比。江筠说,幼时学过几个月,但母亲逝世以后家中再无琴声。

眼下怀星和姑姑在调试新弦,王府为道府新上任的官差办筵席,从清苑请了不少乐手,这会儿在加急练新曲。

二人道别去琉山,从最近的驿站租了半个时辰马车,再换马匹慢走了一炷香的路程。漫山遍野的红叶,让她心底有许久不曾流连人间的感叹。孟桓确实住在仙境。

他在溪前的梧桐树下拴了马。

沿着溪流遁入山谷,所见之景令江筠瞠目结舌。

溪水间有散落的石墩,不少长着厚厚青苔,乔木高大,树荫蔽日,鸟鸣声和溪涧声纵横回荡。这似乎是盛夏的光景。

孟桓用竹杖牵着江筠,告诉她:“这是江中最为灵秀的修道之地,山中景致也比人间晚了一季。”

细细想来,好像在梦中见过这等佳境。如果没有那些无妄之灾,在此处安然度日,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越过溪涧,便是拢绕山石的水面,宽数十尺,水岸的蒹葭与荷花遥相点缀。

孟桓的竹屋临水伫立,另一侧则是种了杏桃的山坡。她眼中似乎见了春夏时节的繁复。

“还记得那处的房屋吗?你住过的。”他指着西边的屋子给她看。

竹桥下,有鱼尾拨剌的水花声,风从丘壑来,他身上如兰的香气盖过了松籁香。兀地想起闲书里所写的“省亲”,脸上红透了。

为遮掩这般念想,她独自来到西屋前。透过窗扉,看见收拾整洁的床铺,屋内也只横陈朴素的桌椅箱箧。

出逃时她原本就身无长物,在这儿自然也留不下什么。但桌上,似乎压着什么字画。

她推开门一看,画上是月圆之夜,附作了两首短诗,字迹潦草,署名食月蛟蛟。她从来没起过这样别扭的外号,但字迹确实是己出。

他说得没错,那晚喝得烂醉如泥。但她平时酒量尚可,是喝了多少才这样发疯。

他在一旁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忍不住掩嘴偷笑。

“我当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他道:“又哭又闹。”

她呆了一秒,决定闭口不提。

“舅父在闭关。他常这样三五日不出观,不然你也能见一回。”孟桓带着江筠往坡上走。

江筠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在远处山头,赫然伫立着一座道观。

“我以前见过你舅父吗?”

孟桓点了点头,“是他为你算的命格。”言及此,见江筠垂首不语,便止住话头。

她如今是一颗孤星了。心事渐沉。

“他说你道根不浅。”孟桓望着她,扯出别的闲话。

“那我下回见了,是不是该拜师了?”江筠也顺着他的话思量。

“糟了。”

这边话还没说完,他唐突提了剑,朝有异响的坡下赶去,江筠也跟着他奔去。

梧桐树上落下一个赭衣少年,他在矮坡上摔滚了几圈,扑通一声落在荒草丛里。

孟桓和江筠连忙赶过去,这少年已经不省人事,身上还有一股子酒气。孟桓在他脸上轻拍了两耳光,可他只是闭眼不动,嘴角还泛着涎光。

“啧,一个个的,偏爱来这里寻死。”孟桓笑骂了一声,不知这句话让江筠也脸红。

“他没事吧,我们不扶他回去吗?”

孟桓在他颈上摸了摸,确认有脉搏以后,又检查了外伤,尔后一口气扛在肩上。

过了快一个时辰,少年终于有清醒的迹象,在床上哼哼唧唧喊痛。

江筠用手背贴了一下他额头,体温也恢复如常了,看来没什么大碍。孟桓在旁边看了半晌,也坐下来,让她往后边靠。

他盯着那少年的眼皮,眼珠子动了几下,终于惊惶不安地睁开了眼。

少年看着眼前端坐的两个人,显然又吃了一惊,忙小声问:“我还活着吗?”

孟桓听了挑眉,给他一个看呆子的眼神。江筠则忍不住失笑,“不然呢?”

那少年也庆幸道:“一睁眼就看见神仙模样的二位,我还以为自己一命归西了……”

他抬起胳膊,想在心口处摸摸,但是胳膊疼得厉害,许是跌脱臼了。

孟桓听他喊痛,皱眉说道:“死不了。”

江筠推了他一把,“你别吓着他。”分明是做了好人,怎么偏是这副冷言冷语的口气,平时也没见他这样啊。

孟桓反问,“怎么就吓着了,既然都敢寻死了,还怕这些?”

那少年忙解释道:“两位误会了,晚生不曾想过寻死,只是喝糊涂了,恍惚中以为树上有野果,想摘来解解渴……”说罢无奈赔笑。

孟桓又坐下来,二话不说拉着他的胳膊正骨,引得发自肺腑的连连惨叫。之所以帮他,是因为他有些傻气,眉眼也不像坏人。但是来历还是要问清楚的。

原来他叫周汀,今年满二十岁,是从禹都南下漫游江中的。虽然有些细节不说,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闲散的富贵人家,言行得体,颇有些书生气。

江筠听他说话,觉出些莫名的亲切。他眼中好似蓄着泉源,总是涌出天真无邪的笑意。如果她不曾遭逢变故,或许和他并无二致。

“我这胳膊,使不上劲儿,要去医馆瞧一瞧吧。”语气里还有几分娇生惯养的委屈。

孟桓啧了一句,但看江筠已是担忧挂在脸上了,起身走了。她偏吃这一套。

周汀用另一手招呼她,附耳说:“江姑娘,孟公子生气了?”

江筠安慰道:“你放心,他只是嘴硬心软,不会不管你的,何况受伤也不是你所……”

“不是,”他依旧低声道:“他气的不是这个……你二人,可是情投意合?”

江筠听了,骤然变色:“你弄错了!他也只是救了我的友人。”脸上红得不能再红。

“对不起江姑娘,是我失言了!”他立刻低眉赔不是,“不知者无罪,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江筠也不多计较了,问他一路南下,可曾有什么见闻。

他说了些风物。原来也有随从跟着,但途经江北道,一个小厮回乡照顾老母,另一个被街头练家子的绣球砸中,不得不成全了他,所以只身来的江中。

江筠听他喜忧掺半的自述,头一回笑得畅快。

“唉,那我如今也算无拘无束了。”他眨眨眼。

孟桓听见屋内的笑谈,三两步踏进来。床上的人还以为他提乱棍进来,唬得噤了声。哦,原来是固定胳膊的夹棍。

周汀任他摆布,看看江筠,她在入神地看他捆扎。又悄悄看孟桓,这样一副俊美的模样,冷峻的时候也让人犯怵。

“这么夹着,三五天就好了。”他端坐着,语气像坐镇医馆的名医。

“多谢孟公子,待小弟来日伤好了,必有重谢。”

孟桓摆摆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谢礼就不必了。但我看这天色晚了,周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耽搁了,山中野兽爪牙无情。”

非也,还是这逐客令更无情。

“这,”周汀有些傻眼:“我身上还有伤,还能回城中吗?”

“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而且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我借公子两匹快马回客栈。”

周汀被激得说不出话,他忙向江筠求助。江筠第一次见孟桓小心眼,忙着看戏,而且在他的洞府里,自然无话可说,遂回了他一个干笑。

“孟公子,你可怜我受了伤,勉强收留我一晚吧。明日天亮了,我自当麻利地回城。”

还是周汀能屈能伸,要是她,就是挣扎着也要爬起来。

“那行,就收留你一晚吧。”他答应了。

周汀和江筠相视一笑,正想说些道谢的话,见孟桓转头对她说:“江筠,你的身子不宜留下过夜,寒气太重了,随我回城吧。”

哎,江筠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只乖乖跟在他身后。一品他话中滋味,总是想笑。

只有床上的周汀,着实有些委屈。

“孟公子,你行行好,别戏弄我了。”他喊孟桓,天生惯服软,还差这一回吗?

最后还得是三人一起,趁夕阳还未浓,先决定骑马出谷。

三个人两匹马,怎么骑呢。少不得面面相觑,眉头皱来皱去。

还是孟桓不情不愿地扶他上马,如果不是看他清瘦,为了马儿着想,也要把他扔山里喂狼。

周汀这辈子的委屈在这一日受完了。

江筠在另一匹马上,看着二人脸上好一场大戏,令人捧腹,这不得不说与怀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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