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川越过二楼栏杆飞身而下。
钟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他的衣服,然后想起他轻功高超,无需担心。
那双眼睛的主人不正是顾熙川日思夜想的人吗?
他飞身向连宁姑娘扑去,女人手中甩着绸缎,轻盈一躲,脚上有些功夫在。
台下的众人皆大吃一惊,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垂涎于花魁的美色,但谁也不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还得是京城小霸王顾熙川,有靠山就是不一样。
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事情也做出来。
顾熙川伸手想要去抓连宁,连宁将手中绸缎一端搭上房梁,轻轻一荡,他依旧不甘心,用轻功去追,只差一寸,便能摸上连宁的红色绣花鞋。
连宁先一步回到二楼房间,房门瞬间紧闭,顾熙川被拍在门外吃了闭门羹。
几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从两侧走来,把他团团围住。
钟良看形势不好,立刻上前解释。
“他喝多了,我带他回去。”
“我没喝多。”
顾熙川挣脱开钟良,不依不饶的站在连宁门口大吵大叫。
“你出来,我要见你。”
“连宁不愿见客,公子还是请吧。”
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起顾熙川给请了出去。
钟良在旁边用手捂脸,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出来寻欢作乐,被人家直接轰出去。
顾熙川说到底是安阳王世子,免去了拳打脚踢。
他站在街头,看着门口的牌匾玉露阁。
太子哥哥明明告诉他向怀书已经在狱中过世,他方才为什么会看到一双和向怀书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错觉吗?
不是,他今天并未饮酒,不存在喝醉一说。
他不可能认错的。
他与向怀书亲昵无间,哪怕是仅凭着一双眼睛,也能够认出对方的脸。
顾熙川呆愣愣的还想往里闯,钟良急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呀?今天闹的笑话还不够吗?”
钟良劝道:“要是没玩够的话,我们干脆还回百金阁,他家最近招了一批新厨子,手艺很不错。”
“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
钟良搞不清楚顾熙川吃了什么迷魂药,不过是看了一支舞蹈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人家不想见你呀,我们是有些权势,但不能仗着身份欺压百姓吧。”
“走吧走吧,我们去百金阁继续吃酒。”
“怎样才能见到他?”顾熙川一步也不肯挪。
“我的老天爷呀,怎么就说不通了呢?”钟良实在是拿固执的他没办法。
“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嘛,这位连宁姑娘性格怪异,钱财珠宝一律不喜欢,唯爱与她精神共鸣之人。”
“钱财珠宝皆有衡量标准,但精神共鸣谁又能确定。”
“我懂了。”顾熙川用手轻拍钟良的肩膀。
钟良如获大赦,讲了这么久的大道理,终于听明白了。
顾熙川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今晚三更东街口等我。”
钟良站在原地,一脸懵,什么今晚三更啊?他究竟想干什么呀!
既然走正规程序见不到,那便要选择剑走偏锋的方式翻墙。
趁着夜深人静之时,顾熙川悄悄从塔子湖流出,走到东街口等待钟良。
等了大概一炷香,还未见钟良的身影。
顾熙川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正欲走,从旁边的小巷中窜出一个黑影。
“我来了。”
如今正值冬日,天气寒冷,钟良穿着一身黑色单衣,瑟瑟发抖。
顾熙川不解:“你怎么就穿了一身单衣?”
“翻墙当然要穿夜行衣哦。”
钟良稍加思索想出顾熙川约他是想要夜探玉露阁。
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家教严苛,平日里玩乐倒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刚正不阿的钟将军和他严厉的大哥一定会将他劈成八半。
不来又对不起兄弟,特意找了一身夜行衣来隐藏身份。
顾熙川心中有急事,也顾不上批判钟良不着调的穿着。
钟良一边走一边抱怨:“兄弟,我就纳了闷了,你出生皇族从小到大见过的各色美人,不少还曾向你投怀送抱,也不曾见你激动,至此怎么今天看了一个舞娘,还非得要半夜三更爬墙偷窥。”
“我怀疑他是向怀书。”顾熙川用平静的语气扔出一颗炸雷。
“谁?”
“我带回来的那位神医。”
“啊?”钟良越听越迷糊,“你的小情人不跟着你吃香喝辣,跑到外面来抛头露面,男扮女装当舞姬。”
“三言两语很难和你说清楚,反正我要见他一面。而且今天的事情,你需要帮我保密。”
“好吧。”钟良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不过在他眼里,兄弟和小情人闹别扭的事儿,自己应该顺手帮忙。
如果钟良知道向怀书的背后,隐藏着许多复杂秘密,还牵扯皇室一族,打死他也不会和顾熙川一起趟浑水。
他希望自己的想法正确。
按照太子的行事风格,向怀书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利用价值,那便可以先利用他不下一张更大的网,这也是顾熙川唯一能够想通的一点也是,基于这一点,他有了一个新的希望。
太子性格老成,精于算计,还不知道在背后盘算着哪些计谋,这些事情太子不想说,顾熙川自然也问不出什么。
真相只能靠他自己去找寻。
两个人一路躲着城中的士兵巡演,来到玉露阁的后墙,翻墙而上。
院子里面十分寂静,没有了前半夜的热闹。
房间里面也全部熄灭了,蜡烛没有半点烛光。
二楼正中央的位置,是连宁姑娘的房间。
两人一路摸黑,钟良在下面放风,顾熙川挂在二楼房间窗户外,听到房间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顾熙川听不清,屋里人在讲什么,但可以判断出来,房间里并非只有一人。
无法确定第二个人的身份,他也不敢贸然前进。
他用小手指在房间窗户上戳了个洞,房间里面黑压压一片,隐隐约约看着两个对立而战的人影轮廓,分不出是男是女。
看也看不出,听也听不见,顾熙川趴在窗户上十分着急。
屋内突然飞出一盏茶杯,顾熙川单手摸着窗外凸起处,向左闪躲。
还好反应快,要不然那一盏茶杯旋转速度飞快,直接将他见血封喉。
钟良也被突然飞出的茶杯惊吓到,示意快速撤退。
此地不宜久留。
顾熙川刚想松手,用轻功和钟良撤离,屋内,一根白绸飞出,将其腰身迅速裹住,巨大的力量将它往屋里拽。
他的身躯砸在窗户上,木制窗户被他砸了稀碎。
顾熙川在想反抗之时,自己早已浑身上下皆被白绸包裹,一把长剑横在喉前。
窗外的钟良意识到不好,从腰间拿出早准备好的武器跳跃上来与屋内人搏斗,准备救出顾熙川。
都是从小一起玩儿长大的朋友,钟良的武功却比顾熙川好上许多,终究是将门之后,常言道虎父无犬子,钟良算得上是虎子。
当不成将军的主要原因不在于武艺,而是在于他脑子太笨,兵法完全学不进去,没有办法运筹帷幄,达不到武将要求。
钟良在黑夜中与一人连过数十招,未伤到对方一根汗毛。
他意识到此人在他武功之上长久纠缠下去,对两人不利,赶快在黑夜中摸到顾熙川身边想要将顾熙川拎起飞窗而逃。
连宁不可能让二人如此轻易逃窜,伸出白绸进攻钟良,干扰他的招式。
“快走,别管我。”顾熙川大喊一声。
屋内的两人武功高强,身份背景不简单,钟良肯定打不过二人联手,与其他们兄弟二人全部落人,贼手还不如先走一个去通风报信。
钟良再次进攻:“丢下兄弟一个人走,可不是我的做事风格。”
钟良左手拿剑进攻,右手趁机从腰间的布袋当中,掏出一把白色粉末向空中丢去,这一招阴是阴了些,可对付坏人就不用讲究是用真招式还是用阴招。
面前的人被白灰蒙了眼睛,持剑的手一顿。
钟良找准机会,打飞对手手中的剑,剑尖直指咽喉。
对面的人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亮微弱的火星照亮了他的脸。
“太…太…太…太…子,殿…下…”
钟良拿剑的时候开始颤抖,顾熙川也瞪大眼睛。
顾景川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蜡烛,灯火通明,连宁站到太子身后,脸上依旧带着红色面纱。
“微臣罪该万死。”钟良跪地磕头。
“你为何这身打扮?”
钟良后背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会差点杀了太子殿下。
顾熙川被白绸布裹得像蚕蛹一般,也费力挪动着身体到钟良旁边。
“钟良不是有意的,请太子殿下恕罪。”
顾景川嗓音低沉的问:“你不是应该在太子府睡觉吗?为何会跑到此处?”
“睡不着,出来散散心。”顾熙川心虚的低下头。
顾景川一拍桌子,道:“大胆!满口胡言。”
顾熙川深吸一口气,干脆直接说实话。
“我是为他而来。”他看着太子身后的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