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内,气氛有些微妙。
秦清源站在寝殿中间,范衣屏坐在他对面的贵妃榻上。要是不说,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对亲生母子。
范衣屏看着面前的秦清源,终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秦王,难道在本宫宫里连坐都不愿意坐一下吗?”
秦清源听此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范衣屏看着与自己这般疏远的秦清源,微微叹了口气。
“娘娘,药取来了。”范衣屏身边的乐芝姑姑禀告道。
“拿进来吧。”范衣屏说道。
乐芝姑姑进来之后就把那白玉膏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了一眼端坐着的秦清源,“王爷。”
“姑姑。”秦清源微微颔首道。
秦清源对乐芝都要比对范衣屏亲近些。
他站起身,刚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那瓶白玉膏,“等一下。”范衣屏出声阻止道。
“不知母妃还有何吩咐?”秦清源恭敬的问道。
范衣屏站起身了,走到秦清源身边。秦清源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范衣屏看他都需要微微仰起头来了。
“要不是为了来拿药,秦王怕是都要忘了还有本宫这个母妃了吧?”
范衣屏自上次看着秦清源对赵如许那般殷勤之后,心里就一直想着和秦清源谈谈。
乐芝看着范衣屏悄悄上前拉了一下范衣屏,出声提醒道:“娘娘,王爷难得进宫,要不奴婢去准备一些王爷爱吃的?”
“不必了,姑姑,王妃还等着用药,本王没时间耽搁。”不等范衣屏说话,秦清源先开口道。
“这不是救命的药!”范衣屏有些生气,她回身对着乐芝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乐芝出门之后,屋子里又只剩下范衣屏和秦清源两个人。
秦清源只要独自面对范衣屏的时候,他总是有些不自在。
儿时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母妃相处,他现在依然不知道。
“你这王妃倒是金贵,本宫这总共就这么两瓶白玉膏都让你给要了去。”范衣屏说道。
“多谢母妃,儿臣下次出宫,定从舅父那帮母妃带回来。”秦清源说道。
范衣屏有意想和秦清源缓和关系,见他这般说语气温和许多,“这次王妃又怎么受的伤?”
“不小心烫到了。”秦清源回道。
范衣屏瞥了秦清源一眼,有些幽怨的说道:“就只是烫伤罢了,就值得你巴巴的进宫来取药?再说了,你这王妃怎么三天两头就受伤,手底下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你府里的你该注意注意。”
秦清源听范衣屏这般说,心里像是有一根弦,猛地被拨响了一般。
范衣屏知道秦清源把他的话听到了心里不再多说,只是问道:“府里这王妃侧妃,你更中意哪一个?”
“儿臣心里自始至终只有王妃。”秦清源回道。
范衣屏就怕听到秦清源这般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秦清源要是真能见一个爱一个,她此时倒不需要这般担心。
“你自知你的身份,你何必让自己陷的如此之深?”
“儿臣自会解决。”
“怎么解决?难不成你还要告诉她真相不成?”
“有何不可!”秦清源看着范衣屏,语气甚是坚定。
范衣屏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面前的秦清源说出来的,她抬起手指着秦清源说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儿臣自然知道,儿臣想和许儿在一起,那这件事定不能一直瞒下去。”秦清源语气坚定的说道。
范衣屏秀眉拧到一处,“源儿,你自当明白,现如今走到这一步有多么难。你竟为了一个女子,甘冒这么大的风险?”
秦清源自然知道范衣屏指的是什么,这个秘密要是泄露,那是要诛九族的。
范衣屏见秦清源不答话,以为说到了他的痛楚,她语气轻颤的说道:“源儿,你外祖父的冤屈未申,母妃希望你不要沉溺于这......儿女私情。”
“儿臣自然知道,儿臣生来就是为了查清外祖父的冤屈的,儿臣何曾为自己活过一日?”秦清源自嘲的说道。
范衣屏哽咽,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她走上前,拉起秦清源的手,“源儿,你父皇为你和赵如许指婚,你该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是希望你能坐到那个......”
“母妃!”秦清源出声阻止道:“父皇的心思,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范衣屏点点头说道:“好,那这些暂且不说。可是,你可曾想过你的舅父,你难道忍心你舅父此生就这般隐姓埋名的过完他的后半生吗?”
说起舅父,秦清源有些动容,“儿臣自会向舅父说明一切。”
“你心意已决?”范衣屏看着面前如此固执的秦清源,她有些无奈。
“儿臣心意已决。”秦清源坚定的回道。
“希望她不会辜负了你这片心意。”范衣屏长叹一口气说道。
秦清源心里没有底,可是为了赵如许,这个险他甘愿冒。
看着秦清源离开的背影,范衣屏呢喃出声,“源儿,希望你的勇敢,能让你得偿所愿。”
回到府里之后,秦清源就马不停蹄的到了赵如许的院子里。
赵如许正举着她那只包的就跟一个馒头的手吃红豆沙,金云和彩秀站在一侧伺候着。
“参见王爷。”赵如许见秦清源进来就要站起身来行礼。
“你快坐着,以后不用这般,在这王府里面你可以不用遵守任何规矩,包括对我。”秦清源上前把赵如许按在座位上说道。
赵如许笑着说道:“那多谢王爷了。”
她对这繁文缛节本就厌烦,幸亏这府里需要她遵着规矩的就只有秦清源一人。
这下好了,秦清源都已经给她免了,那以后她就可以自在些了。
秦清源从怀里拿出他刚从范衣屏那里取来的药,赵如许见到那个药瓶自然记得和之前那个白玉膏是一样的,“王爷,你进宫了?”
“嗯,先来把药擦了。”秦清源说着就要去解赵如许手上的纱布。
赵如许送走秦清凝和齐王妃之后,就没有见到秦清源,她以为他是去忙了。
谁知道他竟然又跑到宫里去帮她取药。
“王爷,可曾用过膳了?”赵如许看着现在午时已过,满月宴也没有吃上秦清源又进了一次宫,想来是还没来得及用膳。
“还没有。”秦清源这时才想起来,他光想着赵如许受伤的事情没来得及用膳。
赵如许微笑道:“那不着急,王爷,先用膳吧。”
“也好。”秦清源见赵如许这般关心自己很是开心。
“金云,也去给王爷盛一碗红豆沙吧。”赵如许说道:“王爷,你可要尝尝,金云做的红豆沙好吃极了。”
金云赶忙上前跪在地上说道:“王妃恕罪,奴婢不知道王爷要来,红豆沙只准备了一碗。”
“啊?”赵如许有些失望,“你先起来,那就照着王爷的口味做些别的吧,快点端上来就成。”赵如许对跪在地上的金云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金云赶忙站起身来。“我去帮你,金云。”彩秀自告奋勇道。
“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吧。”赵如许对她们两个说道。
金云和彩秀退下去之后,只见秦清源极其自然的端起桌上的红豆沙碗,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来,张嘴。”他举着勺子凑到了赵如许的跟前。
“我自己来就行。”赵如许有些不好意思,她举了举另外一只好手说道:“王爷,我这只手能动。”
“听话,张嘴。”秦清源不听赵如许说话,只是把勺子又往前一些递到了赵如许的嘴边。
赵如许看了看秦清源手里的勺子,对于秦清源这般热情实在有些受不住。
“王爷,那个,我......”赵如许内心一万个拒绝啊。
秦清源抬头示意赵如许张嘴,赵如许相信要是她不张嘴吃,他会一直这么举着。
看到赵如许吃了自己喂的红豆沙,秦清源心里一阵舒爽,就连刚才和范衣屏发生的那点不愉快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秦清源细心的给赵如许喂一口之后,总是再拿着手帕细细的擦拭一下赵如许的嘴角。
赵如许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秦清源,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以至于就连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红豆沙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到了厨房之后的金云和彩秀,赶紧吩咐小厨房的人开始给秦清源准备膳食。
彩秀走到灶台前,不经意发现砂锅里面竟然还有红豆沙,“金云,这不是还有红豆沙吗?你怎么说没有?”
金云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砂锅,把里面的红豆沙倒在了泔水桶里,说道:"这红豆沙做出来的时间久了定不好吃了,怎能给王爷吃呢。"
“唉,可惜了,你给我吃啊,倒了干嘛?”彩秀看着泔水桶里的红豆沙甚是可惜。
“你不是说来帮忙的吗?别在这添乱了。”金云推着彩秀去了旁处。
等两人端着新做好的饭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清源正细心的喂赵如许吃饭。
“嘻嘻,看王爷的样子,定是喜欢极了小姐的,我看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这么温柔呢?”彩秀笑嘻嘻的对金云说道。
“就你话多。”金云有些不悦的说道。
彩秀冲金云吐了吐舌头,说道:“怎么,你还吃醋了,说话这么凶?”
金云赶忙瞪了一眼彩秀,“休要胡说,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王妃不让你吃好吃的。”
彩秀见金云有些生气,赶忙闭了嘴。
“王爷,这是奴婢特地为您准备的蔬菜瘦肉粥,您少吃一些,省的晚膳的时候吃不上。”金云走到秦清源的身边,贴心的给秦清源盛了一碗粥。
秦清源听到后,只是淡淡说了句,“放那吧”。
还是如先前那般专心致志的给赵如许喂饭,而一侧的赵如许却把金云的失落一点儿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女大不中留啊。
这金云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赵如许都已经嫁做人妇,金云比她还要大几岁,动了春心倒也正常。
只不过这心思放在了秦清源的身上,怕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