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不由得又走近了两步,抬手轻触叶帅的额头,被指尖的高温惊得缩回了手。
然后就见到对方的鼻血流得更凶了。
“你这是火气大还是哪里不舒服啊?”
叶殊看着突然有些傻愣傻愣的人,心里焦急起来。
她还记得程尧说过,叶帅脑中的淤血并没有完全清除干净,只是针药已经没有效用,只能等其慢慢散去。
这……别是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叶殊将人扶到凳子上坐下来,转身就想去找程尧过来瞧瞧。
哪知对面的叶帅看叶殊要走,不知哪根筋搭错,竟然一把握住了叶殊的手腕。
叶帅强忍住不对劲的心跳,声音沙哑。
“我没事。”
只是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下船后,见到村里那些慕艾少年与女子间的相处时便明白了自己在船上的总总不对劲。
可是,叶殊是男子,他有此念便是对其的侮辱。
他唾弃自己的同时,又忍不住地想要时刻待在叶殊的身边。
之前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被叶殊发觉他那龌龊的心思。
可当叶殊真的没有往这方向想时,他心中又漫起了无限的苦涩。
“你真的无事?”
叶殊还是有点担心,手腕上的热度仍然炽热,没有减退的趋势。
其眼尾隐隐发红,眼眸中竟透出一丝软弱与苦意……
这?
叶帅什么时候便得这么……感性了?
她也没有挣脱,由着对方握着,另一只手则在身上翻找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叶帅在对方清亮的目光中,终于慢慢稳住了心神,松开对方的腕子,接过了帕子。
“今日太阳烈,晒得久了点,没事的。”
“哦。”
叶殊此刻也没了显摆新衣的兴致,在叶帅回房后,她也摸摸鼻子回去躺着了。
只是久久无法入眠。
眼前总是闪现出叶帅那一会惊惶一会苦涩的眼眸。
破天荒的,叶殊起晚了一些,院子里已经没了叶帅打拳的身影。
她按下一丝莫名的失落感,先去新院子那里看爷爷。
“阿殊,咱这院子也不着急,那些小伙子们就让他们专心的训练,修院子的事情我和几个老哥慢慢来,也差不多了。”
叶老头一见叶殊就唠叨开了。
他早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昨日阿殊与叶帅的训练他看了一眼,不简单呐。
练好了是真的能对抗海盗的。
既如此就不用耽误那些年轻人的时间,他们专心训练就好。
其他几位老人此时也附和起来,还拉叶殊去看他们昨日的成果。
“可别看我们年纪大了,可都是老把式,保准将你这院子修得漂漂亮亮的。”
叶殊笑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那是自然!诸位可都是老当益壮,比浮躁的年轻人强多了!”
接着又叮嘱道:
“诚如我爷爷所说,我们那旧屋住着也够用,这新院子真的不急,慢慢修就好,可别累着了。”
“行了行了,阿殊你自去忙吧,我们几个老家伙还用得着你吩咐。”
叶殊只好笑着离开,在经过训练场时,便看到叶帅带着人在列队跑圈。
对方看到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停下脚步。
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叶殊心里突然有点不得劲起来。
没有和以往一般带着温和懂得笑意跑过来呢。
叶殊挠挠脸,总觉得叶帅偶尔怪怪的样子能传染,弄得她现在也有点怪怪的。
眼见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叶殊回到屋子里,好好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等她拿着扇子,一步一踱地走出来,简直亮瞎了所有西石村人的眼睛。
甚至有不少小姑娘都不由得红了脸庞。
“阿殊原来这么俊俏的么?”
原本忙活的人,好多都愣愣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呆滞地看着一位俊美艳丽又尊贵的小公子从面前经过。
叶帅虽然一直在跑圈,但是只要叶殊过来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叶殊,只是比较克制而已。
此时再次见到格外亮眼的叶殊,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果然,在阳光的照耀下,叶殊身上得活力被凸显出来,看着更美了。
察觉到叶殊将要晃过来的视线,他又很快收回注意力,继续一本正经地跑圈。
在一片赞叹声中,叶殊得意地走出了村子,然后翻身上马,疾行而去。
这马还是她昨日在庄子上特意挑的,性格温顺不说,外貌也是神俊非常的。
一路上,所有看到这一人一马的,无不驻足观看。
好神勇的马匹,好俊俏的少年郎。
到约定地点后,沈翔早已带队等在那里,莫管事也同样候在一旁。
“叶小公子,货物、进城的手续都已经办妥,随时能进城,守卫不会阻拦。”
“齐海一直盯着那几个,暂时还没有异动,一刻前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已在川香楼。”
莫管事与沈翔先后汇报完后,叶殊立在队首,下颌微微上台,手中扇子一挥。
“出发!”
妥妥的一个不知世事的贵公子。
踏入川香楼的大门时,叶殊便已瞧见了坐在一楼大堂中的海盗们。
不过她面上是丝毫不显的,对招待的店家也是爱搭不理的态度,抬脚就朝二楼走去。
莫管事连忙快走几步,丢了个银锭子给店家。
“二楼我家公子包了!”
见店家还呆愣在原地,不耐烦地回首道:
“还不快清场!”
“好嘞好嘞!”
店家立马狗腿地跟上去了。
这一幕自然是落到了那几位海盗的眼中。
“大哥,是昨日那小白脸!我们……”
其中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抬手止住了同伴的发言,然后侧头朝外使了个颜色。
立即有个干瘦的汉子溜出门外,须臾后回,不知凑在络腮胡耳边说了什么。
两人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大哥?”
络腮胡咧嘴一笑,比了个手势,众人立即噤声,随手扔下点碎银子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川香楼。
拐到一处暗巷后,才喜不自胜地道:
“二十大车好东西!”
好似已经进了自身口袋般,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干瘦的汉子也嘿嘿笑着补充道:
“上好的秦窑白瓷,绣着金线的磬水绸,还有……”
将声音再次压低,还鬼祟地朝四周看了几眼,才接着说道:
“还有红珊瑚!”
“真的假的?那小白脸这么豪富呢!”
“真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他们车子没停稳当,颠簸的那一下,有只箱子露了个口子出来,就是红珊瑚!”
“看他们紧张的模样,怕是那一整车都是!”
这么一说,所有的海盗都心动了。
他娘的,上次去海边抢的那个破渔村,干得累死,最终油水反而没多少。
若不是兄弟们还顺便爽快了一番,怕是都要不满起来。
这个好,就一公子哥,再加上那十人护卫,打起来不费劲不说,好处还多。
“大哥!干他一票!”
络腮胡当然也很心动,但他一向谨慎惯了,此刻自然不愿简单的就下决定。
想了一会儿后,他招来长相不那么凶的两个人。
“你们再去趟川香楼,想办法混上二楼,看那公子哥会说什么。”
又将之前那干瘦的汉子叫到身边,吩咐道:
“你就在外面盯着那些人,不要露了行迹,但也别跟丢了。”
等这几人离开,络腮胡大手一挥,吆喝道:
“走!找小娘皮痛快痛快去。”
剩下的人,立刻露出淫邪的神情,跟着络腮胡走了。
殊不知,他们的一言一行全让齐海看在了眼中,也听在了耳中。
他宝贝的将一支圆筒状和外形酷似杯子的两样东西收在了怀中。
这可真是好东西啊,一个哪怕距离千里也能看得清晰。
另一个能让他距离好远也能听清楚对方的话语。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叶小公子真乃神人,连这等东西都有。
这两样东西算是叶殊下船后最早做出来的工具了。
她第一次进川罗县时就发现,这里的玻璃烧制技艺已经很成熟,可应用方面却还仅限于容器和摆件。
连镜子都没搞出来。
她当时就买了玻璃制的碗、瓶子等物回去,打碎了再研磨一番,将望远镜做了出来。
镜子肯定能成敛财的大杀器,可惜她仅仅知道个镜化反应的名字,具体怎么搞就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说回现在,齐海将侦查所得传递给沈翔后,便又继续他的盯梢大业了。
而另一边,听到沈翔的汇报后,叶殊为了给海盗制造浑水摸鱼的机会,也算是煞费了苦心。
将一个脾气倨傲,不好伺候,及其挑嘴的特性演绎了个十成十。
川香楼的店家算是体验了一把何为痛并酸爽。
那贵公子钱给得大方是不错,可是忒难伺候了。
一会儿闲菜味道不好,要撤了重做。
一会儿又说屋子里有味儿,非要他们当着他的面重新打扫一遍。
一会儿又说屋子里热,要好几个人去打扇子。
还不要女娇娥,闲人气力不够。
真事儿!
弄得他们店里所有的伙计跑上跑下的,都忙不过来。
急得他连后厨的帮厨都拉出来凑合着去帮忙了。
这才让那位祖宗没有再折腾。
叶殊当然不折腾了,鱼儿都来了!
她视线不经意地瞥过默默低头打蒲扇的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