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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刺头深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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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阳院的暖阁里,齐王李瑨召见了自己的两位亲信,羽林卫护军副使曾昆和吏部员外郎石涧。

“臣等提前恭贺太子殿下了。”

李瑨未行册封礼但提前搬进了少阳院,算得上喜事一桩,他摆了摆手,故作泰然,但眉尾以止不住上扬,举手投足,皆是自得。

“以我拙资能当太子,全仰仗各位功劳。”

曾石二人客套两句,便直奔主题。

曾昆说道,“从去年起,边境与奚人、契丹人贸易不断,平卢、范阳二节度共收商税二百六十万贯,皆献于朝廷。这沿途置换轻货、绢帛一百六十万贯,派小队护送已到溪县,不日就会抵达进京,就看太子殿下想定哪日让他们入府。”

“过上小半月,本宫将平康坊的府库建好,你就带羽林卫护送他们入府,记住,提前打点好城门校尉,后半夜再入城。”

蔺云奉完茶,躬身将耳朵贴在窗边,虽是眼观四处,手心攥出一把虚汗,但还是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准太子企图贪污朝廷税银,这是何等大事。

若是能人赃并获,定能把他从太子位上拽下来。蔺云跑回值房中,沉思一炷香的时间。

四下无人,如果他此时把这个消息递出去,想必也没人知道,尤其是汪贞夏不在,蔺云这回打定主意,趁着夜色正浓时离开了少阳院。

郭皇后得了消息后,起先并不相信齐王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种事,未料到从宫外探明消息为真时,简直是觉得老天相助。

因为朝里不免有弹劾宗室的言论,于是纯宗皇帝下了个旨意,要兴修前朝文集,抽调这些人进翰林院,好占住这些寒门学子的精力,因此六尚女官有十余名被派到了翰林以及史馆做一些辅助工作,趁着这样一个良机。叶容钰也被郭皇后安排至翰林院。

初唐时期,圣上的诏令敕书都由门下省官员起草,到中宗时期则由上官昭容专门负责,至玄宗朝才设立翰林院,后来慢慢用大学士起草密诏。翰林院下属琴、棋、书、画、道等院,里面的人员被称为“待诏”,供天家寻欢添兴、品乐风雅。

所以到现在,翰林院里官员的质量可以说是参差不齐,其中不乏有名门托关系送至翰林下辖各院的。

叶容钰并无过高的资历,并不能像先帝钦点的女学士那样直接在翰林院担任要职,只是二三十名负责修书的翰林女官同书院的西厢内,一人一张长案跪坐于前,有专门的宫人负责伺候笔墨纸砚。

但翰林院毕竟是朝廷前后的消息枢纽,叶容钰在这能听到诸多动向。

这日,趁着午膳时间,叶容钰又来面见皇后。殿中还有郭皇后的亲弟弟郭诚,以及皇后的亲信李茂珍、陈淮仲。

“怎么样?”

“听说曾昆今日告假,没来上朝,有殿前侍卫说他调遣羽林卫二百人在昨晚出城了。”

短短几月,叶容钰在打探消息的能力上确实更进一步。

郭诚立刻站起了身,“娘娘,臣弟这就派府兵探子去城门守着。”

紧跟着,李茂珍也起身,他微微施了一礼,“那臣这就派人去各个府上,等郭将军来信后我们就即刻入宫,这次必要让齐王的恶行昭然于世。”

郭皇后勾起嘴角,打起精神,将鲜红的指甲握于掌中。

酉时末,各坊已经熄了灯。几经战乱后,长安城内宵禁不严,只有金吾卫沿街巡逻,确保长安城内无贼人作乱。

李茂珍等拥护郭家的几位朝臣相约入宫,跪守在宫门等天子诏见。

纯宗迫不得已,在中单外披了一层绛色纱袍就从寝殿出来,带着怒意见了众人。

“众卿所为何事?”

“启奏陛下,齐王李瑨带羽林卫深夜出城,意图私吞平卢、范阳供给朝廷的税银。”

“放肆。”

纯宗将奏折摔于他膝前。

但李茂珍久坐尚书之位,并不会因天子怒颜而退缩。他甚至起身向前,连走两步再次跪下,膝落在地发出不小的震慑。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臣请陛下亲自带兵去齐王的私宅看看,这钱是不是已经换为轻货准备入齐王私库了。”

“依朕之见,众卿这是诬告,朕现在不愿追究,还请尔等各自回府吧。”

“陛下,事关两镇税银,还请陛下慎重。”

“还请陛下慎重,是否为诬告,还请与陛下带兵与臣等一同前去看个究竟。”

这些老臣齐齐跪在殿前,俨然一副威逼的架势。纯宗本不欲再理会,却不料李茂珍上前说了句,“陛下若执意不去,那我等便去把人捉来留给殿下当庭审讯。”

听此,纯宗眉眼间再无刚刚那般坚定,“朕累了,召钱暄带神策军随你们去吧。”

相比于天子大殿,翰林院倒是清幽,东南西北的各个院落外加厅堂,也只有书院的西厢有暗暗的烛火。

叶容钰这晚也并无心思回尚仪局就寝,独自挑灯在书院里,研了墨,石砚上散发出浑厚的香气,她喝了一杯白水,持着笔久久不曾落。

叶容钰反复尝试让内心平静下来,终究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破了功。

“谁啊。”

“叶掌籍。”

“我是史馆的起居郎。”

叶容钰推开门,这人她当时在史馆时倒是见过,确实是史馆的起居郎,起居郎者,录天子之言动法度,以修记事之史。

“见过令狐大人。”

“叶掌籍,能否劳烦你一件事?”

“我?”

“凡遇圣上皇子这等大事,都需两位史官同时记录,但我们今日没料到晚上会有大事发生,相约吃酒到直到刚才内侍传唤,所以能不能请你......随我一同至殿中。”

他见叶容钰似乎有退缩的意思,恍然能明白,“但你放心,我们都去屏风后面,而且在史馆饮酒误事也是大罪,再者说,史馆中女官不也喝醉了,她们也是司籍司的人。”

叶容钰上下打量了一下令狐史官,他开口闭口间都能闻到浓郁的酒气。心想也罢,反正史官所记每季汇为一卷,手稿则封存,并不会与旁人看到。要能到殿中,倒是能最快清楚事情到了哪一步,叶容钰便随令狐史官入紫宸殿,在巨大的雕镂屏后落座。

叶容钰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已经人赃俱获,又或者是对方也得了消息已经逃跑,这些都不得而知。

总之,这种带着疑惑的等待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

郭诚已经派府兵将士偷偷埋伏在平康坊各处,不久,李茂珍与钱暄等人未亮火把,摸着黑也来到平康坊内。

众人焦急等待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了阵阵车轮声。

“曾将军,就是这了。”

曾昆跨下马,命手下开了大门。

“谁!”

府内神策军弓箭手已摆好了阵型,曾昆吓得后退几步,险些倒在偏将怀里。

这时郭诚带领的府兵也从墙上纷纷跳了下来,把曾昆等人围堵在巷内。

“曾将军,恕卑职失礼了。”

钱暄上前行了一礼,而后命几名神策军去检查曾昆队伍里的马车,装货的马车队很长,甚至还有几辆没跟上仍然在巷外。

过了好一阵,派去盘查的神策军才回来。

“报告钱将军,后面马车上全是金银布匹。”

“曾将军,那请随我入宫面见圣上吧。”

“面见圣上,所谓何事?”

“齐王殿下欲私藏税银,现在人赃并获,我得赶回宫里向圣上复命。”

曾昆是个有勇无谋的人,一听大事不妙,不想辩驳之词,而是立刻拔出刀来。

“钱将军,恕难从命了。”

“上!”

羽林卫听命后纷纷拔刀,只可惜这些年羽林军内塞了太多京城的高门子弟,常常饮酒携妓,战斗力早就不复从前。

不到一刻钟,这些羽林卫就被神策军和府兵打的残甲落地,而曾昆虽骁勇也没法以一当十,被钱暄的人五花大绑押送回宫。

少阳院内得了消息,被蔺云故意压了一会,直到从屋檐上看到兵马火光逼近宫门,这才告知齐王身边的宦官。

叶容钰在紫宸殿中不停攥拳暖手。

殿门窗户都敞着。

初夏,夜里习习凉风,从四面雕窗袭入大殿。

殿内只有纯宗皇帝以及几名宦官侍卫,于镂花屏后为史官,窥天下之事本是成文规矩,此刻却连呼吸都需小心翼翼。

过了许久,随着钱暄被人牵着进了紫宸殿,叶容钰赶紧拿起笔。又将笔换至左手。而后不久,齐王李瑨像是匆匆赶来,领扣未系,革带也没别好。

“钱暄,你可点了,统共多少钱。”

“回圣上,已派人清点,所有货物按近日长安市价,约一百九十万贯。”

“一百九十万贯?”纯宗显然有些吃惊,怒意已经冲上颅顶,“齐王,这是怎么一回事?”

“父皇我。”

还不及齐王解释,便冲进来一个人。他是李瑨的典军,名叫李舂,听说了事情就赶进宫守在殿外迟迟没有被召见。

“陛下。”

李舂不顾人阻拦,冲进殿内。

侍卫因为没拦住他,也跟进殿里跪了下来。

“陛下,是我。”

李舂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你又是谁?”

“臣乃齐王府典军,蒲州河东人也。”

其声壮如洪钟,叶容钰执笔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齐王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私自以齐王之名叫曾将军带兵把税银护送到私宅,还请圣上明鉴。”

这话并不能服殿内众人,郭诚走上前,指着李舂呵斥道,“你区区一个五品典军,如何能同时调兵遣将、疏通城门守卫,又如何能联络到节度使的骑兵?你叫人如何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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