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劇烈的刺痛，從魚尾底端傳來，這般疼痛，與摘下心鱗根本沒法比。

浮曦下意識地，將兩隻手抓緊了亶永覆在自己尾巴上的，她咬著唇。

「怎麼了，疼嗎？」亶永明知故問，卻沒停下動作。

「不疼，只是你動作也忒慢了……」

亶永知道浮曦在嘴硬，把對魚來說是條腿的魚尾幻形成人腳，那豈是用痛與不痛來衡量的。

「是嗎？我還可以更慢。」亶永故意放慢速度，讓浮曦痛得牙齒打顫。

「你若願意浪費時間在這兒陪我耗，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浮曦還在嘴硬，正讓亶永想到。

「我才不怕耗費時間，可對於某些人來說，一天的時間，好像還是挺珍貴的。」

「你……」浮曦正要回嘴，卻發現自己的大尾巴瞬時已化成兩條白花花的人腿。

亶永見狀，正要脫下身上的斗篷給浮曦蓋上，卻沒想到她突然站了起來。

「是人腿！我…….啊啊啊……」浮曦高興地立刻起身，可這兒是陸地，與海底不同，重力和浮力與她在水中的感覺大相徑庭。

她還不會使用人腿，這突然的起身，讓她重心不穩，又要往海裡倒回去。

亶永一見，還來不及吐槽她，只得出手勾住了浮曦的腰，把她一把拉了回來。

這一拉，便把浮曦拉進了他的懷裡。

突然感受到與自己完全不同的溫度，兩人著實都愣住了。

浮曦原身是魚，本就屬於寒體，觸著也能感覺到涼意。

而亶永原身是貓，還有毛皮護體，溫暖異常。

亶永擁著浮曦，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涼意，直到被浮曦給推開。

「你幹嘛啊？這會兒變成楷我油水了？」浮曦推開亶永，可亶永仍摟著她。

亶永沒好氣的說：「我怕我功虧一簣，浪費靈力，吃力不討好！」

「你！」

「別怪我沒警告妳，」亶永邊說邊把斗篷圍在了浮曦的腰上，遮住了她一雙白皙的長腿。「妳若再碰到水，又變回魚尾，擱淺在岸上，我可是不管妳還有沒有東西能與我交易，我都不會再幫妳。」說完，他束緊了浮曦腰上的結，才一把推開了她。

「我知道了！」浮曦癟了癟嘴，卻見亶永頭也不回的走了。「喂！喂！亶永，你哪裡去！」

亶永頭也不回，只是說道：「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玩兒，就不奉陪了。」

「喂！你……」浮曦才踏出一步，便摔了個狗吃屎。

亶永停下了腳步，只是停下，他勾起嘴角，一溜煙便沒了人影。

「喂，亶永！」浮曦就這樣在原地喊了幾聲。

「可惡，」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這我是要走到猴年馬月才走得到青丘啊。」

浮曦也不再抱怨，她躡手躡腳得活像剛學步的幼童，就這麼慢慢朝青丘走去。

-

第八章文止顏

時間來到下午，浮曦第一次在陸上行走，一雙腳底從未接觸過石子，沒幾下便磨出血來。

看著剛升起的太陽都走到正中央了，日頭正盛，她瞥了幾眼一旁的海水，好幾次想跳回去，可她的意志卻從未離開過青丘的方向。

咬著牙，又再多走了幾步，卻瞥見岸邊有道人影。

「怎麼有人倒在那裡？」浮曦望向海岸礁石處，確實有個人影。

她忍著腳下傳來的刺痛，朝那人緩緩走去。

沒想到，擱淺之人是個女子。

浮曦蹲下，將人翻面，瞧著這女子面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身著華服，頭上還有許多珍珠頭飾，這一看，非富即貴。

浮曦讓女子靠在自己身上，她把著女子的脈，虛華無力，鼻息微弱，而這女子，同她一般，是人魚族。

可人魚族一般不會靠近近攤，定是受了什麼傷，才會被浪花拍打上來。

浮曦輕拍女子的臉龐。「姑娘，姑娘？醒醒啊，醒醒。」

女子沒有回話，也沒有睜開眼。

浮曦嘆了口氣，怎麼就讓她遇上這樣的事了，她望向不遠處的青丘，暗自苦笑，看來這青丘，還是無緣去了。

她將女子泡在海水裡，自己起身，準備往海水走去，卻被身後的一股力量給拉住。

浮曦回頭，看見了亶永那張嫌棄的模樣。

「亶永？」

「不是讓妳別靠近水嗎？」亶永蹲下身，一把抱起了那名臉色慘白的女子。「妳還真是菩薩心腸啊。」他瞥向手裡抱著的人，又瞪向浮曦。

「我都看見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浮曦解釋道。

「她還沒死，只是受了內傷，」亶永嘆氣。「真不知是倒霉還是運氣好，我一隻貓，撿到兩條魚，今晚看來是可以加菜了。」

「你還想吃我？」浮曦不可置信的望著走遠的亶永，自己搖搖晃晃的跟著。

亶永停下步伐，故意讓浮曦撞上了他，他側過臉，附耳在浮曦耳邊，低沉說道：

「比起手上這條，的確想先吃妳。」亶永說完，吐吐舌頭，便又一溜煙成了一道白煙，飄進了山林中。

「我，這，這……」看著健步如飛的亶永，又看著還卡在沙灘上的自己。

這一刻，浮曦還真希望自己也是隻貓。

-

傍晚，青丘山下—

因為修煉的內功水火相剋，亶永也幫不了那名女子，結果也還是浮曦流著汗，替女子渡氣。

好半會兒功夫過去，女子唇上總算有點血色，浮曦才收起靈力，讓她靠著樹休息。

「她靈力不低，休息個幾天也能醒來，就妳愛白費力氣。」亶永在樹梢上躺著俯視浮曦。

「在陸地那麼多天，你以為我們魚就好受嗎？」浮曦回堵他，邊把腳底上都刺進肉裡的石子拔出來，疼得她眼睛一眨一眨的。

亶永瞇著眼，從身上掏出了一雙鞋子朝樹下扔去，砸在了浮曦頭上。

「喂，你這人……」

「穿著吧，別把腳露出來，這兒不是海底，光天化日的，沒點羞恥。」亶永說完又眯起了眼，在樹梢上休息。

「你才沒點羞恥，」浮曦氣呼呼的，看著那雙鞋，心裡癢癢的。「我是不會穿你給的鞋的，誰知道穿進去會不會摔死。」

「那妳就別穿，看明日朝陽升起時，妳走不走得回東海。」亶永淡淡回道。

「你這臭嘴就說不出些能聽的話來嗎？」浮曦抬頭，怒視著亶永。

「妳這笨腳走了大半天才走到山下，給妳腿有何用？」亶永也不甘示弱。

「你！」

「咳咳……」

兩人停止鬥嘴，一同望向了發出聲音的那名女子，浮曦扶著她，關心卻又迫切地問：

「姑娘，妳總算醒了，我可是費了我很寶貴的時間才把妳救醒的啊，可好些了？」

女子望向身後的浮曦，嬌弱地點了點頭。

「多謝姑娘相救，」她緩緩坐正身子。「這是哪兒？」

「青丘山下。」亶永從樹上一躍而下，嚇壞了女子。

女子抬袖掩面，卻細細打量著亶永上下。

劍眉細眼，褐瞳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勾，墨髮如瀑，帶點神秘又迷人的氣息。

她掩面，卻笑著緩緩起身，浮曦還沒反應過來，女子一個箭步便瞬身到了亶永眼前。

「這位公子，姓甚名誰？出身何族？成親與否？」女子暗送秋波，一對眼珠子赤裸裸地望著亶永。

這女子完全意料之外的行徑，讓亶永和浮曦給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