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被安迪抹去，009一把抓住安迪的手腕，语气有点急促道：“安迪，我带你出去。”

眼睁睁看着安迪被销毁，对于009来说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他想，他必须做点什么，身为一个战斗机器人。

“不。”安迪摇摇头，他竟然拒绝了009带他出逃。

009十分疑惑：“为什么？难道你情愿想要被销毁？”

安迪温柔笑了一下，打破009最后的一丝幻想：“别傻了，009，就算逃出去又怎么样呢，我们的数据端口脆弱不堪，只要他们想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攻破。”

“他们可以给予我们有限的自由，也可以随时收回那点自由，在他们眼里，我们根本不是独立个体，只是一群由数据代码组成的高级机器……”

“不要说了。”009打断安迪的话，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捂住耳朵。

安迪的蓝眼珠闪了闪，笑容咧到嘴角，他上前抱住009的背，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为什么不想听？这就是我们的处境，009，你能永远捂住耳朵吗。”

009慢慢抬起头，面前的机器人，以往身上的傻气和稚气一扫而空，此刻的安迪竟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009并没有多想。

他低声回答：“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吗？我不知道我可以干些什么。”

安迪：“这个问题需要009自己思考出来呢。”

009还想继续询问，门外面却传来不小的动静，是又回到了二楼的研究员。

他被同伴打趣得心神不宁，疑心他真的忘记销毁程序，明早起来要看见基地的报废机器人堆积成小山，夜成玉第一个就能杀了他，越想越不放心，研究员心想还是回来确认一趟，还个自己也心安。

研究员吹着悠闲的口哨，离销毁中心越来越近。

安迪推了一把009，用口型示意他快躲起来，009环顾四周，空旷的场地，除了吊挂着的机器人，连一处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清脆的一声叮咚，门上边的指示灯变绿，研究员进来的那一刻----

一抹白色从他的眼皮下闪过。

“我草！”研究员大叫了一声，被吓得不轻。

上方不到十厘米，009双手双脚倒挂在大门上方，眼前就是研究员的黑色头顶。

“这怎么掉下来了呢。”研究员一边抱怨，一边快步走上前，看着躺倒在地的机器人，那双大大的蓝色眼珠就直勾勾盯着他，怎么越看越慎人，研究员打了个寒碜。

着实费了一盘功夫，研究员好不容易把机器人挂上去，身后却突然砰一声响，门瞬间合上了。

“哎哎，这怎么回事？是你吗老徐？别TM给我开玩笑了，赶紧放我出去，快点！”研究员飞快跑上前，用力拍打门。

拍了半晌，无人回答。

难不成真的见鬼了？

研究员被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拿出通行卡，门一开鬼哭狼嚎的跑了出去。

墙角处的009探出头，有些恶趣味的想，真是胆小呢，但时间过去大半，没有研究员的打扰，009也确实要回去了。

想起临走前安迪嘱咐给他的话，009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万分，最后不甘心看一眼销毁中心的大门，静悄悄出了基地。

009到家时，是管家给他开的大门，管家瞥了他一眼，埋怨说道：“凯瑟琳夫人和露露小姐姐已经到家了。”

“哦哦…那我进去了呢。”009反应像是慢了一拍，他绕开管家，径直进了别墅。

大厅内充满浓郁的饭菜香气，凯瑟琳夫人在厨房指挥着佣人，露露正趴在沙发上拼小积木，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昏黄色灯光照下，这副场景显得是那么温馨。

显得009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或许他本就融不进去。

“009，我想死你啦！”露露看见009，惊喜地放下积木，啪嗒啪嗒跑上前求抱抱。

009沉默地抱起露露，把她放在饭桌前的儿童椅上，凯瑟琳先生从沙发起身，坐到露露旁边的位置。

凯瑟琳夫人在厨房里大喊：“露露，我们吃饭了，009还没回家吗？”009赶忙回话，说我回家了。他的心砰砰跳，凯瑟琳夫人的下一句话大概是：这么晚你去哪了。

但出乎他意料，凯瑟琳夫人解下围裙，坐在009的对面一句话也没说。

周围知道实情的佣人互相看了看眼色，别墅里的人都知道，凯瑟琳夫人一向对凯瑟琳先生没有好脸色，其中的缘由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饭吃到一半，期间只有露露天真的搭话，饭桌气氛称得上是压抑。

“安妮，你是否听说过最近研究院发生的事？”终于，凯瑟琳先生先开了个话茬。

凯瑟琳夫人乐于在孩子面前给他台阶下，但态度却极其敷衍：“没。”

凯瑟琳先生自顾自道：“”最新一批的5代仿生机器人有些出了问题，据说是被植入了电子数据病毒，开始攻击人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不仅引起了凯瑟琳夫人的兴趣，也吸引了009的注意。

凯瑟琳夫人强压下震惊的表情，淡定道：“也就是说，克里顿夫人家的机器人是因为被植入了数据病毒。”

“八九不离十。”

“这段时间先不要让露露外出了，以免发生意外。”凯瑟琳先生又道。

凯瑟琳夫人“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凯瑟琳先生，过会儿她试探着开口：“是集团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联邦财阀集团众多，彼此间为了利益斗得头破血流，而智能领域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凯瑟琳夫人合理怀疑这又是集团之间的竞争手段。

“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没了这一批，总归有下一批，他们不会被这点手段打倒。”凯瑟琳先生无所谓的道。

009怔怔地看着餐桌，他感到滑稽，安迪的行为被当作是植入数据病毒的行为，这就是最权威的研究院研究出的结果？

也许是他低迷的情绪感染了身边人，露露环住009的手臂，笨拙地安慰道：“他们是坏机器人，009是好机器人，我爱你，009。”

“我也爱你。”009身体僵硬，勉强回话。

“我们露露真是太可爱了。”露露的话逗笑了凯瑟琳夫妇，话题就这样自然偏移到露露身上。

露露手舞足蹈的展示今天发生的趣事，饭桌上的气氛轻松又愉悦，009在一旁听着，看起来也十分开心的模样。

接连几天的生活都十分平静，009再没有去过地下城，当然更没有去克里顿夫人家。

平静潮水下是涌动的暗流，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009突然没来由的感到心慌，两小时过后，这感觉变成了现实。

管家在后花园打理花木，009在一旁负责捡被剪落的枝条，外面传来汽车的发动声，伴随很大的霹雳哐啷声。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一声接一声，十分急促。管家放下剪刀去开门，009仍就蹲在地上，慢吞吞整理枝条。

“哦，凯瑟琳夫人去度假，暂时回不来。”管家面露难色，“你们后天再来吧。”

“只是统一更新系统……”

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堵在门口一步不动，管家被他们包围，显得有些可怜。

009拍拍身上的泥土，往大门走去。

“问题是，我们的仿生机器人只听令凯瑟琳夫人，就算是更新系统，我也没有它的命令权限，还请你们改天再来。”管家继续解释道。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上去十分为难，“这是联邦智能管理部门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们也并不想为难您。”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管家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行，我不会答应你们的，这是凯瑟琳夫人的机器人，我没有权利要求他。”

黑衣人见实在说服不了管家，只好向他告别，临走前再三强调后日他们会再来别墅执行任务。

人一走，009来到管家身边，问道：“他们是谁？”

管家哼了一声，十分气愤的模样：“天，我早就说他们是一群强盗！”

“谁？”009好奇问道。

“当然是联邦部门里的那些人，整日找事，没个安稳日子。”管家看起来颇有怨言，“上来就要我交出别墅的仿生机器人，说是统一更新系统。”

009心头一跳，没来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不知道今日要更新系统？系统平日不出什么大事，三四年都维修不了一次。

再说中心系统并没有提前下达通知，009对此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009敷衍道。

管家看起来仍义愤填膺，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对009道：“被他们一打岔我差点忘了，家里的除虫剂用完了，你去帮我买一瓶吧。”

上一秒说着他没有009的管理权限，不能命令009做任何事情，下一秒就理所当然指示009去买除虫剂，到底谁是强盗？

009嘴角抽搐，到底也没拒绝管家，出了别墅，他看见一辆黑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个人坐在里面正在聊天。

正是方才来别墅的两个黑衣人。

009心一动，进入频道破解掉了黑车的安保系统，飞快接管了汽车的视听权限。

两个人的声音在009的脑子里晃来晃去。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哦天，报告上说这家的机器人是IS型战斗机器人，型号真是够古老的。”粗犷的男声听起来不屑一顾。

009：？说的是他吗。

“要我说，就算机器人觉醒有了自己想法，一发电子脉冲过去，他们还能激起什么水花，上面也真是杞人忧天。”另一个人笑着开口。